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咖啡不好。”老人往她肚子上瞟了眼，笑意盈盈冲老妇道：“给大少奶奶来杯温牛奶。”
楚佩目瞪口呆，被“大少奶奶”四个字吓的魂不附体，连连摆手，“奶、奶奶您说什么啊，我不是，我不是……”
楚佩之前的行为已经让老人认为她是在默认，此时自然也认为她是害羞，于是捏捏她的手腕，往凉亭走去。
石质凉亭，因为天凉了，所以两个座位都被铺上了貂绒坐垫。
楚佩看了眼棋盘放在石桌上，黑白棋子零星分布。顿了顿，犹豫着不敢将心理的好奇说出口。也许是奶奶和那个仆人一起下棋也不一定呢？也许叶老爷子这会儿去打太极没回来呢？
但是老人是什么人？饱经沧桑的眼怎么可能看不出她那一小会儿的迟疑和退却，却没有不悦，而是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老爷子去出差了。”
“噢~”楚佩微愕，才发觉她竟然看出自己所想，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对，这么大个岁数了，连默琛这孙辈的人都成了公司接班人，就算他父母应该都已经享福了，叶老爷子还出差？
果然，老人的话还有后续——
“忘了多久前，他跟着老大去美国出差。”老人的目光清澈，提起伤心往事眸中也只有眷恋没有不舍和悲伤。
楚佩看着她，反倒自己心口闷闷的了，这应该就是这个年纪应有的处事不惊，可是如果是她恐怕没办法淡然处之。
而奶奶已经达到闲看庭前花开落，漫随天上云卷舒的境界了。而在这之前，有过多少绝望和崩溃，谁又知道呢？人情冷暖如饮水，只有自己知道。
*****
永生投资顶楼总裁的助理小秘书们整个下午都提心吊胆的，从一开始叶总来上班，就阴沉着一张棺材脸，浑身都散发着“别来摸虎须”的气息。
好多人都默默的将可能有问题的案子抽出来，将那些反复撤回修改可以说是完美的方案交上去。
“叶总，这是半个月前H市二环三路的地皮楼盘建设策划案。”小张因为是叶默琛最重用的秘书，显然首当其冲成了巨大的怒气检测器。
“放下。”叶默琛头也不抬。
身为叶总长达四年的“伴侣”你必须要关心一下，你的叶总为什么不开心啊！
早发现早治疗，只有知道病根儿才好对症下药！
是啊张大哥，你舍得我们心惊胆战么？说这话的姑娘抱着一本不知道问题所在但被驳回无数次的案子，可怜巴巴的眨眨眼。
“还有什么事？”这会儿叶默琛抬头了，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笔直得跟棵树一样的秘书，抬手拿鼠标点了几下，“文件给我。”
小张点点头，上前两步恭敬放下，犹豫了一会儿见叶默琛已经翻开文件，丝毫没有一开始进公司的那种来自“地狱”阿修罗一般的气息，很阿Q的想着应该没多大问题吧？于是也没有多问转身要出去。
叶默琛却突然叫住他，“小张，听说你去年当上爸爸了？”
张秘书听到这问话，脑海中第一个划过的是现在家里每天回去能看到小孩摇摇晃晃刚刚会走路的模样，真的让人心肝儿都软了。然后第二个出现脑子里的画面就是——
前几天总裁办公室被睡眠的电脑上的两个窗口！
所以……综上所述……
叶总喜当爹了！！
“是啊，请问叶总……有事么？”当然，张秘书还不至于暴露自己窥破顶头上司藏于深处不为人知秘密的事情，于是只能装作不知。
“咳咳。”叶默琛圈起右手置于唇前干咳了几声，然后状似无意的继续翻文件，“没事，就是问一下，你太太怀孕时候孕吐是不是特别厉害。”
一定是楚小姐孕吐了！于是那个储存空间的大脑急速旋转起来，最后“叮”一声停在了某件事上。
于是张秘书颇为痛心疾首的抱拳扼腕，“女人实在是太痛苦了！怀孕两三个月的时候尤其辛苦，我媳妇儿那是什么都吃不下去，好不容易吃点东西就吐，各种吐，一个星期下来脸都瘦了一圈儿，我那个心疼的哟。”
