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回去,把死狼带上,肉可吃,皮可穿,有兴趣么?”他恶意的晃了晃这上面的枝头,惹得整棵树剧烈的摇摆,单小三的身子也开始左右摆动起来,只是女子也没有再回答他的问题,更没有用手去抓住一旁的枝干,上身摇摆,下身稳如泰山。
他撇了撇嘴,似乎心里估摸着出了一些什么,他往着枝干上蹭了一点,然后手够到了她另一侧的肩,慢慢的将她的身子朝着自己这边又揽了一些,仿佛这样,心才会安。
这么明显的动静,闭着眼睛的女子又怎么会发现不了?只是不愿意睁眼,心里,却漾开了一丝的涟漪。这个男人的胸膛,很暖很暖。
她斜靠在他的怀中,一头乌发如云铺散,熟睡时仍抹不掉眉眼间拢着的云雾般的忧愁。宇文啸低头看着,目光划过她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红润如海棠唇,男人浓密的眉,化成了柔情的春水,忍不住伸手碰触,仿佛,在他的记忆之中,他的母妃,那个温柔的女子,也有着如此的柳眉。
淡淡的收手,他移开了眼去,头朝后仰,领口微敞开,露出了小麦色的皮肤,最后,一切回归了静寂,共同享受着这样的时光,这在很多年后,依然值得回忆的时光。
御花长亭,偶有几个值班的宫婢,手持红灯经过,借着惨淡的月光,触及那素白薄纱的人影,人人惶恐,一排十二个侍婢,纷纷下跪,“奴婢有眼无珠,冲撞了皇后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连清音摆摆手,“本宫没事,都各忙各的的吧。”
“诺!”
连清音站在远处,目光毫无焦距,身后,却忽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她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一双大手,霍得覆上了她的嘴唇,女子惶然瞪大了一双美目,拼命的的踢着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响,一路愣是被拖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大手松开,女子张着喉咙便要喊。
“别吵,是我。”熟悉的声音,剥夺了她的呼吸,等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了面前这个男人的时候,连清音惶然的捂上了自己的嘴,眼睛眨巴眨巴了几下,然后拼命的将他推开,用口型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告诉你一件事。”听着面前的男人开口说完了全部的话,连清音方才紧张的心慢慢的松弛了下来,“清音,想不想让太子登基无忧?”忽的,男人打破了他与她之间的沉默,连清音陡得抬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十五年前,我就说过,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会双手奉上,我只问你,你到底想不想。”
“嘘。”按住男人的手臂,闪入到假山最里面的一个角落,用眼角的余光看着那两排走过去的侍卫,等着人走远了,男人将脸正过来,“说啊,你到底想不想要太子顺利登基!”他的手,按得连清音疼的嘶嘶的痛,挥手打去,一脸的鄙夷,“说吧,你又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每次的相遇,她就知道没有好事,对于这个男人,她不讨厌,却也不喜欢,每每见到,她便会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月高风黑的夜晚,时时刻刻的想到她这一生做过的最耻辱的事情!
可是,他却总是会像是鬼魅一样的出现,两个同是耀眼身份的人,她怎么会不感到害怕!
深深的呼吸,方才才被她甩开的大手,再度的按在了她的肩上,“嘶”真痛!但是这一次,连清音还没有来得及叫出声,便听见了这辈子,她最怕被人问起的事情。
“告诉我,十五年前,那天夜晚,完事之后,你是不是就珠胎暗结!去寺庙祈福,只是你的一个幌子,而事实便是,你怀了我的孩子,而且,还生下了她!”轰的一声,连清音的心理防线彻底的崩塌,而她多年来的痛苦,多年来最害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身子软软的靠在墙边,惶然而又无助,“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这是她一辈子的伤,一辈子做过的最羞耻的事情,如今,却被这般的揭开,让她的心脏活生生的被剖开,鲜血直流!
