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姚窕吃惊了。她怎么会在银岔王府?更准确的说,云玄深为何要将她送往银岔王府?
姚窕本来心里只是奇怪,但当她无意中看了银岔书法字迹,这才如受雷击一般。银岔的字迹倒是和云玄深的一模一样,不差分毫。所有一切奇怪的事情重合,姚窕似乎明了为何在她说喜欢银岔时,云玄深不但不生气,反而笑的异常灿烂。
两人是同一人,他有何好生气的?
姚窕看着那副书法,心口不能平复,手握着书法都不由颤抖了几分。
房管家进来送茶,见姚窕发呆,不由提醒了一声:“夫人,这书房寒冷异常,还是喝些热茶吧。”
房管家只叫她夫人,并不称呼其他,真的把几年前的小芽儿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房管家,你真的不认识我?”姚窕放下那书法纸张,偏头看了一眼房管家,低声问。
房管家觉得有些好笑,答得利索:“夫人说笑了,夫人是来自京都,小的在这溪水县没见过世面,怎么可能认识?”
果然,房管家也是不知道银岔是东贤王这件事的。
有时候缘分就是如此巧妙,明明在纠结不可能的两个人为何如此相像,却意外发现两人是一个人。还有比这更惊奇的事吗?姚窕细想这种种,顿时觉得委屈异常。
他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告诉她,整整两年里,他都没有告诉她,他的真实身份。现在更是如此,一遇到问题就将她朝外推,他究竟把她当什么?还是在他的眼里,她真的就一文钱都不值?
“我是芽儿,五年前送蔬菜的芽儿。”姚窕忍住眼眶的发红,硬是跟管家解释了一句。
房管家本来是笑着,听芽儿这话,瞬间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张了张嘴:“你……你是毛石村的芽儿?”
这似乎不太可能吧?
“正是,我是芽儿。”姚窕笑着认了下来。
房管家觉得稀奇,不由绕着芽儿转圈看了几次:“倒是没想到,你去了京都,嫁给了我们战神!”
“呵呵。”姚窕想要笑,却莫名的变成了冷笑。
既然是熟人,房管家觉得惊奇意外,不免要和姚窕扯上几句,两人坐在书房里倒是聊了许多溪水县的事情。
姚窕本来心有郁结,但和房管家聊了一会儿,心情倒是顺畅了不少。
她是定然出不了溪水县的,更是回不去京都,若此干脆好生住下来养胎。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她腹中的孩子来的更为重要。
在府内闲闲的呆了几天,姚窕倒是安静异常,并没有再提京都的事。这让潘恩安心了不少,平日了姚窕倒是可以出去,只不过身边都跟着人。
姚窕的肚子日益的大了起来,她并不敢出去乱走,只是闲来无事找一些过去的熟识过来聊一聊天。
姚窕似乎已经忘记了云玄深这个人,已经入夏了,她整个腹部圆滚滚的像是一个硕大的皮球。再过几日,属于他们的孩子即将来到这个世上,可是姚窕从京都来到这里以后,只有开始的几天从她的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后来再也没有听过。云玄深三个字,连同这个人,都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这日,姚窕穿着一身薄纱正在卧房里降暑,潘恩急匆匆走了进来,站在屏风前禀告,言语里都是掩饰不了的欣喜:“夫人,爷来信了。”
姚窕轻摇扇子的手顿了顿,随后翻身面朝里睡了过去。菱角分明的眼睛闭着,却有两行眼泪从中滑落而出。
潘恩站在屏风外,久久没有听到姚窕说话,只好将信放下,低声道:“属下先下去了,信给夫人放在这儿。”
潘恩不放心的叮嘱了玲珑几句,这才匆匆下去。
玲珑走过去拿过了信,放置了姚窕的床边,轻声道:“小姐也别憋着了,既然牵挂着,何不看看王爷究竟说了什么?”
