司同凝神贯注，正襟危坐，二目微张，口内念念有词，语速轻快，像蜻蜓点水那样，声音低沉。

这样的咒语要避免大声唱诵，以免十方过路的鬼神听见而偷学。

女鬼大张着嘴，吼声如雷，尖利的牙齿上鲜血直流，她俯冲过来，伸出腐烂得如枯藤的青色的手，指甲像鸟嘴一样尖锐，她的手触碰到红线以里就像触碰到了富有弹性的胶皮。

她死命地咆哮着，挣扎着，锐利的手指甲正朝司同的眼皮逼近。

原始的武器，粗犷的搏斗方式，踊跃的鲜血像沸水那样跳动着，她恨得狰狞双目，太阳穴上的青筋爆鼓。

“啊！”她疯狂地进攻，用手撕，用牙咬，用头撞。九分是鬼，那一分谁也分不清，她哭哭嚎嚎，血水翻腾，奔涌而来，却像海浪撞击岩石那样被红线拒之千里之外，浪头越拍越高，一道血浪如大幕覆盖过来，又如裙摆那样撤去。

恨意滔天，哭声震地，哎哎呀呀，悲悲切切，鬼叫似电一般在房间中迅速地窜动着。

树杈般粗的红线在袭来退去的血浪下越发地细，已细近发丝了。杨辅子紧紧盯着，女鬼似影子一样在红诊所里飘荡，红裙翻飞……

杨辅子掀开外套，露出胸前佩戴的一支短剑，精光四射，亮如霜雪。他缓缓握住刀柄，双目透亮，咄咄逼人。

司同低垂的眼睛里流溢出异样的光彩，长咒念完，他睁开双目，一双眼似水底捞出的黑石头子，异常的洁净，异常的明亮。昂然抬首，脸上飞扬着谨慎的神情，左手托起水杯，右手抵住杯底，对准女鬼。

红线露出一豁口，黑血如鱼一般，小头灌进，大头涌出。

如果她有眼珠，那么此刻双眼中应该闪烁着像秃鹫一样炫目的光彩。她俯冲而来，妖气弥漫——

“摄！”司同催动宝咒，杯口如卷起一口旋涡，女鬼摇摇晃晃，形似一只落水的火鸟，杯里彷如伸出了两只手拽住她，她死命地挣扎，咬牙怒吼连连。

人鬼僵持不下，血水已没过人脚，荡荡漾漾映着灯光。

杨辅子背地里左手屈指一弹，一点荧光跌进米斗中，霎时间，杯中产生的吸力加大，女鬼化作一缕浓重如墨的黑雾钻到了杯子里。司同急忙用猪膀胱套住杯口，这是他觉得后脑连着左眼隐隐作疼，眼前一黑几乎就要昏厥过去。

风起云涌当即消逝，血水缓缓钻进地缝，女鬼在杯子中捶胸顿足，累得杯子左摇右晃。司同拿着杯子感到体力不支，杯子沉重得如人一样，他轻轻地把杯子放下，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

“他怎么样？”司同指着苏雪说。

杨辅子的脸上平静而沉默，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望着，他用平和的声音说：“吓丢了一魂，写道拘魂码就好了。”

“她该怎么处理呢？”司同为难地说。随后，他沉默了，犀利的眼神渐渐变得和善，脸上的严肃被一种庆幸的表情所代替。“真险啊！”他的语气是那样的感叹。

“她嘛？就送到市里的城隍庙去，交由城隍爷处置。”杨辅子轻松地说。

“只能这样了，但愿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吧。”司同的喉咙有点干燥。他紧紧盯着褪去的血水，一些地砖缝隙还发出空旷的漏水的声音，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像地底住着什么猛兽似的。

“哦？难道没有结束吗？”杨辅子惊讶地说。

“或许还没有吧。”司同犹豫地说，他感到心神不宁。“或许没什么事，只是我多想了。”他揉了揉疼痛的头，这时候他感到被鲜血浸得湿漉漉的裤子黏糊糊的非常恶心。</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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