“不是这样的,你胡说!胡说!”她刚刚嘶吼出声,便被男人用大手捂住了嘴巴,她只能惶然的睁大自己的眼睛,不停的摇头,血红的眼睛,挣扎的满眼血丝,清泪,一滴一滴的滑落,眼睛,一眨不眨。
“告诉我,颜如雪,究竟是不是我的孩子!”低沉至极的咆哮,将她的思绪陡得拉回,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而她眼神的余光,不经意的看见了那夜色之中骤然闪过的红影,有人!连清音的大脑瞬间的反应过来,她拼尽了全力,啪的一掌,打的面前的男人星星直转,嗜血的红目,正燃烧着一股火焰,她,居然敢对自己动手!
“狗奴才!想儿子想疯了吧,居然敢对本宫动手动脚,真是活腻了!”这一巴掌刚打完,连清音便谩骂了开来,而面前的男人好在穿着一身黑衣,也无人辨别的出与太监的服装有什么样的区别,看着连清音异样的脸色,他的脑子反应的也较为迅速。
狠狠的咽下自己腹中的一口气,学着平日里太监的那副畏首畏脑的模样,哈下了腰,“奴才有罪,得罪了皇后娘娘,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连清音有意的瞥向那个角落,观察着那里的风吹草动,绰绰的人影,不过片刻,消失不见,她悬在空中的心,才慢慢的落下,看了一眼面前躬身的男人,声音又放低了些许,“要想知道答案,拿出些诚意给我看。记得,我们,”她顿了顿,主动抬手将男人扶起,语气亦是比方才好了些许,“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拍了拍对面人的肩,女子收袖,徐徐转身,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那双饱含着心机与算计的眼神,随着她的离开,也淡然的收回,驻留在原地,眼眸中闪过了一丝的狠厉,而双拳,更是不由得握紧了一分。
太阳还没有升起,可是,空气里却已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也已掩盖了灰色的露水,惺忪的眼睛,在睁开的刹那,也渐渐变得清晰,动了动自己酸麻的手臂,才赫赫然发现依赖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再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身上还披着他昨夜穿的蓝袍。
将蓝袍解下,然后重新的盖在了他的身上,她动作很轻,可还不到三秒钟,鹰眸睁开,一片淡然,这是身为一个王者应有的警觉度,可是在看见她的刹那,那双眸子中的冷气似乎少了半分。
“醒了?”男人坐直了身子,将衣袍有条不紊的穿好,又瞥了另一侧的她一眼。
“嗯。”
走回去的路上,一前一后,一大一小,没有谁再去牵谁的手,没有人再去主动的说话,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绝口不提昨日的事情,在他们的眼中,那只是一个梦,就好比他们共枕的那一天一样,无关感情,只是一个宣泄罢了。他不提,她又何必要去戳破这层窗纸?
感情,尤其是爱情,对于单小三来说,只是一个奢侈品,而对于这个战场杀神一般无情的男人来说,更是!
找到了昨日的马儿,将狼身整理好了套在了马儿的身上,他牵着马,她紧随在侧。
风吹草动,树叶的沙沙声,让她本能的紧绷起了全身的机能,杀意,四伏,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而看见她异样的神色了之后,宇文啸显然也猜测到了什么,脚步,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好,很好。
追杀,二十年来永远不变的话题。
“你害怕么?”侧目,一绺清晨的光线,恰巧的顺着男人的轮廓洒下,她眯了眯眼睛,“从小到大,我从不知,害怕,是什么!”
笑。俊逸的面庞,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很好,这个女人,果然是他需要的那个人!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眼,然后,齐齐的纵身而起,这个忽然间的变化,让那些潜伏在四处的人都心下一惊,明明是一次暗杀,结果,却愣是变成了明晃晃的真刀真枪。
不过,单小三和宇文啸,都没有刀,没有枪。不过,这没有关系。
她有银针,还有一个自己刚刚研制出来的暗器。如同小型的弹弓一样,含着毒气的针头会瞬间打入人的体内。如今,倒是有了用武之地!
