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筱尔见成功地激怒了对方,顿时冷笑着朝对方招招手,“有本事撕烂我,没本事抢回自己的男人,还不如去死呢!”
那女人气得脸色发青,忽然一个纵身朝倪筱尔扑过来,倪筱尔心中默念着“一,二,三……”眼看女人狰狞的面孔已经近在眼前,她咬牙忽然将女人一把抱住,手中的针筒及时地插入了她的后背。
然而状若癫狂的女人又怎么会乖乖让倪筱尔注射呢?她一把将倪筱尔掀翻在地,拉着她的双腿朝屋顶旁的外檐拖去,看样子是要把她给推下去。
“你死了,他就是我一个人的了。”女人露出白牙阴森森一笑,令倪筱尔不寒而栗。
眼看倪筱尔的半边身子已经悬在了屋檐外,那女人忽然两眼一翻,径直晕了过去。
倪筱尔顿时傻了,镇定剂早不发挥作用晚不发挥作用,偏偏在这个时候药效开始起效了,她这不是要活活摔下去吗?
果然,女人的手一松,倪筱尔顿时一头栽了下去,耳畔风声呼呼,她咬着牙心惊胆颤地等候疼痛传来,然而只听到下面一阵惊呼,随即自己急速下坠的身体被一个人给托住了,那人闷哼一声,连同她一起摔倒在地上。
倪筱尔这才发现凌宇轩救了自己,他躺在地上,眉眼间隐约有模糊的笑意,午后的阳光照耀在他不羁的脸上,细小的绒毛似乎让他脸上的那股笑意变得更加模糊。
倪筱尔怔怔地盯着他漆黑的眼睛,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无奈与忧郁。
没来得及等她细想,佣人们早已围了上来,将两人扶进了客厅,而那屋顶上的疯女人也早就被解救下来送回卧室。
“刚刚那位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忍不住试探性地问道。
凌宇轩眉眼一沉,瞥了她一眼,“你还有心情关心别人的事?刚刚要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摔死了,有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怎么报答我。”
倪筱尔苦笑一声,这人还真是厚脸皮,要不是他非要她来这里,又怎么会突然遇上这桩意外?
没过多久,佣人急匆匆地来报,“少爷,夫人醒了,说肚子饿了想要吃饭。”
凌宇轩随意地看向倪筱尔,“你去照顾她。”颐指气使宛如奴役下人的主子。
倪筱尔忍气吞声地站了起来,跟随佣人穿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这才来到夫人的卧室,她惊讶地看着被紧紧锁住的门环,凌宇轩居然让人锁住她?
推开房门才发现里面漆黑得一丝光亮都没有,要不是挂在墙上的钟表,倪筱尔还以为进入了夜晚的世界。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床上的女人安静地睁开眼睛,在昏暗中对她微笑,一扫之前的疯癫。
“你是轩宇带来的朋友吗?”声色柔和动听,优雅温柔得令人心里发酥。
倪筱尔心里疑虑万千,却只能在她床边坐下,她警惕地朝外靠了靠,害怕她再次发疯。
女人的目光扫过她脸上细小的伤痕,最终一脸歉疚地问道:“我刚刚是不是又发病了?”自嘲地笑笑,她叹了口气,“真不知道我这样活着的意义是什么,要不是宇轩,我真想死了算了。”
“可是他把你囚禁在这里,又风流花心,你怎么会还肯为他说话?”倪筱尔好奇问道。
从踏进这间屋子开始,她就觉得一切都很诡异,凌宇轩看似冷漠实则关心的模样,女人半疯癫半清醒的状态,还有所有的佣人们一副胆战心惊噤声不敢言的模样,都令她觉得,这个女人的故事一定很令人震惊。
女人没想到她会抨击凌宇轩,怔了片刻之后笑了,“宇轩很花心吗?那一定是我从小没有把他教好。”
倪筱尔诧异地抬起头,却发现女人眼角隐约出现的细小的纹路,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她不敢置信道:“你是凌宇轩的……母亲?”