姚窕沉稳的睡着,并没有转身的痕迹。只是喉咙不由上下吞咽了两下,哭意早就在眼里了。
玲珑叹了一口气,也只好出去,将信留在了姚窕的床边。
许久,姚窕微微动了笨重的身子,转身看了一眼信封上的熟悉的字迹,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涌了出来。
他们分离已经半年了,云玄深才给她寄了一封信,她以为他就此要消失在她的生活里。他怎么可以这么狠心?不让她分担他一点点苦楚,把她丢到这个地方更是不闻不问。
姚窕心里有股火,又有股气,看着那信封上的字顿时上了心头,抓起信封的猛地撕扯了起来。一下子,她倒是忘了顾忌,这样一撕扯,腹中的孩子似乎有了感知一般,小腹隐隐作痛起来,她手中的信封猛然掉地,她两手扶住了腹部,瞬间有些异样。
“玲珑……”姚窕咬牙喊了一句,趟也不是,坐下也不是。
玲珑一直守候在外面,听到姚窕喊叫匆匆走了进来,见了姚窕痛苦的模样,也不顾及别的了,忙开门大喊:“快来人,夫人要生了,快去请稳婆过来,快去!”
潘恩从老远处就听到了玲珑的喊叫声,匆匆去了县里找了最好稳婆过来。
沉寂的府内,今日算是最热闹的一天,没有一个人是闲着的,众丫鬟小斯都在议论纷纷。
稳婆来时,姚窕已经在众人的帮持下褪掉了身上繁琐的衣服,整个人躺在榻上热的一头汗水,她咬着牙,在稳婆的指导下用尽了力气,可是身上的疼痛却丝毫不减。
“唔……”姚窕的整张脸憋得通红,两只手撕烂的床下的锦被,可孩子没有一点点要出来的痕迹。
玲珑看着姚窕这般模样,竟急的哭出了声:“稳婆,你帮帮我们家小姐,帮帮我们家小姐……”
“快去烧热水,不要再这儿添乱了!”稳婆有些不耐烦的看了一眼玲珑,这生产最忌讳的就是眼泪了,还是先把玲珑支开再说。
玲珑早就没有任何主见了,稳婆让她干什么,她立马就去干什么。
玲珑刚打开门,采香便慌慌张张的从小门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玲珑问道:“夫人如何?可生出来了?”
“还没有呢,采香姑姑快些去看看吧,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玲珑用帕子擦了擦眼泪,她还从未见她们家小姐这么痛苦过。
采香见玲珑这般,反而笑了:“都说是没经历过事大姑娘,你家主子生个孩子就哭成这样?看你以后生,哭成什么样。”
“姑姑莫要嘲笑了,快些去吧,好歹屋里有个自己人,给小姐一些安慰。”玲珑推了采香一把,这次也不反驳采香的话了。
采香点了点头,推开门进去以后又匆匆关上。
这次进来,不仅姚窕脸上都是汗水,接产的稳婆脸上也都是汗珠。
采香走了过去,握住了姚窕的手,安慰了一句:“再用点力气,稳着点,不要害怕。”
“婶……”姚窕看了她一眼,颤着嘴唇说了一句。
采香摇了摇头,用手帕给她擦了擦汗:“先不要说话,留着点力气。”
“这是什么?”采香的手一落,干瘪的触感让她拿起来敲了敲,只见是被被撕了两截的信封,不由愣了愣。
姚窕看了一眼采香手里的信封,眼眶一下通红的厉害,身上的疼痛让她喊叫出声:“唔……”
采香见姚窕对这封信似乎尤为在意,不由拆开要读。却被姚窕阻止:“婶婶,不要……我不想听到他说的任何的话,不要……”
“这是孩子父亲寄来的?”采香多半是猜了出来。
姚窕咬了咬舌头,在稳婆的一再催促下用足了力气,无奈却始终听不到孩子的啼哭声。
采香怕姚窕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便垫了几块帕子在姚窕的口中,劝说道:“这孩子都要生了,你不想听孩子父亲的信,但是写给孩子的部分,总是要让孩子听一听的。”
姚窕这次没有了反应,躺在榻上大口的喘着气,心中的委屈化成两行眼泪滑了出来。她许久没哭了,这世上能让姚窕流泪的,除了那个男人,还有谁?
