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她明显一愣，看她样子是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会对她如此说话，不但是她，就连我父亲也是一脸木讷的看着我。我上次离去的时候，这个男人头发黑白相间，今日，他发丝全白，在巨额的医药费下，他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姜元，你还有脸回来么？三年前不思进取，更对我们的劝告嗤之以鼻，你不过是一个沉迷于网络游戏的废物，怎么，它能养活你么？现在你老妈住院了，需要开刀了，你打算用你的游戏账号去抵押医疗费么？”短暂的呆愣后，这名亲戚顿时阴阳怪气的反驳道。

我父亲打断了她的话：“小元，你不要多想，能回来就好，过会儿跟我去医院里看看你老妈去。”

“老姜啊，到这个时候你还纵容着他，玩游戏能养活你们么，玩游戏能交医疗费么？”她得寸进尺，尖酸刻薄的话语，就连我的父亲也是眉头一皱。

对于这些所谓的亲戚，我知道我父亲常日极不感冒，如今竟是放低姿态去求她们。那么这也间接说明，他真的穷途末路了，一直一起来，这个家仅仅靠他一个月三四千的工资来勉强维持。

可能是穷怕了，他三年前才会对我发这么大的脾气，想通了这里，我顿时满嘴的苦涩意味。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一刻，我对金钱的炙热，甚至到了一个忘我的状态。

视线，沿着在做的亲戚一一扫过，见状，他们的视线有些躲闪，唯独先前开口那人与我针锋相对。我死死的盯着她，许久时间后，我缓缓一笑，把李晓严交给我的银行卡缓缓放到桌子上。

“这里治不好就去大城市，大城市治不好就出国，钱，交给我来办就好。”我看着父亲，莫名的笑了。

“小元，你哪里来的钱，你老妈的医药费可是要六十多万的啊，我想尽办法才凑到二十多万，实在不行的话，我打算将房子卖了。”当说到卖房子的时候，他似乎苍老了很多，没有了房子，就相当于没有了家。

“卡里有五十万，足够了，如果不够的话，我再去弄。”我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这张银行，一眨不眨，李晓严，他这一次救了我。

五十万，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完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如今，一张小小的银行卡解决了一切烦恼。我父亲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他的双掌，几乎不敢去摸那张银行卡。

“姜元，你从哪里弄来的钱，你这是在犯罪。”她又开口了，语气更加令人心烦。

“犯罪？你这一辈子赚的钱，我只稍两天就足够，另外，不要把别人想得与你一般。”这种说话口气，本不该针对长辈，可是，她那尖酸刻薄的语气，让我将她从亲戚两个字眼中划去。

的确，如果我想的话，可以通过李晓严的关系来大肆捞金，只是不到最后绝路，我不会那样做。

“五十万，小元，你从哪里弄的这些钱？”我父亲双眼盯着桌子上的银行卡，可是他似乎碍于什么，始终不敢去碰。见状，我苦笑一声：“父亲，以后不要去求人，需要钱的话你直接告诉我，放心吧，这些钱没有任何问题。”

“哈哈，我就说嘛，姜元这孩子从小就古灵精怪，当初我就说这孩子一定有前途，你们偏不信。”我大伯开口了，他哈哈一笑，递给我一支烟，并且尽量的圆着这尴尬的气氛。

“就是，当年我就说小元最有出息，你们就是不听，对了，小元，你那里有没有高薪的工作，帮你大哥弄一份去。”

我笑了，为什么我看着他们热情的嘴脸，心里却是升出一股恶心的感觉，如此尖酸刻薄的人，能够与亲戚两字扯上关系么？

高薪？我想到了一线战队抛出的橄榄枝，月薪五十万的代价，换来的却是李晓严的拒绝。这么做，全是因为辅助我，如今又在这紧要关头救我老妈一命，短短几天时间，我貌似欠了他太多的恩情啊。

“老妈的病情怎么样？”

话语刚落，我老爸脸色一阵黯淡，吐了一口气，他苦笑道：“胃癌中期，需要做切除手术，成功几率百分之十，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但是听她昏迷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到了最后，我还是忍不住的打了你的电话。”

突然间，刘伦几人提着几大袋水果冲到我家，出乎我的预料，这次王恒勇也在。

“姜元，伯母没事吧？”刘伦属于急性子，刚进大厅，根本顾不得在场人，直接就开口询问。

我站在原地，没有开口，刘伦的脸色也是有些难看起来，几秒后，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兄弟，有什么难处就开口跟我说，能帮的一定尽力。”

医疗费解决，我父亲脸上的压郁明显的减少些许，他尽量让自己笑出，道：“既然小伦你们也来了，那中午就在家里一起吃饭吧。”

下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这些‘亲戚’嘴角上多少带着缕缕掐媚笑容，他们可谓是‘嘘寒问暖，’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们非常的关心我，不过，这些小把戏怎么瞒得住别人，所以，刘伦几人不屑的撇了撇嘴。

就连徐梦雅，脸色也是难看至极，我对他们无奈一笑。

“姜元，这件事情过后你还要回战队么？”刘伦开口询问。

我揉了揉额头，低声道：“不知道，李晓严的实力你们也都看到了，由他带领战队的话，进入国际赛只是时间问题。而我一旦回去的话，我相信他会在第一时间内退出战队队长这个职务，我不想因为我自己而耽搁了林城他们的大好前途。”

话已经说的很明显，那就是，有很可能不会在重返战队，毕竟这件事情我需要一段时间来慢慢平复。在做手术这段时间，我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中午，我双眼无神的看着镜子，在里面，我打扮帅气，一身干净整洁的休闲服饰，刚刚吹过的头发，微微往后抬起些许。