难怪当她谴责凌宇轩不负责任的时候,佣人们都一脸奇怪地看着她,原来一开始就是她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
这样想来,那凌夫人刚刚疯癫中说的那些话应该都是指凌宇轩的父亲了吧,这就不奇怪为何这么豪华的一栋别墅,却只住了凌宇轩母子两人。
倪筱尔脑海中浮过凌宇轩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模样,心情有些沉重,如果不是他将自己带来这里,谁又能想象到平日里一副洒脱不羁模样的凌总还有这样令人纠结的身世?
“宇轩从来不带朋友回家,这幢宅子已经很久没有陌生人的气息了,能够见到你,我很开心。”她苍白的肤色上散发出一抹淡淡的潮红,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温婉。
其实凌夫人长得十分秀丽温婉,再加上皮肤白皙,所以倪筱尔见她的第一眼压根就没认出她是长辈,她清醒的时候原来这么脱俗优雅,到底是怎样的男人会让凌夫人变得跟疯子一样?
“只要你哄好她,我就告诉你答案。”凌宇轩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她这才明白,他只是想讨母亲欢心,找个人陪凌夫人说说话而已。
于是倪筱尔嫣然一笑道:“凌夫人,凌总一直跟我说,他的母亲长得温婉美丽,比起任何一位名媛淑女都不逊色,原来是真的。”
“宇轩真的这么夸我了吗?”凌夫人忍不住露出一抹小女孩般的微笑,眼中星光璀璨。
这样一个女人,原本该是被男人放在手心中好好疼爱的,什么时候只能生活在黑暗中与世隔绝了?
她走到窗户旁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一缕清风伴随着阳光飘了进来,将屋内所有的黑暗一扫而进。
她站在窗户旁边,莞尔一笑,“夫人你看,天气这么好,花园里的花都开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凌夫人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惊恐地摇摇头,“不行,我不能出去!我会吓到别人的!”
她将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背影透着无助与防备。
守在门口的佣人快步走了进来,一脸戒备,“倪小姐,少爷说了,除了房间,夫人哪里都不许去。”
倪筱尔冷冷道:“那你就告诉你们家少爷,夫人今天心情好,还偏就要去逛花园了。”她走到床边,蹲下身子,轻声软语说道:“夫人不想看看外面开得正好的梅花吗?以前我在家的时候,总是和父亲一起把梅花插在房间中,那香味可以持续好几天呢。”
似乎被倪筱尔说动了,凌夫人悄悄从被窝里探出头,想了想,随后小心翼翼道:“那,不告诉宇轩好吗?”
倪筱尔心里浮起一丝怜惜,她用力点点头,会心一笑,“我们悄悄的去。”
凌夫人兴高采烈地跟在倪筱尔的身后,朝花园里走去,身后,是紧紧跟随的凌宇轩,佣人们担忧地分布四周,目光统统聚集在神色如常的凌夫人身上,只待她一发病,就上前将她捆绑住带回卧室。
然而不知道是花园里的景色真的美到令她心情舒畅,还是倪筱尔的笑容天生就能够治愈一个人的伤痕,平常一天要发病四五次的凌夫人居然好端端地与倪筱尔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凌宇轩靠在一株梅树旁,闭上眼睛听着从那儿传来的欢声笑语,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仿佛在梦里一般。
有多久没有听到母亲的笑声了?有多久没有这样神志清晰地与母亲对话过了?眼下看来,将倪筱尔带来这里与母亲相处,似乎是他有史以来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情。
鼻端忽然痒痒的,一缕幽香扑面而来,他陡然睁开眼睛,凌夫人正笑意盎然地拿着一束刚折的梅花站在他面前,“不去陪倪小姐,呆在这里干什么?”