采香拆开信,并没有读前面的,只是读了后面一些写给孩子的:“我算了算日子,我们的孩子也快出生了。等到他出生了,无论是男是女,王妃你都要告诉他。在这个世上,他的父亲,母亲都很爱他。但若是可以,我仍希望他是个懂事不用母亲操心的孩子。我不能看着他出生,不能陪在你的身边,这一切日后若是有机会定会好好补回来,若是没有机会了……”
采香顿了顿,看了一眼姚窕的脸色,这才继续读下去:“若是没有机会了,我也替你们安排好了后路,足以保证你们母子日后无忧。等我稳定了一切,定会回来接你们,话尽至此,一切安好,勿念。”
可以看出来,云玄深的最后的几句话带着明显的顾忌,以至于言语不能完顺。
他怕引起姚窕的担心,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匆匆停笔。
姚窕即使说不想听到他任何言语,但是采香读的时候,她还是听了,他的每一句都足够让姚窕委屈的落泪。他草草的替她决定了一切,不让她有任何选择的机会,这叫为她好吗?
他们在一起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为何他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他就是银岔?为为什么……
她一直以为,他们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是没有一点秘密的,可是到最后,还是有秘密……
稳婆一句一句的催促着姚窕,姚窕眼泪早已止不住了,她两只手抓住了被子,猛地微微仰起身,整张脸都是汗水的红:“云玄深……我……我恨你……”
姚窕猛地落回床铺间,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了整个府内。稳婆吸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喊,看着姚窕报了一声喜:“恭喜你夫人,是位小姐。”
采香忙起身让丫鬟烧水,又看了一眼孩子,再回过来笑着和姚窕说了什么,姚窕一句都没有听到,眼睛闭了闭又睁了睁,终究闭了起来。
姚窕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有好的,有不好的,有回忆,有未来的想象。所有的种种让她想哭又想笑。等到她睁开眼醒过来的时候,卧房里早已不想之前那般炎热,里面也没有杂乱的人群,只有玲珑和一个奶妈子在低语说着什么。
玲珑转身见姚窕醒来了,脸上忙露出喜色坐了过来:“小姐你醒了?”
姚窕眼神有片刻愣神,随即猛的坐了起来:“孩……孩子,孩子呢……”
玲珑忙将孩子抱了过来,笑道:“在这儿呢,小小姐可乖了,知道小姐累了,这几日吃乳娘的奶水也不吵不闹的。”
姚窕手里又了孩子的重量,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不由细细的去看自己的孩子,嘴角勾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慈爱笑意。
这刚出生的小丫头极有灵气,感受到脸上有东西,猛的睁开了眼睛,两只小拳头放在嘴边无意识的揉了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姚窕直看,眨巴眨巴的模样把姚窕整个心都融化了。
自此,姚窕一颗心都扑在了孩子的身上。云玄深再来信,姚窕依旧不看,潘恩一开始无奈,随后都代替云玄深读了信,告知姚窕,自家的爷给小小姐取了名字,叫若宝。
姚窕听了,直冷哼了两声:“若宝?他是嫌弃是女儿,所以才起这么一个名字?弱爆弱爆!他才弱爆了!”
说着,抱了啥也不懂小女娃进了屋。潘恩站在原地欲哭无泪,人家王爷明明是好心,表达的明明是视若珍宝的意思,怎么到自己夫人的口中就是脏话了?