女子一个翻身,头朝下,脚朝上,手型变幻莫测,率先的按下了按钮,针头一出,刺入了一个黑衣人的心脏!
人影,绰绰。处处都是有序的脚步声。一听便知道,是训练有素的暗卫。
剑眉紧皱,宇文啸飞身上前,与前方领头的黑衣人打了起来,而她的目光,转移向了那一侧,一个人头,还有一个刚刚冒出来的矛头。
冷眉微蹙,那个矛头,对准的不是那正中央正厮杀着的男人,还能有谁?
心下一横,“小心!”她利用身子的惯性,朝着那男人飞过去,手下的动作也没有丝毫的停滞,按下按钮,针头必出,可是在那人头倒地的刹那,长箭亦是朝着这个方向飞来。
用力的装向宇文啸身体的同时,男人似乎也瞄到了这里的情况,大手本能的环住了她的腰两个人相拥着旋转,但是那直蹦而来的箭却还是蹭到了她的手臂,相同的位置,相同的大小,只是,这次的疼痛,却是上次的千倍。女子嘴中闷闷的哼了一声,而宇文啸将她的身子顺势的放在了地上。
黑衣人的咄咄逼人,让男人的双目迸发了火一样的颜色,而单小三承受着手臂上的剧痛,看了一眼他那种异样的神情,绕过他的身子,似乎看见了远方正在飞奔而来的毛茸茸的巨大物体。
她勾了勾唇,果然,动物是有灵性的。
感知到了自己的主人受到了危险之后,松狮便挣脱了束缚,朝着皇家猎场的方向一路奔来,这一路,可没有少受到那街上人群异样的眼神,就连守门的守卫都追着打着赶着他。好在自己心思机灵。松狮的毛发都被风吹得高高扬起,一双晶亮晶亮的眸子,在凝视着那些黑衣人的时候,绽放出了动物的野性。
毫不犹豫的撕扯住了那个方才和主人打的激烈的黑衣人,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一边不迭的避开那些朝着自己挥来的拳头和刀剑,一边用力的扯下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来,鲜血,洒的满地都是。那些人,今日,松狮一个都不会饶过!
她手臂上的血依然还在汩汩的流淌着,看着鲜艳的血色,她紧绷的身子松弛了下来,“我没事,这个箭没有毒。”
她仰起脸,以此来减缓自己的痛楚,但是手臂上传来的冰凉的触觉更为真实,一抬眼,便看见了那高挺的鼻梁,此刻,那冰冷惯了的魅眸充溢着认真,认真的撕扯下草叶将她手臂上的伤包扎好。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她一动不动,直到看见他的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高举起长剑朝着这里挥来的时候,虽然不知道他有没有感觉得到,但是本能,她陡得伸脚,来不及笑话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一个不妨之后身子重重的倒地,因为没有了眼前的“障碍物”,如今,那个亮晃晃的名刀,却是朝着她挥来。
女子轻巧的将身子避到了一侧,等着那把刀挥入树干的时候,她再出手,结果,预计的狂风暴雨并没有袭来,定睛一看,一只粗犷的手臂,狠狠的掐在了黑衣人的手腕上,一个用力,再抬起一脚,夺过刀刃,反插进黑衣人的腹中,一切做得干净利落。
看着轰然倒地的庞大身体,男人扯唇,再度蹲到她的面前,将草叶系好,然后看了看自己被她踹脏了的衣摆,“紫烟,你的胆子,真的是越来越大了。”
“殿下。”她忽然出声,看着男人凝眉,难得的粲然一笑。
“一直忘了告诉你,我不叫昭容明宜,也不叫紫烟,我是单小三。单小三的栾,单小三的颖。”
单小三?哦,对了,他似乎忘记了,曾经,这个女人也做过自我介绍的,歪着脑袋,他低吟,“那日后,本王便唤你颖儿,如何?”