凌宇轩心里一酸,面上却依旧露出不羁的笑容,“妈,她是我的下属,你可别想歪了。”
凌夫人瞪了他一眼,“这姑娘我喜欢,长得漂亮笑起来又好看,宇轩,你要是娶了她,我就会常常有人陪伴在身边了。”
凌宇轩低下头笑笑,“妈要是喜欢热闹,改天儿子带十个八个女人回来都没问题。”只是这个女人,是单亦宸的妻子,他即使再放肆,却也不敢在根基不稳的情况下动他的女人。
倪筱尔回头见母子两人正温情交谈着,忍不住松了口气,任务圆满完成,虽然凌宇轩与她私交并不算好,但是莫名的,她却很喜欢凌夫人这个可怜的女人。
眼看凌夫人有些倦了,凌宇轩命人将她送了回去,眨眼间花园里只剩下了他与倪筱尔。
“你现在可以说了,为什么要一再为难我,将我从天堂打到地狱?”她双手环胸,一脸严肃地问道。
凌宇轩淡淡笑了,“因为你没有野心。”
短短一句话令倪筱尔错愕到无以复加,她曾想过无数的答案,却没想到自己在公司一度被降职的原因居然是——没有野心?
“为什么要有野心?我甘于平淡也可以过得很快乐。”倪筱尔皱眉回答。
凌宇轩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倪筱尔的回答十分可笑,他挑了挑眉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你现在告诉我,你过得快乐吗?倪筱尔,你实在是天真得过了头了,这个社会上永远都不缺乏野心家,你没有野心,就只能沦为被垫脚的一块石头。我是锦风新聘任的总裁,我有责任要让你知道,你是一名不合格的律师。”
“那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律师?”倪筱尔不服气地问道。
凌宇轩折下一束梅花,微微俯身,在倪筱尔拒绝之前,别在了她的耳后,若有所思地一笑,“如果你能打赢寰宇的案子,我会认可你的价值,否则,我不会再留你在锦风,我早就说过,锦风不会留下一个废物。”
恶狠狠将梅花扔掉,倪筱尔冷着脸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究竟有没有资格堂堂正正地留在锦风!”
倪筱尔向凌宇轩发下战书没多久,就将所有的心思投入到了工作当中,这段时间一直寄住在谢小诗家中,完全将与单亦宸之间的冷战抛到脑后。
这天,她精疲力尽地从锦风大楼走下,忽然看见锦风大楼前,斜倚在车旁的男人,幽暗的晚上,阴霾的天色,而他,仿佛这无边浩瀚夜色中的唯一一颗璀璨的星星。
他的黑色大衣上早已落满了细小的雪花,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冷凝,薄唇紧抿,见她终于走出来,他随手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车窗降下,他冲她淡淡一笑,“自己上车。”
她依言上车,沉默地坐在他身边,鼻端萦绕的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熟悉而又令人心安。
“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他侧过头,锐利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数天没见,好不容易她就出现在眼前,他忽然有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于是,在倪筱尔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单亦宸已经将她重重搂入怀中,霸道,强悍,不容她丝毫置疑。
安静地窝在他怀里,她冰冷的体温被他的温暖点热,本想推开他的手最终只软软抓着他的衣领,被发簪随意束好的长发散乱地垂落,遮住了她清丽小脸上的伤感。
“还在生气?”他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四目相交。
她清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下来,犹豫了很久,最终咬唇看向他,“我有一件事要问你,你不许欺骗我。”
懒懒把玩着她的秀发,他俊美的眉眼染上几分漫不经心,“问吧。”
得到了他的允诺,她终于将困扰自己许久的问题扔了出来,“你去新西兰的那天,是一个人吗?”紧紧屏住呼吸,她充满期盼地盯着他,只要他说出一个“是”字,她会立刻跟他回家,哪怕单家的长辈再怎么不喜欢她,她都会努力作为一个合格的妻子努力下去。
只要他给她一个努力的理由。
斑驳的灯光里,他的眸子却忽然迅速移开,脸上浮起模糊的笑意,“这很重要吗?”
从来都不会躲避的单亦宸竟然躲过了她的问题,他的反问是在承认,一同去新西兰的人,除了他,还有红薇吗?
她的心忽然很疼,苍白着脸色喘了口气,“那么,在我苦苦等你回家的那段日子,你和红薇一起去新西兰见了爷爷,对吗?”