姚窕是心里有火,只要云玄深一天不出现,姚窕的怒火是一天也不会消。只怕拖的越久,姚窕心里的怒火越是燃烧的厉害。
最终,姚窕的女儿也没有叫若宝这个名字,而是叫了兜兜。若是可以,姚窕真的想把女儿一辈子都兜在自己的身上。兜兜已成为姚窕最大的依靠和生活乐趣了。
等到兜兜开始学说话的时候,第一句爹爹让姚窕落泪了好多天。她一手将兜兜抚养长大兜兜开口叫的第一句不是母亲,而是父亲,这让她既心痛,又心酸不已。兜兜学着说话的时候,是她最想要云玄深陪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想,只要云玄深那时出现,她定会什么都不追求。可是,云玄深并没有,直到兜兜已成为三岁的小丫头,满院子的乱疯,云玄深都没有回来。
比起三年前的姚窕,现在的姚窕多了几分少妇的味道,尤其在对待兜兜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母亲的味道。
兜兜也不知道在哪儿疯了一天,回来的时候正坐在侍卫的肩头,两只手各握住一根萝卜,露出两颗可爱的牙齿笑着,早上整理的头发早已乱糟糟的,刚进了院子,见姚窕正在和玲珑,挣脱着要从侍卫身上下来。
“娘……娘……”兜兜像是一颗小球球,很快的从侍卫的身上溜了下来,一把抱住了姚窕的大腿,举着手里的萝卜说道:“娘快看,洛爷爷给的,说给兜兜吃的。”
姚窕一把抱起肉嘟嘟的兜兜,从她的手中接过了萝卜,带着一抹笑意问:“你不是不喜欢萝卜吗?洛爷爷给,你为什么要?”
兜兜勾着姚窕的脖颈,歪着脑袋想着什么,忽然两只眼都展开了笑意:“可是玲珑姑姑喜欢,我前几天听到玲珑姑姑说她喜欢萝卜汤,我就拿来了啊。”
被机灵的小丫头记挂着,玲珑忍不住掐了掐小丫头的脸颊,笑的像是一朵:“我们小小姐最聪明了,玲珑是喜欢萝卜汤,可也得是小姐做的,不是小姐做的,玲珑都不喜欢,所以啊,玲珑也只能托着小小姐的福分喝一点喽。”
“真的咩?”兜兜眨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又转而摇晃着姚窕的脖颈:“娘,你给玲珑姑姑做萝卜汤,你给姑姑做萝卜汤。”
姚窕轻刮了兜兜的脸颊,不明白的挑了挑眉:“小丫头,你最近怎么对玲珑姑姑如此殷勤,说,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让玲珑姑姑帮你瞒着?”
兜兜歪着脑袋,笑嘻嘻的捂住嘴角偷笑,说的一脸灿然:“我前几天姑姑们说,要是玲珑姑姑一直想吃什么,那便是有孩子了,兜兜想要姑姑有孩子,这样以后就有人陪兜兜玩了。”
玲珑本来带笑的脸听了兜兜的借口,不由红了,没好气的看了周围的丫头几眼:“你们哪个碎嘴的,在小小姐面前乱说!我还是一个大姑娘,名声都快让你们毁的差不多了!”
姚窕看着玲珑泼辣的模样,不由摇了摇头。在县里这几年,她没有怎么管玲珑,着玲珑越发泼辣了。泼辣一点倒也是好事,免得以后被人欺负了去。
兜兜随着众人闹了一圈,便吵着要下去找潘恩,姚窕自然不会任由她胡来,抱着她,说道:“你再这样野下去,以后越发的难管的,哪里还有小姐的模样,乖乖的呆着。”
兜兜撅着个嘴巴,整个人像个小肉球一般,咕噜噜的从姚窕的身上滑了下来,随后便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潘恩正好从门口走了过来,兜兜玄迅速的跑了过去,让潘恩抱。
兜兜是整个府内的宝贝,潘恩倒也疼爱异常,抱起了兜兜。兜兜的手伸进潘恩的袖口,口中振振有词:“潘恩叔叔,爹的信呢,爹的信呢,好久没有爹的信了……”
站在不远处带笑姚窕听到兜兜的话,不由僵住了笑意,目光转移了过去。
潘恩顺着姚窕的目光看了过去,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只能先哄着兜兜:“小姐乖,等过几天潘恩在给小姐读信。”
兜兜虽然不情愿,但也只能撇撇嘴,耷拉着一张小脸,失望至极:“那好吧。”
潘恩轻揉了兜兜的头发几下,便将兜兜交给了一旁的婢女,朝着姚窕走了过来,行了一个礼:“夫人,属下带了一个好消息过来。”
“若是关于京都的那便算了,我不愿听。”姚窕理了理手中的帕子,起身要朝里面走。
“夫人,爷登基了。”潘恩急急的开口。
姚窕的脚步猛的一顿,背对着所有人,嘴巴微颤了几下,随后整个眼眶都红了起来:“那恭喜他了……”
明明不关她的事,为什么她却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心情?
