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大烟枪脸色铁青，腰上别着断成两截的长苗子鸟枪。问他什么话也不说，一点反应没有，倒炕上呼呼大睡。大鸟和大蟒蛇太姥娘不敢去动，用苫布盖住。下半夜的时候，他忽然坐了起来，发出一种由嗓子和胸腔中产生的声音，吓的司同的太姥娘抱着年幼的姥娘光脚跑下了地。

司大烟枪开始魔怔似的在炕上打滚——像一条蛇，两条手笔直地摁在裤线上，来来回回地滚。紧接着，他仿佛被什么东西提起来似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疯狂地用头撞炕上的被垛柜子，拦都拦不住。

司同的太姥娘抱住他，他死命地疯狂挣扎，直到天亮，公鸡报晓。司同的太姥娘救了司大烟枪一命，司大烟枪的头早已破了，要那么撞下去肯定得死。谁也想不通身高一米五，体重不足40公斤的司同的太姥娘怎么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拦住了熊一样的司大烟枪。

发生了什么事情，司大烟枪没提过。那天晚上到底怎么了，以及诡异的大鸟和大蟒的事情他一句也不提。可每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司同的姥娘都会告诉司同，那只大鸟和大蟒的肉比她一辈子吃的食物都鲜美。

之后消停了几年，等司同的姥娘长大点的时候。家里盖新房子，请来了火烧窝屯顶着狐仙的女人破土，她穿的大红色的花袄子，擦脂抹粉，走起路来轻飘飘的。

破土破到一半，她忽地发了疯般的连头带脚极大程度地抖动，乌黑的长发散开挡住她的脸。

根据司同姥娘的回忆，狐仙站在井沿儿上，纵身轻轻一跳，就跳上了老房子的房顶。司同不信，认为姥娘出现了幻觉，毕竟她那时候并不大，记忆可能模糊了。总之，狐仙在房顶上又哭又叫，声音凄厉，她大喊“司大烟枪，你得罪了仙家，离死不远了！”嘴里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狐仙闹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她开始由房顶往下跳，三米高摔下来，鼻孔窜血。下面的人用捕鱼的大网兜她，她总能落到外面，然后站起来，扑扑身上的灰，没事人一样再跳回房顶，再往下跳。跳第三次的时候，狐仙头破血流，一条黑狗朝着房顶狂吠，狐仙啊地大叫一声，倒了下去。狐仙醒来后，二话不说地离开了，连司大烟枪给的医药费都不要。

司大烟枪死的时候，已经被磨了五年。五年之间，他没捉到一只鸟，连个麻雀都没有。保不齐什么时候他就会开始魔怔，吃着饭或者正种地，哈哈地大笑，边笑还边骂自己，万幸不像之前那么撞头了。

村里人一直建议司大烟枪找“顶仙儿” 的给看看，他全然不顾，谁一说这事就吹胡子瞪眼地急了。可他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瘫痪在炕上一动不能动，有的时候吃饭能吃一大盆。

司大烟枪死的壮烈，被磨的实在受不了，恨意满腔，用偷藏起来的长苗子鸟枪，站在房顶上自杀了。他死前遥望着芦苇荡子的方向，那似乎有什么只有他才能看见的东西。他大喊，我他妈的来报仇啦！

司大烟枪的年代离司同较远，这些事由司同姥娘说给司同听，他权当一个故事，就连能佐证姥娘话语真实性的人也没有几个。下洼乡早就联合着周围的乡发展为一个县城了，本来叫下洼县，可有人说下洼下洼寓意不好，于是改成了上洼县。

那片司大烟枪曾经占据为主场，除他以外别人打不到鸟的芦苇荡子倒是还在，不过如今那成了4a级景区，叫鹤鸣湿地。</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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