她推开车门想要走,胳膊却被他大力拉住,他用力地将她重新拽回自己身边,俊脸浮上一丝薄怒,“和谁去看望爷爷就那么重要吗?倪筱尔,红薇只不过是……”
“她只不过是和你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而已,只不过是单家众望所归的你的妻子的最佳人选而已,只不过是单爷爷疼爱她胜过疼爱我而已,是这样吗?你带着另一个女人在新西兰呆了十天的那段日子,有没有想过我的存在?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一个娶进家门的摆设?”
她失去了理智,口不择言地说出了许多伤人的话,等看到单亦宸脸上可怕的表情时,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莽撞。
他冷冷问道:“摆设?你是这样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
咬牙抬起头,她毫不退让,“是。我讨厌现在这样患得患失的自己,更加讨厌呆在你身边担惊受怕的自己。”
生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两个人彼此之间的博弈,他和她都在等着彼此谁先认输投降。
单亦宸冷冷俯身过来,她原本以为暴怒之下的他会将自己赶出车外,谁知道他只是伸手替她系牢了安全带,随后干净利索地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闪电般地驶了出去。
单亦宸越是冷静,倪筱尔越是心惊胆战,她知道单亦宸这个男人可以温柔似水,却也可以狠厉决绝,一旦他动怒了,后果不堪设想。
紧紧贴在座位上,倪筱尔忍不住大声道:“你快放我下去!”
单亦宸充耳不闻,继续加速,浓稠的夜色下,车子一路飚回家,单亦宸粗鲁地将倪筱尔拉了出来,朝着大厅走去。
“你放开我!我不回去!”倪筱尔甩开他的手,一脸怒色。
单亦宸冷声道:“来人,将少夫人送回房间,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许放她出去!”
“单亦宸,你王八蛋!”倪筱尔气得咬牙切齿。
没过多久,单宅的警卫员们磨磨蹭蹭地迎了上来,看看愤怒的倪筱尔,又瞅瞅面色不佳的单亦宸,左右为难。
“听不懂我的话吗?”单亦宸阴森森地抛出一句话,警卫员们立刻双腿打颤地上前将倪筱尔架起来,朝房间奔去。
“少夫人,得罪了,这都是首长的意思,我们也没有办法……”警卫员们一脸惶恐地解释完,就将倪筱尔扔回了房间,随后就听到门被锁上的声音。
她呆了片刻,忽然冲到窗台旁看去,不知何时,一层红外线笼罩了整个窗外,倪筱尔伸手触碰了一下,就听到铃声大作,一群黑衣警卫迅速冲了出来。
她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生活的单家,是单亦宸一手设计出来的牢笼,只要他喜欢,任何时候这里都将变成一座活生生的监狱。
倪筱尔咬牙看着人群中陡然出现的单亦宸,冷冷将窗帘拉上,他想要以此逼她屈服,想要将她囚禁在他的世界里,不可能!
想起凌宇轩交给自己关于寰宇的案子,她翻身坐了起来,对了,明天是庭审第一天,她不能不去!
左思右想,倪筱尔脑海里浮过一个人的面容,顿时眼睛一亮,或许他能够救自己!