姚窕极力的压抑住自己的内心,不管不顾外面的潘恩说任何话。
隔绝了所有人,姚窕缓缓的坐在椅子上,两只眼睛里终忍不住滑出了眼泪。他真的还会回来接她吗?
三年了,她有太多的事不确定了。他不在的三年,她产生了无数次的怀疑,现在依然在继续。不过,现在的她并不害怕自己的任何一个结果,即使云玄深不要她了,她还有自己的庄子的,还有自己的生财之道,带着兜兜,她可以生活的很好。
可是,这些结果了,她最怕的莫过于云玄深的变心,有些东西,即使你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需要,可是在心里的东西,又怎么是她能决定的?
过了几日,就是秋收,姚窕去了毛石村看了看。
刘小宝早已娶妻,孩子如今已有五岁。但姚窕也算的上是他童年玩伴,见到了倒是热情异常,领着姚窕去家里坐坐。
着刘家娘子是淳朴乡野女子,倒是不拘小节,热络络的招待姚窕。
姚窕在刘小宝家并没有逗留多久便去了采香和洛叔叔家。洛叔叔家的儿子已经是半个小大人了,见到姚窕倒是腼腆的很,在采香的再三催促下才叫了一声姐姐。
“今日没想到夫人能过来,没准备什么,一些粗茶淡饭,夫人将就吃吧。”采香齐整整的炒了一桌子菜,却说是粗茶淡饭。
采香留饭,姚窕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婶婶客气了,这些便足够了。一家人不必客气。”
采香用帕子擦了擦汗,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拉着自己的儿子坐下。
洛叔叔不会说话,只是不停的给姚窕夹菜。
现在,洛叔叔在这毛石村倒算的上是一个富人了。整个毛石村还没有谁家的房子比洛叔叔家好的,采香嫁给洛叔叔这些年,两人倒是恩爱,小磕小碰有时候必然有。但不影响感情。
姚窕看着洛叔叔和采香说话的状态,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触动着姚窕的心。也许,她想要的也不多,不过是这种相濡以沫的情感。
忙了几日,姚窕也亲自帮助众人秋收。倒是收了不少粮食,又吩咐红湾村将所有的种子种下了,整颗心才算安稳。
兜兜还小,整个人野起来姚窕管不住,因此就没有带她过来。
她一个人在家里和几个婢女玩捉迷藏,跑出门口去找藏起来的婢女时,无意看到了院子外停了一辆一辆的漂亮马车,一双的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都让这些马车吸引了过去。
“哇,好漂亮哦。”兜兜两只手捧着自己肉嘟嘟的脸颊,感叹出声。
云玄深从最后一辆马车下来,一眼便看到了探出一颗小脑袋的兜兜,眼睛里闪过一抹动容。
“过来。”云玄深朝着她走近了几步,几乎只一眼便认出这个是自己的女儿。
兜兜也不怕人,撒着小腿就过去了,笑嘻嘻的问:“你是谁啊?”
云玄深眼眶微红,几年没有在这男人身上留下痕迹,倒是稳重一下。他抱起了兜兜,轻问:“你又是谁?”
兜兜以为云玄深在和自己玩游戏,很是欢喜:“我叫兜兜。”
“你母亲呢?”云玄深将她抱在怀里,满目都是慈爱。
兜兜指了指远处,说道:“娘去了红湾村,还没有回来。”
云玄深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抱着她自然的走进了院子:“你父亲呢?”