气体温热,贝齿留香。手臂上酸痛仍在,她亦是没有心情再顾虑其他,“一切凭你做主。”
扶着她起身,双双相依,那毛茸茸的身体依然正在浴血奋战之中,倒地的黑衣人越来越多,这些人,没有武林高手,但是胜在人多,看来,想杀他的人,是想要消耗他的体力。
望向那满身是血的松虎,她也下了狠心,“不行,再这样下去,松虎的体力会消耗完的。”话虽出口,仔细一听,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口气并没有那么的慌张,心下揣摩,“你有法子?”
她单小三虽然能打能斗,却还没有到会乱费蛮力的地步。
宇文啸侧眸看她,女子竟然也不知从何处,取出了一支笛子,这个笛子他认得,白雅然最喜欢的乐器,但是现在,她拿着笛子出来作甚?
她不解释,平静的放在自己的嘴唇边,缕缕的清音,从她的唇边溢出。男人双手负立在身后,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这场无情的杀戮,在她的笛音之中,竟然如同一片伴奏,一声声的哀嚎,还有远处,源源不断弥补过来的援手,铿锵有力的脚步声,在她的笛音之中,倒成了生命的绝奏!
松虎的凶猛,演绎的淋漓尽致,但是源源不断的黑衣人,冲着这里厮杀而来,那高大的虎影,仿佛也显现出了怠慢。她柳眉紧皱,唇边的笛音如丝如缕,曲调如松涛阵阵,万壑风生,不绝如缕,宛若天籁之音,与白雅然的笛音不同,白雅然的笛音是那种舒缓心神的悠扬乐曲,而从她的笛音之中,读得出的是是犹如百万雄军过大江的绝唱!
她的身上,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奇迹!
风吹草动,此刻的这片猎场,除了热撒鲜血,还有轰天动地的蹄声朝着这里呼啸而来,全天地,仿佛在这一刻黯然失色,所有的人,纷纷的望向了这里绝美如画的曼妙身影,然后,再朝着西边望去,顿时,呼吸声少了一片!
对,这是狼群!是成千上万的狼群!
乌黑黑的一片,笼罩了半边的祥云,敏捷的松虎,在窥探了这一切的刹那,纵身而起,再度的撕碎了一个人的五脏,然后朝着他们这边扑来,稳稳的落在了它的主人旁边。
瞬间,眼中的戾气褪去,而渐渐变得温顺,乖巧的趴在了一侧,摇晃着尾巴,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百万的狼群,朝着这里呼啸而来。
一双双令人发沭的绿眼,还有那践踏在心间的蹄声,撕扯着每个人的心脏。
她的笛音,依然不断,纷纷扰扰,悠悠扬扬,婉转飘渺。
妖女!此乃妖女转世!竟然可用笛音与狼共舞!所有前来执行暗杀任务的黑衣人,全部都愣住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却爱莫能助,然后看着那一头头凶猛的饿狼,侵袭着每个人的身躯,这简直就是地狱的火葬场!
皇家猎场,一夜之间,变成了炼狱场。数百个黑衣人,五脏六腑流的满地都是,竟然无一人身躯健全!