我很努力的让自己笑出来，可是，任由我如何努力也是徒费力气，咚咚，“小元，准备好的话就出发吧。”我父亲疲惫的话语，透过缝隙传了进来。

第一附属医院，人流往返，无一例外，从门口走出的人，脸上皆是挂着淡淡的忧伤，更甚者，通红的双眼，在眼光的刺激下，更加显得浮肿无比。这些地方，很多人宁愿一辈子都不进一回，可惜事情却不如自己所预想的那样。

……

还未进入房间，刺鼻的药水味便迎面打来，站在房门前，我平复一下心情，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一些。吱呀，随着我缓缓推开房门，老妈憔悴的脸庞，瞬间映入我的眼帘，她的脸上，完全没有一丝血色。

“那老家伙始终是告诉了你。”我老妈短暂一愣，随后挣扎的坐了起来。

“妈。”

我红着双眼，急忙做到病床上，她凝视着我，仿佛要深深记住我的面庞一样。那消散的双眼中，被满满的不舍所占据，这一次，百分之十的手术几率，生死未知。

我强忍眼中雾气，笑道：“没事的，睡一觉就会好了。”

不料，她摇了摇头：“小元啊，胃癌这种病，治愈机会太渺小，只是，只是我临上手术台的侍候有些舍不得你。你这娃从小就吃苦，三年间又在外面漂泊，是我们对不起你啊。”

“你知道么，当初我就想看你读完高中，随后进入大学，四年后给我领一个儿媳妇回来。看来你老妈是没这个命了，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多听着点那老家伙的，他撑起了这个家。”

我心中剧痛，可是脸上又要强制笑出，这种矛盾的情绪，令得我时哭时笑。一旁柜台上，除了一碗淡淡稀粥外，几乎再也看不到丝毫食物。几个橘子，因摆放时间太久，那光线的外表下，开始皱了起来。

那么亲戚，难道连一点水果都舍不得买么？

骤然间，我双拳紧握。

“小元啊，实在不行的话，就回家药物治疗吧，能跟你呆一天算一天。”我老妈沉默少许时间，一脸绝望的开口。

我双掌揉过脸庞，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笑道：“老妈，你放心吧，就算是出国我也要把你治好。”

对于这些安慰话语，她选择了无视，胃癌，百分之十的几率，这两者很难让人将其与治愈两个字联系在一起。我不知道老妈多长时间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巨额的医疗费，榨干了我家这种工薪阶层。

“老妈，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下去买。”

闻言，我老妈一脸惶恐的摇头：“小元，不用了，我不想吃东西。”

我笑了笑，直接起身往外面走去，此刻，我恨透了那些被称为‘亲戚’的人。

刚出房门，我脸上的笑容，瞬间转换成了哽咽。

“小元，你要去哪儿？”我父亲一次**完费后，脸上的负担显然消退不少。

我故作欢笑：“我去下面买点水果。”

然而，我却一头扎进了洗手间，砰，双膝跪地，先前一直被我强忍的泪水，在这一刻疯狂的留下。我跪在地面，不敢哭出声来，这种噩耗，一直到了现在我都不敢接受。

那一句话，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看完读完大学，多么卑微的愿望，可这一切，就在三年前完全破碎。

拼命的吸了几口气，我将头放到洗手池里面，刺骨的凉水顺着我的头发往下流淌。这一刻，我眩晕的脑袋出现了阵阵清醒，洗了一把脸后，我往医院周围的补品店走去。

一碗稀粥，接近五六十，对于这些，我毫不吝啬。短短半个小时，我手提沉重的吃食，就算没有空余的地方，我仍然没有放弃，凡是看到有营养的东西，全部被我购下。

房间内，我将大袋吃食放到柜台上面，不知为何，那几个干瘪的橘子，总给我一种讽刺的感觉。

“小元啊，累了吧，你也做下来吃一些东西。”我老妈靠在床头，她想要拨一个橘子给我吃，……就像小时候，也许，这次过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老妈，你放心吧，等你手术睡醒的时候，说不定我已经大四毕业了，到时候一定领个儿媳妇回来。”

“你这孩子，二十二三的年纪了，再说你这么差的成绩，哪所大学愿意留你啊。”我老妈笑骂。

“不说这些了，先喝粥吧。”我端着粥碗送到她的面前，而她，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么香的粥，一定很贵吧，我不饿，等晚上饿了再喝。”

“你这是再逼我么？”

“你这孩子，现在家里为你讨媳妇儿的钱全部垫上了，能省的话，就省一些吧。”

这时，一只默不作声的父亲开口了，“我刚刚去交费的时候，我查过上面的金额，一共是八十万元，小元，你如实告诉我，这些钱你都是从哪儿弄来的？”

八十万？明明我早晨赶来的时候特意去取款机查看了一下，里面不多不少，刚好有着五十万在里面。至于多出的那三十万，我思前想后，除了青小萱有这个能力以外，再无他人。

“你放心吧，这是跟朋友借的，总有一天，我会连本带利的返还给他们。”我顿了顿，苦笑道。

“小元，你回家去吧，我跟这老家伙多呆一会儿天，我怕到时候我会舍不得你。”老妈最后看了我一眼，翻过身去，不愿再说一句话。

“老妈，睡吧，等你睡起来后，一切就好了。”我不断的默念着，病房门口，我坐在走廊，脑海中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思绪，这种状态，就好比行尸走肉。

晚上九点，我父亲从病房走出，看到我时，他开口道：“你真的要决定去上大学么？”

“嗯，我想要把以前丢失的，全部找回来。”

“可即使这样，她说不定也没机会看到，如果你真行喜欢的竞技这条道路的话，陪她走完这最后一程路再去吧。”十几年，我已经有着十几年没看见他哭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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