“我爹出去了,潘恩叔叔说爹去干大事了,娘说爹爹在很远的地方……”
说着,兜兜的眼神里露出几分失望,她好想让爹爹快些回来,这样她也有爹爹陪自己玩了。
云玄深看着兜兜那张与姚窕如出一辙的小脸露出失望的神色,不由亲了亲她肉嘟嘟的小脸颊:“兜兜,我是爹,爹爹回来了。”
兜兜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猛的抬了起来,里面带着一份惊喜,甚至有几分怀疑:“真的吗?你真的是兜兜的爹爹?”
“真的是,潘恩没有给你读信吗?”云玄深抱着兜兜一刻也舍不得撒手。
云玄深说了读信的事,兜兜一下子就相信了,不由得抱住了云玄深的脖颈:“爹爹,你忙完大事了吗?爹爹,兜兜和娘亲好想你哦。”
这一声爹爹,云玄深少听了三年,这一刻觉得尤为亲切,不由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使她的情绪稳定一些:“乖,爹爹也想你。”
潘恩听到外面动静迎了进来,惊喜出声:“爷,不是说明日过来,怎么这么快?”
云玄深怕是一安定了宫里的事就赶过来了,哪里舍得耽误?
“夫人呢?”云玄深顾不得和潘恩寒暄,直接了当的问。
潘恩的笑意僵硬了几分:“爷……夫人在红湾村帮忙呢,等一会就过来……”
“有话要说?”看着潘恩一脸想说不敢说的模样,云玄深直接的问。
“夫人到现在还在生爷的气,怕是爷需要费一点心思了。”潘恩可是见识了姚窕的脾气,这三年里,可真的是没有听云玄深的一份信,更是没有打听云玄深一句,若是没气,怕是早就忍不住了。
云玄深抱着兜兜点了点头:“本王知晓了。”
他到现在,还没有改过来口头的称呼。这几年里,姚窕生气,也是应该的,当初他可以一句解释都没有给。
姚窕回府后,门口的马车早就不见了。姚窕也没有发现府内的异样,揉着自己的脖颈进了卧房,关上门后直接褪掉了身上的外套,朝着贵妃椅躺了下去,闭目休息了片刻,对内室的丫鬟吩咐道:“阿绿,给我准备热水,这一天累死了,我想洗个热水澡。”
内室沉默了片刻,没有人答话,但是却有备水的声音。
姚窕听到动静停了,也没有怀疑,直接走了进去。褪掉衣服直接进了浴桶里,闭目享受的躺在里面。
过了一会儿,水有些凉,姚窕才有些疲惫出声:“阿绿,加点热水,帮我搓搓背。”
她今天是真的累着,连提一下手背都异常疲惫,倒也不介意平日里最不喜的假他人之手的沐浴了。
水温加的正好,一双颇有力度的手在姚窕的背后按的极其舒服,姚窕整个人靠在浴桶上享受着。那双手一开始还安安分分的给她搓着背,后直接不安分的伸到了她的手臂上,姚窕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那只不安分的手忽然伸到她的前面,姚窕猛的惊醒,抓住那只手,忙转过身。
云玄深的脸,就这么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出现了。姚窕的眼睛怔怔的睁着,她以为自己做梦了,片刻说不出话来。
云玄深弯腰去抱她:“见到本王只有这么一个表情了吗?”
他去抱她,注定是要湿掉衣服的。他衣角冰凉的贴在她的胸口,她贪恋却又推开拒绝:“王爷还是先出去吧,我在沐浴。”
云玄深知晓她在生气,张开双臂让她看看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也湿了,一起洗吧。”
“你别过来!”姚窕伸出一只手阻止,莫名的抗拒。
她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出镇定的模样,可还是湿了眼睛,她将自己整个埋在水底,颤声道:“你先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不想看到他,准确的说,她还没有做好准备,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云玄深。
云玄深知道,若是给姚窕太多的世间思考,她就越会逃避,不由用一旁的绸缎巾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姚窕莫名的被人裹成了一团,又莫名的疼痛对云玄深的眼睛里带着满满的防备。
云玄深不说话,抱着她直接出了内室,将她放到床上:“现在有什么想说的?说吧。”
姚窕咬着嘴唇,看着如此的他,不由偏过脸:“我现在想说的只是不想看到你,请你出去。”
云玄深像是听不到姚窕说话一般,用手抚着姚窕的脸颊,一字一句道:“窕儿,你知道我这三年里有多想你?”