百万的狼群,在一首引狼歌中,凶残至极,搜刮完了战场后,齐齐的望向那茂密丛林中站着刚刚收音的女子,宇文啸本能的攥紧了拳头,谁知,为首的狼‘含情脉脉’的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松虎之后,嗷呜一声,率领着狼群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的手,倏地松了下来。
“他们为什么不袭击我们?”回去的路上,他牵着马,她牵着松虎,一左一右,他忽的侧目,看向身边这个身材修长的女子。
她的嘴唇动了动,“我们的身上,有狼的味道。”简单的答案,却足以让人恍然大悟。怎可忘了,昨夜,他们两个人可是沾满了狼的血腥,难怪,方才那饿狼只是看了他们几眼,却没有发动袭击。
松虎很高大,她的手垂下来便可以顺势的抚摸到松虎的毛发,柔软滑顺,“还有一个原因。”她忽的开口,看着松虎舔舐着自己的指甲,痒的她有些想笑,“狼王,看上你的宝贝了。”
一句话,男人淡漠的脸色倏然变绿,变红,变紫。
她耸了耸肩,表示:我可没胡说。
走在喧闹的街市,才恍然觉得,昨夜的一切竟然是那么的不真实,如今,他继续做他高高在上的皇子,她继续做她稳稳当当的将军。
“你手上的伤还需要再休息几日,那件事,暂且放放,我准你五日假期。”两个同是天底下最耀眼的人物,自然惹人眼光,一路走来,不少贵族家的大家闺秀都拿着扇子暗送秋波,这个男人都视若无睹,如今,却忽然开口,便说了这样的话。
太阳有些刺眼,她眯起了凤眸,凝视着他的侧面,“这些小伤,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不知是她的语气是否沉重,还是宇文啸感知了什么,男人的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最后,停下。
这样高大魁梧的背影,加上这一张精美绝伦的轮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单小三不得不从心底承认,这样的男人,确实让天底下所有的女人神往。
“嗯,什么事?”
“萧若水回娘家了。”她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这道背影,他看了无数次,这一次,却莫名的想笑,加快了脚步赶上了她,看见这个女人第一次嘟起了嘴唇,男人勾了勾唇,扯出了一丝的邪魅。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说是大事?”怎么感觉,经过了昨晚之后,和这个女人之间的沟通变得容易多了?而且他的话,貌似也变得多了。
更难得的是,往常,这两个脸上难得有笑容的绝配,现在会撇嘴,会不满,会拒绝了,更没有一个皇子与下属的感觉了。
她撇撇唇,最终,脸上恢复了认真的表情,“属下的意思是,殿下应该将她接回来!”
“等一下!”他竖起了一根手指,让她一愣,“嗯?”
软绵绵的一个东西,慵懒的趴在了她的脚边,自然,松狮平日里最爱晒太阳了。可是此刻,它的主人非常的不悦。一个轻松的口哨,方才才弯下来的腿又站了起来,绕着单小三的身子转了一圈,又抬头瞅了瞅头上的那个冰山脸,舌头一吐,撒开了四蹄一眨眼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通人性的动物就是有这么一个好处,主人需要的时候出现,主人不需要的时候赶紧消失。它可万万不敢得罪自己的冰山主人,自然也先溜为上了。
不过,它的主子,千年的冰山皇子,此时此刻,仍然双手负立在身后,那双黑暗幽深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女子,“颖儿,日后你的自称直接用我就行了,还有,人前叫我殿下,人后,亦给你一个特许,叫我宇文。”
木讷的站在原地,瞅着那男人潇洒的背影,她半天都没有转过弯来。
过了片刻,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赶紧跟在了他的身后,却也没有留意到那冰冷了惯了的唇边,此刻正散开一个慵懒的笑容。
一天一夜,七皇子消失,七王府早就是混乱一片,而如今瞅着回来了,王府上下,顿时轻松了一口气,窝在大厅里面哭哭啼啼的一群女人,在看见宇文啸的刹那,几乎各个都忙着擦拭眼泪,整理衣服,然后一同围了上来。
只是身子还没有靠近呢,便又看清了跟在宇文啸身后的女人,顿时,一个个都攥紧了帕子,恨不得将那人影碎尸万段。
“七爷,你这是去了哪儿了啊,可让妾身们好不担心!”