她安心地抱着枕头等候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只要单亦宸离开,她就有机会离开去上庭,寰宇这件案子事关重大,涉及到她未来的职业生涯与能否在锦风待下去,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
好在没过多久,倪筱尔就听到庭院里传来单亦宸的车子离开的声音,她翻身坐起,隔着门板敲了敲,“喂,我要见肖楠。”
门外的警卫员惊讶了一下,肖楠是跟随单亦宸多年的警卫员了,一向很得单亦宸的信任,倪筱尔要见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于是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将肖楠放了进去。
肖楠偷偷地打量了一下倪筱尔,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单家的警卫员何其之多,他记得自己当初只跟她提过一次自己的名字,没想到倪筱尔居然记到现在,心里顿时有些受宠若惊。
“肖楠,你知道你们首长很爱我吧?”她假惺惺微笑,心里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单亦宸爱不爱她,现在脸她自己都不确定了。
肖楠老老实实地点头,“知道。”整个军区谁不知道首长爱妻如命啊,当年为了她千里火场相救的故事早已悄悄传遍了整个部队。
倪筱尔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首长现在正跟我生气呢,我想亲自跟他道歉,可是他却不肯见我,你是他的警卫员,只要你支开门外那些人,放我出去,我肯定能让他消气。”
肖楠怔了怔,想起首长那张冷冰冰的脸,立马双手摆动,“不行,首长说了,谁也不能私自放夫人离开。”
倪筱尔早就知道单亦宸身边的人没那么好忽悠,此刻见他半信半疑的模样,顿时计上心头,捂住自己的肚子,伤感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想要亲口告诉他一件事情。”
肖楠瞪大了眼睛瞅着倪筱尔平坦的腹部,试想,一个楚楚可怜的女人一脸慈爱的摸着自己的肚子,央求要亲口告诉一个男人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还能是什么?
当然是怀孕!
少夫人怀了首长的孩子,首长现在却还在跟少夫人置气,万一伤了少夫人肚子里的首长公子该怎么办?
这样一想,顿时一切都豁然开朗起来,所有的犹豫一扫而光。
肖楠拍着胸脯保证,“少夫人,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和首长和好的!”
他单纯的脸上扬起了激动的笑容,倪筱尔看在眼中,顿时歉疚起来,然而想起明天的开庭案件,她狠下心来,继续欺骗眼前这个可爱的小警卫员,“对了,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亦宸,你要替我保守秘密。”
肖楠跟小鸡啄米似的狂点头,“少夫人放心,我懂的!”首长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没准一高兴就升了自己的职,到时候自己也有机会去跟许怡告白了。
这头肖楠心里正美滋滋地幻想自己平步青云的美好日子,那头倪筱尔已经将要带的行李全部悄悄收拾完毕,只等一入夜,就离开。
入夜,单宅安静地陷入了沉睡中,一轮清冷的月光悬挂在天边,倪筱尔的大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等候肖楠的信号。
门外忽然响起了不急不缓的敲门声,连续三下之后,倪筱尔迅速起身,拿着行李跨出了大门,门外果然一个警卫也没有,看来肖楠已经将他们全部引开了。
她松了口气,快步奔了出去,一辆车早已停在单家门外,车窗降下,露出了谢小诗激动的面孔,“好像拍谍战片哦,筱尔,你要是再不出来,我都打算翻墙进去救你了!”
“就你那小身板?”倪筱尔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利落上车,“快开车!”
谢小诗嘿嘿一笑,握着方向盘将车子开上了公路,她瞅了一眼后视镜,忽然脸色凝重起来,“筱尔,有人跟踪我们。”
倪筱尔心一紧,难道肖楠发现自己的谎言,已经追了上来?
只见一辆黑色的车子死死咬在身后,无论如何也甩不脱,谢小诗渐渐失去了耐性,将车子停靠在一旁,转头对倪筱尔道:“天快亮了,离开庭还有几个小时,你开车先走,我断后。”
倪筱尔思索了片刻,想来单亦宸也不会对谢小诗怎么样,于是笑着抱住她,“小诗,等我打完官司回来请你吃饭。”
“行了,别肉麻了,回头被单亦宸看到你对我这么亲热,还不一枪毙了我?”谢小诗一边贫嘴,一边走了出去。
倪筱尔抓紧时间立刻将车子开走,安静的公路上顿时只剩下了谢小诗一人。
她走到马路中间,伸手笑嘻嘻地挡住前行的跟踪车辆,顺便还嚣张地吹了一声口哨。
车子果然停了下来,谢小诗双手叉腰,微微笑道:“喂,我听说单家的警卫员身手都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挑衅意味十足。
一群人从车里走了下来,壮硕的阴影覆盖了整个地面。
谢小诗得意嚣张的脸上忽然多出了几分恐惧,“你们……”
“啪”的一声,一根粗大的棒子掉在了地上,女人软软倒在了地上。
“带回去。”男人冷笑了一声。
清晨,一辆跑车停在锦风大楼下,倪筱尔匆匆从里面走出来,朝着楼上飞快地奔去,保安大叔忍不住追了上去,“倪小姐,有人寄给你一个包裹!”