“想我?你以什么身份想我?是银岔,还是云玄深?”姚窕转过脸,看着他满目都是讥讽。
她知道这件事,云玄深当时把她送过来的时候就想到了,所以现在并不吃惊,脸上就连神色都没有变,他稳住她的头,一字一句道:“以你的相公身份去想。”
这是一句暖心的话,但是对现在的姚窕远远不够,她推开他,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你的话,你以为我还会信吗?这三年里,我挺着大肚子,辛辛苦苦生下兜兜,你呢?你在哪儿,又拥着那个美人风流快活?”
姚窕现在想一想,怕是他当初要把她弄出来都是怕她害了自己的好事。
“你在吃醋?”姚窕的言语中带着明显的酸溜溜,这让云玄深露出了一分笑意。
姚窕并不急于否认,只是冷笑一声,躲开他的眼神:“王爷……不,是皇上了,爱怎么想怎么想,姚窕管不着。”
“你管得着,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有什么是你管不着的?”云玄深用手摸着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还会念及姚窕这已过上好年龄的。”姚窕红了眼眶,却执意咬牙不让他看到。
她这三年来承受的一起额,不能因为他的三两言语就全部垮掉。
云玄深拨开她额前的头发,用他的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两人鼻尖相碰:“没有,我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人,无论以前还是以后多是如此。”
姚窕抬眸看了他一眼,长长的睫毛扫了他的脸颊一下,接下来的话她还未说出口,云玄深的吻已经印了上来。他掌控着她的脸,让她承受自己的吻。
“这三年里,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让我证明,我有多想你。”云玄深的呼吸滚烫,掀开被交压住了她。
姚窕一开始不情愿的想要转过脸,但渐渐融化在他的吻中。
这不过是晌午,但一直到第二天的晌午,都没有人赶过去打扰。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两人何况不止小别。
姚窕刚有醒来的痕迹,微微一动,身体疼痛异常。她一动,旁边的手臂便压了过来,她抬头看着已经醒来的云玄深,顿时脸颊有些发红。
说好不会轻易原谅他的?他不过说了几句好话,她就心软了,这究竟是对还是错?
云玄深靠过来,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依旧暗哑:“现在可知道我究竟有多想你了?”
这下,姚窕的脸色更红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云玄深心情大好的笑出了声。姚窕挣脱着要起身,云玄深便也就跟着起来了。
兜兜刚见过父亲没有多久便消失了,这会儿正吵闹着要见父亲,玲珑又是哄又是骗,才将小丫头拿下。
可这边云玄深刚出来,小丫头又失控了,忙扑了过去:“爹爹……”
云玄深一把抱起兜兜,不费什么力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兜兜吵闹什么?”
小丫头见了云玄深,立马乖了下来,整个人靠在云玄深的怀里,简直是一个乖宝宝:“兜兜怕爹爹又要消失,兜兜不想要爹爹消失。”
看着小丫头天真无害的眼睛,云玄深的心不由放软,亲了亲他的额头:“兜兜放心,为父以后必定不会留下兜兜。”
姚窕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对父女,嘴角的笑意不由加大。
在你爱的人面前,似乎所有的怒火,只要他几句话,便会烟消云散。她现在便是如此,即使将脾气发的再大,见到他,也都化为笑意,这边是爱吧,她想,若是如此,哪怕在这段感情中吃亏的是自己,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云玄深是专程来接姚窕的,她还未回京都,整个京都已经传开了这东贤王妃究竟是何许人,能走了三年还让当今圣上念念不忘。
姚窕顺从云玄深的意思,尽早的回了京都。她倒是没有什么留恋的,他在哪儿,哪儿便是她的家。
在回宫的路上,云玄深对她说起这三年里的事,这时的她才知道,云玄深去争夺皇位,早已是身不由己的事了。若是不去争不去抢,只怕五皇子登了皇位,姚窕和云玄深都不会好过。为了他们彼此,云玄深必须加入这场血腥的风波中。然而,过程再过曲折,结局总是好的,他们牺牲了三年,但却换来了以后的一辈子。
至于,这维持三年的争斗,云玄深没有说过一句,所有的生死,云玄深也没有说一句。姚窕也不问,对她来说,只要他没事也就够了,其他所有人都和她无关。
但是有一件事,云玄深却愿意告诉姚窕,那便是方素烟的事。
皇上临终前放方素烟出了宫,姚弘在第二年也消失了。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世上恐怕没有比云玄深更清楚的了。
姚窕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你说,父皇忽然放了丽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事?”