“是啊,妾身们可在这里等了爷一夜呢!”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几乎闹翻了天。
如若萧若水今日留在王府,她们定然没有胆子敢这么张牙舞爪,可惜的是,萧若水回娘家了,七王府没有了女主人,她们便蹬鼻子上脸为所欲为了。
个别的,还不忘记朝着单小三方向搔首弄姿一番,彰显着自己的占有欲。殊不知,这样的手段,在她的眼中,真的有些小儿科。
白雅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群女人中并没有她的身影,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刚想转身,就遇见了刚刚从别处赶来的王扶。
这个她心里,总觉得藏着许多心事的太监,此刻,笑意绵绵的看着她,“将军,您刚刚回来,想必也渴了,饿了,奴才去准备些吃的给您送去。”王扶的嗓音太过于独特,以至于让那些嘈嘈嚷嚷的女子都停了下来,拧着帕子瞅着这里,不断的用示威的眼神打量着对于自己来说的很大的威胁。
那个被围在正中央的男人,也因为这道声音而回头,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色泽,或许是因为方才走路走得太久了,薄薄的汗渗出了蓝色的衣袍,更增添了一份男人味。
她的手紧了紧,捕捉痕迹的移开了眼去,“我,先到后院去了。”这话,明明是对着他说的,却让人觉得十分的别扭,男人朝着她点了点头,“我随后去看你。”末了,补充一句。
唰的,她的脸色红晕了一分,扭头就走,而她的身后,一道目光,紧紧相随。
那些王府里的女人,这下傻眼了。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怎么感觉这么别扭呢?他们,昨夜,不会,发生了什么吧?一个个的眼光闪现着狐疑,却又不敢问,瞅了瞅自家主子那变回来的冷意,心碎了满地。
“爷,妾身在房内泡了上好的雪花茶,是当初爷赏给妾身的呢!”一道软软的声音,打破了众人的思维,而周边的女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这个先发制人的人,似乎在埋怨太不够义气。却又满脸期待的,等着他们的爷狠狠的将这个女人的脸面践踏。
谁知,非但没有换来一声拒绝,她们眼中的男人,大手一揽,搭在了这个叫做蒋梦舒的女人肩头,邪魅一笑,“雪花茶?”
女子娇羞的点头,“去尝尝吧,妾身用心熬的呢。”修长的指甲划过男人健硕的胸膛,火热的娇躯紧紧的粘着,全然不顾那些女人们嫉妒羡慕恨的眼光,火热的朱唇在靠近男人薄唇的刹那,却像是偶然间的错过一样被他避开,半个身子斜倚在蒋梦舒的身上,“走吧,去你房里。”
一句话,无限暧昧。
拥着美人,喝着雪茶,为何?朝堂上受了排挤,回了府内还不能逍遥逍遥么?宇文啸也是人!再者,今日偏巧,他心情大好。至于好的原因嘛,他还真不知道。
身后的众位女人,嫉妒也好,跺脚也好,也无法挽回这个男人的一个回眸,愤恨的只能揪着自己的帕子,不停的泄恨。
最后,闹剧收场,纷纷散去。
王府收回自己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个留在原地的女子,思忖了一番,方才走上前去,“沈夫人,您怎么还不回房呢?”刺耳的声音,打断了沈清菡的思绪,大大方方的点头,“我约了人去挑挑服饰,这不,正准备去呢。”说话得体,毫无瑕疵。
王扶点点头,低敛的眉目,感觉到一缕衣袖飘扬而过,再抬眼,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人影。无奈的摇了摇头。在王府中,论资质,论才貌,恐怕除了白夫人,也就这位沈夫人最出挑了。不争宠,不贪欢,行事冷静。这样的性子,搁在哪个府里不是一个女主人的范儿!
只可惜,进了这七王府,只怕是再好的人儿,都被淹没咯!跟了七殿下那么久,王扶又怎么会不知道,对于女人,宇文啸的态度,向来都是来者不拒,能用则用。只是今日瞧着殿下看那将军的眼色有些不同,不知道这一次,又是什么样的情况。
只怕,还是一个未知数吧。
在回紫月阁前,她特意的去了一趟水涧阁,白雅然不在阁中,而她的侍女叶玫,也没了踪影,桌上摆了一张字条,简简单单的一行话:出去散散心,勿念,勿扰。
收起字条,不知觉得有些想笑,而她的目光,触及到桌上的另一个物体的时候,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不想移开。
这是一把完整的钥匙,光泽度很高,指间触及的刹那,冰冰凉凉的。
将钥匙收好,她才回了紫月阁。
如同三日前的模样一样,一点没变,显然,也没有人进来打扫过。她打开了衣柜,随意的取出了一件衣服,然后坐回了床边,慢慢的解开扣子,褪去外衣,手臂上的伤口因为草叶的治疗效果已经止住了血,这里,伤上加伤,轻轻的将草叶取掉,看着上面的的伤口,女子咬了咬唇,手自然而然的伸到了枕头下面,清理伤口,是她每次必做的事情。
而匕首,她塞在枕头下面。
取出匕首的刹那,还有一个信封,露出了一角,有人来过她的房间?这是她的第一反应!