一个包扎得十分严密的黑色盒子被递了过来,倪筱尔好奇地翻看了一遍,实在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想来是自己之前网购的小玩意吧,倪筱尔不在意地将它放在一旁,开始匆匆准备上庭资料。
“筱尔,我来跟你对一下细节问题。”叶苗苗拿着上庭卷宗出现,指着里面被英文注解的一段话,一脸严肃,“等会儿上庭时记得加上这句话。”
倪筱尔一脸讶异,“但是我的这份证词中没有它的记载。”
“相信我,我昨晚分析了一晚上,加上这段证词绝对对我们有利。”叶苗苗胸有成竹地微笑。
心中虽有几分疑惑,眼看上庭时间已近,叶苗苗又一脸有把握的模样,倪筱尔点点头,“ok,我知道了。”
她穿上黑色律师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努力打气,“加油,倪筱尔,你行的!”忽然瞥到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男人的脸,顿时怔住。
转过身,凌宇轩正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微笑,“倪筱尔,别忘了我们之间的赌约。”
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输。”
“该走了,筱尔。”叶苗苗敲了敲门,示意她时间到了。
凌宇轩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的背影,摇着头淡淡笑了笑。
寰宇是a城最大的地产公司,因为一桩强拆案件被告上法庭,本来是一件用钱就能私了的小事情,无奈被强拆的业主小舅子是军区的高官,政商之间种益纠缠,顿时导致案件变得棘手起来。
寰宇老总承诺过,这次只要寰宇能够胜诉,将会注资百分之二十五的资金到锦风律所当中来,这对于锦风所有人来说,无异于是一件振奋人心的大事。
倪筱尔不敢轻视,全力以赴争取打赢官司,叶苗苗作为助理辩护律师,显然也辛苦了好几日,脸色看起来十分憔悴。
眼看双方人员到齐,法官正要开庭,叶苗苗忽然捂住嘴干呕了好几声,脸色惨白。
“苗苗,你怎么了?”倪筱尔扶住她,猛地想起她曾经说过,肚子里怀了蓝少波的孩子,该不是这个时候,有妊娠反应了吧?
叶苗苗摆摆手,勉强一笑,“没关系,我能撑住。”
开庭不过十分钟,对方律师来势咄咄逼人,列出的证据清晰有力,言语间几度设下陷阱想要令倪筱尔中招,幸亏倪筱尔心思机敏,数度避开锋芒,稳守不攻。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状态,叶苗苗忍不住低声道:“再这样下去,我们有可能输。”她将卷宗展开,推到倪筱尔面前,示意她念出上面被英文标注的新证据。
倪筱尔犹豫片刻,眼看法官就要举起锤子宣布休庭,情急之下只能赌一把,“法官阁下,我要求再给我五分钟时间。”
在法官的注视下,她咬咬牙,将所谓的新证据念了出来。
只听到对方律师忽然“噗嗤”一笑,嘲讽道:“倪大状上庭前应该好好做一下功课,你方所陈述的新论点在二十年前早已被驳斥为不可行。”
倪筱尔心一沉,抬头看向法官,果然他一脸不认同地摇摇头。
首次出战宣告失败,倪筱尔心情沉重地走了出来,身后,叶苗苗一脸歉意,“要不是我一时犯糊涂,你也不会输给他,筱尔,都是我的错。”
倪筱尔摇摇头,莞尔一笑,“算了,也不能怪你,怀有身孕的人最重要是心情好,你也别太难过。”
叶苗苗捂住腹部,盈盈笑道:“我现在才知道,肚子里有个可爱的小生命有多么喜悦,筱尔,你和单军长感情那么好,什么时候也打算生一个?”