“你是想说长公主不能亲女?”云玄深极其淡然的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姚窕瞪大了眼睛,她以为这个消息,这个世上只有她一人知道,没想到云玄深也知道。
云玄深轻笑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我自然都知道,自己的孩子,没有父亲忍认不出来的。”
姚窕怔了怔,显得很是吃惊:“你是说,皇上早就知道了?”
云玄深握住了她的手,缓缓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这一层,姚窕倒是从未想过。怪不得皇上自从丽妃生了孩子以后再也不愿亲近,原来不是为了别的,而是为了这一层?
姚窕不去想,这个答案,除了死去的圣上,怕是没有人懂的了。
姚窕回了京都,直接被封后。这引起了许多朝臣的不满,按理这姚窕离开三年回来,又只生下一个小公主,嫁给皇上六年,却只有一个公主,立她为后,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但是云玄深执意要立,这些朝臣只能妥协,却又提出了别的条件,说是皇上已是而立之年,该多选秀纳妃,好为皇家开枝散叶,但在圣上立后第二日,便发布了公文,说是后宫充盈,终生不纳后妃。
这可急红了许多人的眼,后宫不过只有一个皇后,如何充盈了?
不过,这其中也有抱着看笑话的人。他们倒是想看看,这皇后人老色衰,这皇上还能守在她身侧?或这皇后以后仍然无所出,皇上会不着急子嗣的问题?
许多天似乎都在预料着姚窕凄苦的那一天,可姚窕却不担心。
待后宫都安定了下来,姚窕忙的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一个人站在皇后宫的高台上朝远处看去。
下朝的云玄深上了高台,轻拥她:“在想什么?”
姚窕瞥了他一眼,只是淡淡一笑,两人之间并没有被众多的礼仪所封锁,姚窕见云玄深倒是从未行过礼:“在看天下太平。”
的确,现在的大云朝算是天下太平了。
云玄深扯了扯嘴角,双手拢住了她:“天下是太平了,我们何时太平?”
“对皇上来说,我们之间,什么才是太平?”姚窕靠在他的怀里,轻轻摩擦了两下问。
“儿女成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三句话本算是情话,但是从云玄深的口中说出来,却一点点都不矫情,反而满是深情。
姚窕将自己的手覆盖在云玄深的手背上,轻轻眨了眨眼,俏皮的模样像极了他们的女儿:“皇上,告诉你一个愿望成真的消息。”
“嗯?”云玄深低头,等着她把话说下去。
姚窕踮起脚尖,靠在云玄深的耳侧说了一句什么。云玄深微微一愣,不由拥住她,笑问:“可是真的?多久了?”
“两个月了……”姚窕脸色微红。
云玄深脸上都是激动的神色,吻了吻她的脸颊,爽朗的笑声都在高台上回荡:“朕又要做父亲?”
姚窕靠在他怀里轻笑,他还沉浸在他的幸福中,如今的安好,便是他们盼望许久的幸福。
多年以后,所有人都失望了。他们预测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反而羡煞了许多人,至于如何羡煞?所有的一切只在这两人心中,也在众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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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了,累的困乏,望追文的美人们爱情都美美满满。感谢一路支持,后面会休息一下,好好准备再开新文,短期内不会再开了,等码字速度练上来了会开得。感谢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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