说着，见到叶默琛脸上浮现担忧，他也没有再说，而是话锋一转来到点子上，“不过可以在大医院里买那些营养液，一般是打点滴，不过好像R医院有口服型。据我媳妇儿说味道酸酸甜甜，那样一边不至于让孩子的快速吸收和母体无法进食自相矛盾，还可以减缓孕吐症状，稍微让胃口好一些。”
“嗯，没事我就随便问问，下去吧。”叶默琛又低头，继续翻文件。
张秘书看着叶默琛翻过要签字的那页，继续往后，也不开口，离开的时候仔细着带上门。
叶默琛抬头扫了眼被关上的办公室门，然后移移鼠标，修长的手指圆润的指尖在在键盘上跳跃，拿“减轻孕吐症状营养液”取缔了原本的“怀孕二月症状和注意事项”搜索字词。
下了班，红色的兰博基尼直奔秦远在的R医院。
“那个，当然有啊。”秦远点点头，然后指上旋转的笔一停，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侧头看叶默琛，“不过话说回来，这会儿你怎么不在家？”
叶默琛自然不能说出他和楚佩独处着两人差点擦枪走火，然后她的一记膝盖顶得他差点萎了，于是面无表情一绷正经的回应，“公司有急事就去了，她叫我给她带些这类东西。”
噗，楚佩自己都没怀孕都不知道孕吐是什么要吃什么才能减轻好么？她怎么可能担心这方面的事，你就继续口不对心吧叶大少爷！
秦远忍着笑，这会儿倒变得十分遵医德的男人了，他皱着眉听叶默琛的话，一边听一边表示自己知道而微微颔首，最后道：“这类物品需要结合孕妇的体质，以及孕妇的孕吐情况才能配备最好的药剂。”
叶默琛薄唇抿了抿，深邃的眸沉沉的望着那个突然间摆起谱儿来的好友。
秦远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认输的笑爬在桌上，“好了好了，早给准备了就等着她要呢。”
“你俩感情还真好。”叶默琛出口的话不自觉有点酸涩。
“那是，虽然是医患关系，但我们已经进一步发展了。我还是第一次涉猎妇产科，感觉不错，嗯哼~”
什么叫做进一步发展了……叶默琛眉角跳了跳，不由强调：“她怀着英泽的孩子。”
“我知道啊。”秦远在桌上拿过两盒特仑苏给他。
叶默琛脸色“刷”阴沉到底，咬牙切齿，“你当我是弱智吗。”
“咳咳，咳咳你不知道，这是打过营养液的牛奶，加了料的，你懂啊~”秦远说着冲好友挑挑眉，“我们好歹认识那么多年，你真当我不知道明明是你关心她，所以来问药的么？”
叶默琛没有说话。
“所以啊，你神不知鬼不觉把这牛奶给她喝掉，她的孕吐减轻了，胃口也好了，说不准还能给你点甜头呢，嗯哼~”秦远说着不自觉中就开始眉飞色舞，还一个劲儿给叶默琛使眼色，“甜头噢~亲亲搂搂抱抱噢~”
叶默琛这才面无表情的拿过两盒牛奶，然后又冲他伸手，“给我你们医生给一般孕妇的口服营养液。”
“……”秦远顿了顿，“嘁”了一声，“真没劲儿。”于是只能屈服于某人的黑脸下，打电话给妇产科。
当叶默琛拎着真正的营养液回到叶家时，大厅以及她卧室连带奶奶的花园都看不到人，叶大少爷原本一路回来越来越好的心情一下子跌落谷底。
直到于妈提醒他好像傍晚的时候老夫人出来逛了逛。
叶默琛脑袋就“嗡”的一声，那女人脑袋的筋绷的直直的，虽然时不时舌灿莲花，但性子太直，要是跟奶奶直接说怀了英泽的孩子……想起当初见面时，那理直气壮嚣张跋扈的女人。
叶默琛觉得自己此时浑身都陷入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中。
长腿迈向西苑，此时夜幕已经徐徐笼罩，院子的明亮灯光亮起，树上有灯花。
“哇嗷，好浪漫好漂亮！”
不远处已经传来那个女人花痴的感叹，叶默琛加快了步伐。
楚佩看着不小池子里亮起一片的荷花色彩的灯光，泪眼蒙蒙，白日里也看到过，以为这是真的荷花呢。怎么可以那么像……
老人站在她身边，听着楚佩的话，突然眼底腾升起一层氤氲，好像很多很多年前，她也这样叫着，然后扑进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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