被她一提醒,倪筱尔猛地想起自己偷溜出来的事情,也不知道东窗事发没有,她心里挂念着小诗,匆匆跟叶苗苗告别,朝家中赶去。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叶苗苗收敛了满脸笑容,妖娆地走到洗手间,身后忽然出现一个男人,将她一把抱住,她惊呼一声,回头瞧见是原告律师,顿时冷着脸,狠狠推开他,“你也不怕被人瞧见!”
来人嘿嘿笑了,不怀好意地摸了一把她的脸蛋,意味深长道:“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叶苗苗伸出涂着艳红丹蔻的指甲,轻轻滑过他的小腹,半挑逗半警告道:“我冒着被吊销律师执照的危险跟你联合,你可别辜负了我的期望,一定要让倪筱尔输得一败涂地,否则,我只能认为你无能了。”
男人亲了她一口,低声笑道:“我无不无能,你还不知道?昨晚在我家难道玩得不开心?”
两人低声笑闹了一阵子,男人整理好衣冠,悄悄溜了出去,叶苗苗往唇上涂了一层口红,正漫不经心地收拾着包里的东西,忽然被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一跳。
“你……”她指着男人,一脸惊恐,“你怎么会在女洗手间?”
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提着工具箱,肤色黝黑,长得十分憨厚,笑起来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小姐,我是维修工,接到维修电话过来干活,还以为这里没人呢,没想到撞上你了。”
叶苗苗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见他确实一副工人的架势,顿时不屑地撇撇嘴,一个工人罢了,看他刚刚的样子,应该是没听见自己与那男人的对话。
维修工的蓝色工装上不知道在哪里沾上了一点白色的油漆,叶苗苗担心自己的阿曼尼套装会被弄脏,忍不住踮起脚,侧着身子从他旁边走过。
谁知道地面有一层水渍,叶苗苗的高跟鞋又足足有七厘米高,一不小心顿时崴了一下脚,整个人姿势难堪地朝前摔了一跤。
维修工见她膝盖都被摔肿了,顿时急忙上前将她扶了起来,“小姐你没事儿吧?”
叶苗苗勉强站了起来,眼见维修工的手就要触碰到自己了,顿时嫌弃地推开他,“离我远一点!怎么这么晦气!”
她一边不耐烦地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健步如飞地朝外走去,生怕再被他身上的晦气给连累到。
维修工忍不住嘀咕了两句,“跟男律师在厕所里偷情,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摔死那也是活该!”
正卖力打扫着,忽然被地上一个小东西给吸引了注意力,他捡了起来,很精致的一条钻石项链,看样子好像价值不菲。
想起刚才叶苗苗摔跤的事情,他顿时追了出去,谁知道压根就没见到人影。
法院外,叶苗苗习惯性地摸了一下脖子,脖子上的空洞忽然令她惊讶起来,项链丢了!
她立马往回奔去,老远就看见那抹蓝色的身影坐在一边垂头打瞌睡,叶苗苗怒气冲冲,大步走过去。
“喂,把我的项链还给我!”她拍打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男人迷糊地睁开眼睛,入眼处是一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原本打算物归原主的心情顿时没了,他摇摇头,一脸无辜,“什么项链,我不知道。”
叶苗苗气急,然而也的确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拿的,原地团团转了几圈之后,她一脸怒火道:“我勒令你十秒钟之内将东西拿出来,不然我就告你!”
谁知对方也一脸怒气地站了起来,“你别以为我一个大老粗容易被欺负,我告诉你,你告我的话,我就去律师协会揭发你,说你跟同一个案件的男律师偷情!”
他听见所有的对话了?