抽出信封,皱着眉头打开,然后将里面的东西倾泻而出,一张泛黄色的纸飘落在了床上,这样的纸,她倒还是有印象的。
“明宜,我找到了去处,等我羽翼丰满了,一定会重新回到你的身边的。这是治疗创伤的上好膏药,北戎皇宫里我带出来的,你记得用。”两行字,简简单单,却又说不出来的啰嗦,她的目光一滞,然后将枕头掀开,果然,一个白玉色的小瓷瓶,完整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玉瓴风。一个曾经身为帝王的男人,曾经最高贵的男人,居然为了一个女人,想的这么的周全。如果,昭容明宜的体内,并不是她单小三,恐怕这个女人,也会感动的流泪吧?
信封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她的身边,而女子,半躺在自己的床上,闭着眼睛,将瓷瓶中的药洒在了伤口之上,刚开始会有一种麻麻的痛楚,但是随后,便会感觉到一种清凉。
细想一想昨夜的事情,几度回想,都会有那么一张棱角分明的俊颜闪过脑海,但是她很快就抛开了一切的杂念。昨夜呆在猎场,几乎可以说是一夜未睡,她确实是太累了。
屋檐处,一双炯亮的黑眸,盯着床榻上入眠的女子,久久都移不开眼睛。
明宜,终有一天,我会用另一个身份回到你的身边,永远的陪伴着你。他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一晃三天便过去了,第三天,她本是想去早朝的,结果那个男人施施然的从大厅朝她走来,“我说过,给你五天假期,让你呆在王府里哪也别去。”
“我是去早朝。”
“早朝也别去了,我都不去,你去干嘛?走吧,上街玩去。”男人大手一跨,便跨在了她的肩上,单小三一怔,赶忙想甩开,“属下去换身衣服!”早朝穿的向来都是男装,若是这样上街,定会惹人误会。
结果,人还没有来得及转身,便重新被男人的臂膀给拦住,现下,他最会的事情就是耍无赖,与最初的那个成日埋头在政事里的冰冷男人简直不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一双黑眸充溢着顽劣,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穿这身很好,走吧。”
一个用力,将这个尚且还在挣扎状态的女人用力的拖走。单小三别扭的歪在他怀里,结果就是,前脚还没有走出这个王府院子,便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白雅然。
这几日,一直都不见她的身影,这次回来,倒是容光焕发,仿佛还置办了新的衣裳,一改她平日里的白色素衫,着一身淡蓝色的纱衣,腰上系着一个蝴蝶结。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支梅花小簪,长长的头发犹如黑色的瀑布一直垂到腰间,朴素而不失优雅。
白雅然的脚步,在府外顿住,遥遥的看着那远处相拥的身影,思忖之间,听见了叶玫的声音,“主子,咱们走吧?”叶玫试探的看向她。而女子则扶额之际,也淡笑出声,“不必了。”
她出去散心散了三天,该想通的事情,还是得想通。
宇文啸大步的走出王府,脚步顿住,目光往右一转,凝视,女子款款而拜,“妾身给爷请安。”
单小三的眸光一沉,看着面前女子只露出来的额头,与低敛的眉目,很多话堵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宇文啸淡淡的应了一声,也没有追究她这几日不在府的原因,拽着她的手腕,阔步出去。
目光相送,好不容易,才强迫着自己收回。白雅然迟迟的伫立在王府的门口,过了半响,才松了一口气。
“叶玫,回去吧。”
身后帮着她拿东西的叶玫频频点头,只是语气中,却免不了有些生气,“主子,奴婢还真是高估那个紫烟了,她最终,还不是败在了权贵之下?你看看七爷现在,眼里除了她,还是她。主子,爷可从没有这样对你冷淡过,这不是,”
“好了,”白雅然不悦的瞥了她一眼,“就你多嘴!”
