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h1>第34章 杨辅子</h1>

苏雪的的目光长久地投在烟盒上，他手指头夹着的香烟在无声地燃烧，那截白灰像一条缓缓生长的虫子，一截烟灰掉落到他鞋面上的时候苏雪说：“我真不想死！”

司同摸着手指肚，他或许在占卜，或许没有，总之他紧蹙成一条线的眉头舒展开了，他盯着苏雪臃肿的脸严肃地说：“你以后确实不再作人流吗？”

苏雪连连点头：“不作了，确实不作了。”他紧接着说：“当时也是生活所迫啊。”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司同松弛的脸慢慢绷起来，他咬着牙怒喝：“助纣为孽！”

苏雪望着愤怒的司同有些愣了，后来他叹了口气说：“如果能重来，我不会这么做了。”

那天黄昏，司同和老陈太太说了一会话，她很开心，煮了五个鸡蛋给司同。司同当即剥开一个熟鸡蛋，塞到嘴里，他的腮帮子鼓得高高的，像是咬一块劲道的牛肉干那样咀嚼起来。黄昏的光芒照耀着他的头颅和睫毛，他望着老陈太太，有些伤感，但还是微笑着。

司同带着苏雪往回子诊所走去，路上苏雪一直畏手畏脚，司同不知怎么，火气完全按捺不住，凶狠地骂道：“晚上你要是敢跑，我把你喂鬼！”

苍穹无云，瘦月当空，残阳大势已去，暮色似大军，直啊啊呀呀、呜呜嗷嗷地席卷而来。街上行人不少反多，阳气下沉，阴气上升，鬼蜮与人间相合，妖魅与凡人共处。司同张目望去，鲜少有人不被几道黑雾笼着，叫人心内发瘆。

“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办法，要是想活，去拿一盆黑狗血。切忌，狗不能死，狗一旦死了，阴气和怨念附着在血上，只怕反而生出不利。”司同嘱咐。他和苏雪已经站在回子诊所门口，虽然隔着卷帘门，屋内众多婴灵的阴寒却像是触角一样从缝隙中钻出来。

纵然司同有心理准备，可一到夜晚，正气退散，他同样觉得毛骨悚然。

“去啊！愣着干什么？”司同催促。

苏雪冷颤着，一脸难色：“死的还行，活着怎么弄啊？”

“你想死就弄死的过来，我可不想死！你是医生，取出一些血也不是难事，快去吧，别耽误时间了，别可着一只狗取血。”司同说

苏雪听司同这样说，骇得胆颤心惊，他当即开门，取出一应取血的物品，再要出门时，司同叫住他：“带一张猪膀胱回来。”

司同叹息道：“都是你作的孽，如今却要受苦的人来偿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呢？你害她在先，她来害你，也是应该的，如果你能够想通这一点，她的怒火或许会削减许多。如果你彻底悔悟了，她的怒火会完全消失。想必是你的所作所为激怒了她！”

他凝视着那些婴灵，夜晚一到，它们非常活跃，现在全部围着苏雪，把他捆得严丝合缝。

苏雪说：“那些鬼做事哪有道理可讲呢？无非是见人就杀，她或许是路过的鬼，只是迁怒到我身上而已。”

司同心觉苏雪不可救药，当即起身往外走，愤怒地说道：“草有根，事有因。你自求多福吧！”

“不不不，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稍等一会吧，我这就去准备东西，以后我也要悔改从善，再不作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苏雪紧张地说着。

“好，那就去吧。”司同说。他本来只想吓吓苏雪，省得他不知悔改，日后必定照样东窗事发。

苏雪离开后，非常愁闷，到哪里去寻找黑狗呢？想来想去，他准备到县郊的狗场去看看，但又忧心奇怪的请求狗场是否能够答应，于是他取了一万块钱，心想，可以把狗买下来，取活血，等事情结束后再把狗杀掉来招待司同和朋友。

事情按照他的计划而发展了，他到狗场买了十五头黑狗，然后取出了血，大致装了十九个血包。时间已经八点了，四野寂静，他觉得很害怕，于是驱车急忙往县里赶。

他按照原路往回走，在临近县城的荒草甸上看见了一座亮着灯的寺庙，他记得那里空空如也，从不曾有一座这样破旧的寺庙。他隐约听到庙中传来的声音：卖猪肉了！卖猪肉了！

苏雪便停下车，他并没直接进入庙门，而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他想上次走这条路还是一年前，或许这座庙就是这期间盖完而又荒废了的。

他看灯光明亮，放下了一些疑虑，于是进入庙门，只见断壁残垣，石阶上铺着一层绿毯一样的苔。苏雪正在犹豫，一个衣着整洁的少年走了出来，少年长得很英俊，但样子很轻薄，他笑咪咪地非常热情，说：“你要买什么？”

“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庙呢？——我要买猪膀胱，不知道有没有？”

少年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他说：“当然有，你等着吧，我这就去给你拿。”说完，他既进去了屋中。

苏雪等了几分钟，有些不耐烦了，刚要进屋，少年迎面走了出来，把猪膀胱交给了苏雪。苏雪接过猪膀胱，只觉得臊得晃，滑腻腻，觉得是件脏东西，直接装进了袋子里。又问：“这里怎么会有一座庙呢？”

“盖了一年，但世人不爱佛法，法事和香火钱惨淡，我只好卖了佛祖坐前两盏油灯经营猪肉生意了。”

“是你一直在侍奉寺庙？你就没有什么师父吗？”苏雪说。他暗自想多请一位法师除鬼。

“大和尚小和尚都饿跑了，就剩下我了。”少年无奈地说。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