叶苗苗脸色一白,环顾了四周一眼,幸好此时四周没什么人,饶是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也只能压低了气焰,陪着笑脸道:“算了,就当是我冤枉你了,先生,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你也别太生气。”
男人黝黑的脸涨得通红,从兜里掏出项链递给她,“我阿力不是个龌龊的小人,项链的确是我捡到的,不过小姐,你说话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叶苗苗欣喜地接过项链戴上,脑海里则飞快地思索着要如何堵住这个阿力的嘴,万一他以后在法院里胡说八道被其他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她挡住准备走的阿力,拿出纸笔开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他,“这是你帮我找回项链的酬劳。”
阿力冷哼了几声,伸手将支票撕了个粉碎,而后扬长而去。
叶苗苗呆若木鸡地看着他高风亮节的背影,倒是没想到一个维修工还能这么有气节,愣了好久才想起办正事,于是匆匆朝大门口走去,左右环顾一圈之后,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地方发现了来接自己的车辆。
车上的男人正是之前那位律师,他没好气地问道,“怎么会来得这么晚?”
叶苗苗抱怨道:“被一个该死的维修工给耽误了时间,对了,下一场官司你准备怎么打?”
男人耸耸肩,看向叶苗苗,“那要看你要透露些什么资料给我了。”
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叶苗苗眼里闪过一丝快意,“你想要知道的都在里面,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只要第二场官司输掉,寰宇的这件案子将会终结在倪筱尔的手中,到时候,别说是锦风了,整个律师界都将不会有她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叶苗苗无声地笑了起来。
此时,看似平静的单家大宅里面,众人还不知道倪筱尔的“越狱”,而唯一知情的肖楠正满心激动地等候着单亦宸的归来。
少夫人出去都一天一夜了,想必首长也该知道少夫人怀孕这件喜事了吧?
正坐立不安中,忽然听到楼下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肖楠急忙冲了出去,只见重央正在与兰姨交代着什么。
肖楠顿时兴奋了,朝重央招手,“重央哥,你快上来!”
重央微微颔首,一脸严肃走上来,敲了敲他的脑门,“不好好照顾少夫人,在这里偷懒吗?”
肖楠捂住脑袋,心中微微乐了,少夫人的保密工作做得真好,居然连重央也不知道,他悄悄打量了四周一眼,冲重央挤眉弄眼道:“重央哥,你可别小瞧我,说不定我很快就要升职了呢!”
重央微微一笑,“升职?你还是将少夫人先照顾好了再说吧。”心中挂念着倪筱尔,他绕开肖楠就要走去倪筱尔的房间。
肖楠生怕东窗事发,坏了少夫人的好事,急忙挡在了重央的面前,“重央哥,首长说了,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许靠近那间屋子。”
重央淡淡扫了他一眼,继续绕开他,谁知道肖楠就是不让步,始终挡在他面前不肯挪动。
他蹙眉,“肖楠,闪开。”
肖楠支支吾吾目光躲闪,身子若有似无地挡住重央的目光,就是不挪开。
重央何等机敏,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一个箭步甩开肖楠,大步朝倪筱尔的房间走去,一脚踹开大门,床上被褥整齐,房间里空荡荡,根本不见倪筱尔的影子。
重央厉声道:“少夫人去哪儿了?”
肖楠见瞒不住,只好笑眯眯地自首,“少夫人去找首长了,重央哥,你就别责怪我了,我也是为了首长未来的幸福着想……”
“放屁!首长身边一直有我和小莫陪着,少夫人根本就没出现过!”重央狠狠拉住他的衣襟,脸色阴沉,“肖楠,万一少夫人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首长,就是我,也绝不会放过你!”
原本还沾沾自喜的重央立刻呆了,少夫人没有去找首长,那她……难道欺骗了自己?
重央一巴掌将肖楠扇倒,怒不可遏地冲出去找倪筱尔。
而此时,倪筱尔也在前往单宅的路上,被堵成一条长河的马路始终没有半分解冻分毫的意思,正等得心急的间隙,冗长的车流中忽然多了一个卖饮料的中年男人,穿过各种车子前面推销自己的汽水和小吃,只见前面一个车主拒绝他之后,中年男人主动走到了倪筱尔面前,殷勤地敲了敲车窗,“小姐,要喝饮料吗?这里还要堵很久呢!”
倪筱尔本想拒绝,只是看到他手里拿着皱巴巴的零票子,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生活操劳的辛酸与无助,于是摇下车窗,微微笑道:“一罐咖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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