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盘是鱼子酱，圆润饱满的鱼卵堆在盛着冰的小巧器皿中，晶莹剔透。

白苏朝她微笑着点点头，“好，谢谢阿姨。”她不动声色的从桌子底下伸手捏了捏程迦南的掌心，迟疑着用勺子挑了一点点鱼子酱放在嘴里。

白苏的脸色微微变，手心里慢慢沁出汗珠，含在舌尖的那几颗鱼卵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鱼子酱自然是上等的，最大程度的保存着它原有的鲜味。只是白苏吃素，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

那些还未来得及孵化成小鱼便死去的鱼卵……

白苏忍不住开始反胃，膈肌一阵阵惊鸾，似乎嗓子眼都被什么东西糊住一般。她拿起餐巾沾了沾嘴角，不动声色的将舌尖的鱼卵吐到餐巾上，然后立刻去端高脚杯，试图缓解口腔里的异物感。

程迦南眼疾手快的夺走她手里的高脚杯，吩咐佣人给她一杯鲜榨橙汁。

顾默涵已经将自己盘中的鱼子酱吃完，对程太太称赞美味。她看向白苏，问道：“白小姐不喜欢喝香槟？可是鱼子酱配香槟或者伏特加是最好的，橙汁会掩盖了鱼子酱本身的鲜味。”

白苏笑了笑，没有说话。

佣人开始帮他们上第二道菜，因为白苏面前的鱼子酱没有动多少，所以便没有帮她换掉。

程迦南将自己的那份牛尾清汤跟她的鱼子酱换了过来。

程太太搅着碗里的汤，淡淡的看向白苏，“白小姐，这些不合你的口味？”

“没有，汤很好喝。”白苏笑的有些勉强，还好有程迦南替她解围，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拿那一堆鱼子酱怎么办？

她低下头看了看碗中漂浮着的牛尾，又忍不住皱起眉头，闭了闭眼睛，强行压制着胃里的那股恶心劲儿，舀起一勺汤送进嘴里，连味道都没有尝到就快速的吞咽下去。

这顿西餐，对她来说，无异于凌迟处死。

第三道菜还未上，程迦南抢先帮她选择了一份蔬菜沙拉。

这完全不符合西餐的用餐顺序，顾默涵惊诧的看着白苏，“白小姐是不习惯吃西餐吗？”

白苏还未开口，程迦南已经冷冷的回道：“她吃素。”

程迦南脸色铁青，他的不悦不加掩饰，直接表现在脸上。白苏心颤了颤，悄悄的瞥过在场的众人，然后低下头沉默不语。平日里程迦南若是生气，最多也就是面无表情。在白苏看来，这已经是最可怖的了。还好程迦南鲜少对着她做出那副面无表情的表情来。

程迦南这一生气，餐桌上安静不少，程太太和顾默涵不时的谈上两句，不再针对白苏。

程太太亲手做的香草布丁端上来之后，程太太问白苏：“白小姐，你吃甜品吗？要不直接帮你端杯咖啡来？”

白苏有些尴尬，似乎说吃也不合适，说不吃也不合适。可若是程太太叫人直接给她一杯咖啡，那她只会更难堪，因为她不能喝咖啡。她直接挖了一小勺布丁吃掉，笑道：“阿姨做的布丁很好吃。”

如果不是为了这最后一道甜品，大概程迦南早就带着白苏离开了。母亲的面子他还是会顾及的。

等白苏吃掉最后一口布丁，程迦南握住她的手腕拿着自己的餐巾帮她擦了擦嘴，然后带着她站起来，“爸、妈，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他偏过头，冷冷的看向坐在他斜对面的顾默涵，“今天晚上把辞职报告发到我邮箱。过了今晚，明天将会是我辞退你。”

程迦南走的很急，他胸口强行压抑着滔天/怒意。他从来没想过慈善隐忍的母亲会以陈仓暗度的方式来给白苏难堪。

明明之前他跟母亲提起时，她还很开心。

程迦南越想越愤怒，即为他今晚格外陌生的母亲，又为有苦说不出的白苏。他从未想到过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有一天，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苏受委屈，却因为对方是他的母亲而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驱车离开偌大的程家庄园，程迦南突然急踩刹车，将车停下盘山公路的正中央。惯xing使然，白苏的身子向前晃了晃，被安全带重新拉回座椅里。