回府的路上,她一直没有说话,叶玫见着她这般,却又不好多言,一路寂静到水涧阁,前面的女子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
叶玫的手在自己的额脸上胡乱的摸了一下,“主子,奴婢脸上是有东西么?”
只是她脸上却毫无表情,叶玫放下自己的手,再度试探着,“主子?”
“叶玫。”她唤。
“奴婢在。”
“她不是这样的人。”她忽的开口。
叶玫愣在了阁外,而女子施施然的走了进去,对,她不是这样的人。昭容明宜,我白雅然愿意相信你,愿意支持你。但愿,你不是那样的人。
走在街上,没有少受到各种各样异样的眼光,偏偏身边的男人仿佛乐在其中,她不由的有些试探的问道,“殿下,”
“叫我宇文,”纠正。
“宇文。”这是单小三身为一个现代特工的挫败感,她多年来培养出来的良好修养,此时此刻就快要被这个男人给破坏了。虽然,这样的感觉非常的好,但是,她非常的不习惯。
“你不在乎别人称你断袖么!”
男人歪着头,盯着那个素来喜欢轻撇的嘴唇,然后将目光转移到她剪水般的秋眸处,平静的如同一汪清潭。
“你除了身材,其余地方都挺像是个女的。”他揽着她的腰,继续朝前走去,而单小三的手,却先一步的掐住了这个男人的手臂,看他一副吃痛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但是还是把眼睛睁得亮亮的,“我有这么魁梧么?”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这般明媚的笑容,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雾绕地,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他从没有见过。二楼处的床边,一道欣长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双拳不由得握紧,双目牢牢的锁在那个浅紫色的身影上,看着她贴在身旁男人腰腹的手,双目刺痛。
“大哥。”宇文毅铭蹦跶着到他的面前,但是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顺着他的目光,一路向前,终于锁定了终极目标,眉头一皱,“他们的关系,何时变成这样了?”
一路前走,在一个右侧的酒楼处停下了脚步,与宇文啸一同走进酒楼,她才察觉到了什么,“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见人。”她感觉到自己肩上的手似乎紧了一些,还没有来得及考虑,便被他带上了二楼。
看见站立在窗边的两道身影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才渐渐的僵硬。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右侧的浅黄色身影,应该是…
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前方的人转过了身来,看见他们的刹那,率先绽放出了笑容,“七弟,我可在这里等了好一会儿了!”
宇文瀚阳朝着他们走来,沉静而又优雅在这个男人的身上是并存的,但是乍看上去的瞬间,还是可以找寻到那么一丝的忧伤。
单小三的手,已经从宇文啸的腹上垂下,低头拱手,“属下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宇文瀚阳的手微抬了一下。
“谢太子殿下。”
他盯着她,一动不动,怎么看都看不够。为什么方才的她,可以笑得这么的无拘无束,如今,却又将自己浑身都装满了刺,不容许任何人靠近呢。
他的腿,有些不由自主的想要朝着她走去。
“大哥,七哥,菜都上了,快来用膳吧!”宇文毅铭略显得稚气的声音打破了三人之间沉闷的氛围,而他的手,也迅速的收起。
一抹邪笑,从男人的唇角勾起,然后,极其自然的勾住了她的双肩,在宇文瀚阳的注视之下,朝着饭桌走去。
这一餐,极其的诡异,除了偶尔的时候,宇文毅铭会夸赞一下某一道菜,其余的时候,都是一波平静的泉水,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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