--啪

下一秒，程迦南弹开安全带，突然倾身过来，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他已经扣住她的后脑勺夺走她的呼吸。

他的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辗转，霸道的入侵，不给白苏一丝喘息的机会，他搂在白苏腰身的手臂渐渐收紧，恨不得将白苏揉碎在他胸口似的。

白苏有些不知所措，她感受得到程迦南的怒意还有那些复杂的不知名的情绪。他勒的她太紧， 白苏觉得他再多用一点点力气，她的腰就会这样折在他的掌心里了。她不得不向前拱着身子，程迦南却紧跟着再次将她搂紧。

白苏按着他的肩膀推了他好几次才将程迦南推开，大口里一片喘息。对上程迦南深邃如漩涡的眸光，好不容易清醒一些的神智又被他吸走，大脑里白茫茫一片，她喃喃道：“你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程迦南沉默着，抬手伸向她的脸颊。

白苏突然低下头缩着脖子，用双手护在脑袋上，委屈的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那些东西我真的吃不下，我感觉有十几条小鱼还有一头牛塞在胃里，随时随刻等我一张嘴它们就会不顾一切的跑出来。我不能说话，我不能让你为难……”

程迦南抬手在她的发顶上重重的按了按，声音微哑，“我知道……”

白苏抽了抽鼻子，把他的手掌从头顶扒拉下来，“那你还这么凶，还这么生气，我又没有做错事，你为什么要对我生气？”

程迦南扣住她的后脑，狠狠的吻着她的额头，恨不得将委屈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白苏拆吃入腹，“我在气我自己，没有保护好你。”

白苏拽紧他胸口的衬衫，突然低头在他的肩膀上狠狠的咬了一口，她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程迦南，你是不是喜欢上别的女人了？”

她眨了眨眼睛，水眸在黑暗中盈盈发亮，不解气似的低头又咬了一口，“你是不是准备不要我了？”

程迦南沉默几秒，在她的耳朵尖上轻轻啃咬了一下，“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我现在信了。”

白苏一把推开他，在黑暗中瞪他，“那你是说我没智商说我蠢喽？”

“那是你自己说的，”程迦南轻笑两声，捏了捏她的鼻尖，“我的意思是你爱我。”

白苏愣了愣，她跟程迦南认识八年，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个月，两个月里从相恋到结婚，她从来没对谁说过一个爱字。

可若是不爱，怎么可能容忍得了跟他在一起，做那些最亲密的事情？她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没有将就凑活，差一点点感觉都不对。

她的感情，要么心甘情愿，要么避而远之。

白苏慎重的点点头，“嗯。我爱你。”

程迦南看似平静，内心早已风起云涌，他激动的想去吻白苏，却被白苏一个巴掌堵在嘴上推开。

他伸手去握白苏的手腕，眯着眸子不解的看着她。

“我爱你。”白苏重复道，“所以你招惹了我，就不能再丢下我。是你要chong我的，把我chong坏了也只能受着。”

她缓缓的凑上去伸出舌尖舔了舔程迦南的薄唇，“让我习惯了你对我的好，能不能就对我一直好下去，直到我死的那一天。我一点也不想从云端跌回泥土里……”

---------《婚里婚外》-------

将顾默涵安抚好送走，程太太抿紧肩上的真丝披肩转身回到客厅里。程晋晟正缓步往楼上走去，准备去书房，回过身来看到她，说：“下次这种事情少做，你的儿子你难道不了解？他那个脾xing随你，倔得很，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一条道儿走到黑。你这样只会让迦南为难。”

程太太脸色变了变，贫敛眉尖，她微仰下巴，眸中万千情绪纠集，“还好他随了我。迦南若是随了你，在外面招惹一堆女人，我是坚决不会允许的。那个白苏如果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只要迦南喜欢，我是没有意见的。可是他喜欢谁不好，喜欢上这么一个女人？就她那个样子，竟然还脚踏两条船，同时吊着迦南和另外一个男孩子。我是坚决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不安于室的女人毁了迦南的。”

她坐回沙发上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突然站起身来，“对了。”

程晋晟停在楼梯口，回身继续听她讲话，“什么对了？”

“那个白苏有个儿子，三四岁的模样，她说是迦南的。胡说八道，迦南怎么可能有个儿子却不告诉我？我倒要看看那是不是迦南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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