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曲老。”红魈和肖漠异口同声地答应下来,红魈不放心地看向昏睡的叶倾华,“曲老,我家小姐……何时能醒来?”
“小老儿也不甚清楚,先观察着吧。”曲老又伸手探了探叶倾华的脉。
夜色渐渐漫上来,时至四更,昏睡着的叶倾华才终于有了动静,先是睫毛小幅度地动了动,而后双眼猛然弹开,茫然地看着帐顶,许久,记忆才慢慢回笼。叶倾华抬手揉一揉脸扭过头,先是看到靠着*柱打盹的红魈,之后又看到坐在桌边,以手撑头睡着的曲老。
红魈只是闭一闭眼养神,叶倾华一有动静,她就睁开眼,靠到叶倾华跟前:“小姐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哪里不舒服啊。”叶倾华动动手脚,“这大夫还挺敬业呀,这么晚了还在守着。”
红魈抬手将她不敬地直指着曲老的手按下去,低声:“小姐,这位曲老有法子去除离魂之术。”
“真的假的?”叶倾华杏眼圆睁,听着红魈把她昏睡后发生的事叙述一遍,忍不住将红魈的手拉过来左看右看,“红魈你的手好仙,居然随便拉也能让你拉到个厉害人物,快来让我沾沾仙气。”
红魈看叶倾华睡了一觉,似乎恢复了正常,心下微微松出一口气,任由她在自己手上揩油。
“唔,这位姑娘醒了。”曲老似是被两人的动静吵醒,惺忪的睡眼有一会儿才恢复清明,借着烛光观察叶倾华的面色,“姑娘睡着的时候,可有感觉到些什么?”
感觉到什么……叶倾华拧着眉,很努力地想了想:“没有,连个梦都没做。”
“这样?”曲老的眉也拧起来,“未知可否给小老儿看一看姑娘身上带着的那件宝物?”
“当然可以。”叶倾华大大咧咧地点点头,从腰间摸出君墨所赠的镇魂玉。君墨说此物有温养人魂之效,所以收下后,红魈便要求她一直随身带着。
曲老从叶倾华手里接过镇魂玉细细看了看,一直有些耷拉着的眼皮陡然撑开,满脸不敢置信之外,还有一抹激动狂喜:“镇魂玉,竟然是镇魂玉。姑娘这镇魂玉,从何处得来的?”
叶倾华转头与红魈对视一眼,以实相告:“是一个朋友送的。”
“朋友?姑娘这位朋友可是位男子,今年二十有五?”曲老愈发激动起来,控制不住地抓住叶倾华的肩膀,脸都几乎要贴到叶倾华脸上去。
叶倾华吓了一跳,向后仰仰头,抬手把曲老推开一些:“那什么,曲老你别靠这么近。送我东西的人的确是个男的,不过没这么大,他撑死了都还没二十岁。”
“没有二十岁,怎么会还没有二十岁。”曲老激动的神情一敛,口中喃喃念叨着,松开叶倾华,恍恍惚惚地坐回椅子上。
叶倾华又与红魈对视一眼,弓着背像条小虫子似的拱啊拱,拱到曲老面前:“曲老,你没事儿吧?”
“没事。”曲老闭闭眼,再睁眼时那些激烈的情绪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从容地将镇魂玉还给叶倾华,“无怪姑娘睡着之时会无甚感觉。这镇魂玉于魂灵一道是件无上宝物,离魂之术未去之前,姑娘万不可离身。另外,请姑娘将中离魂之术的经过与小老儿详细地说上一说。”
叶倾华当然不会拒绝,总结下三两句话就说了个清楚。曲老听完也没有发表意见,兀自皱着眉沉思下去。
这一沉思,便沉思到了天光大亮,门上传来笃笃的敲击声,红魈去开了门,是余子谦立在外头。
余子谦有礼地向红魈抱一抱拳,大约是以为叶倾华尚未起来,声音刻意压低着:“红魈姑娘,我听说叶小姐身子不适,昨夜晚了不好过来探望,不知今日叶小姐可有好些了?”
“有劳余公子挂念,小姐无事。”红魈淡淡应付一声就想开门,被余子谦抵住。
见红魈的目光骤冷,余子谦赶紧收回手,温润谦和的脸露出一抹歉意:“姑娘见谅,在下实在关心,可否让在下看一看叶小姐?”
“余公子,我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总之请你记住,即便你说的是真的,我家小姐也不是你的那位故人。”红魈分毫不肯让步。叶倾华在里头听得一清二楚,也没有吱声。
双方就这样僵持下来,良久,到底是余子谦让了步,再度向红魈拱一拱手,转身。从外头回来的肖漠径自从他身边擦过,赶在红魈关门前进了房间。
关门声在背后响起,余子谦身形顿了顿,脸色愈发显得落寞,忍住要回身再敲一敲门的冲动,下楼离开客栈。
青炎靠在窗边,窗子隙开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透过缝隙,青炎将余子谦的神情尽收眼底。他眯着凤目,直到余子谦的身影在缝隙里再也看不见了,才推开门走出房间,无声无息地跟上去。
朝露镇,宽敞的议事厅,君熙钰正面无表情地在上位坐着,听着聚集到朝露镇来的、沿海一带的官员汇报着情况。
他虽然比叶倾华一行晚出发将近一个月,却因为一路高强度的赶路,倒也只比叶倾华一行晚到朝露镇几日,只是肖漠不知晓他的情况,没能留住叶倾华在朝露镇多呆两天,这才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其实这样的会议,作为督军的君墨也该在的,但是他身子到底不算硬朗,赶到朝露镇时脸色已经十分苍白,方方落马,便由贴身护卫墨一扶去了厢房休息,连日来亦都是与汤药为伍,也不知向来爱子如命的肃亲王,怎么突然就舍得自己的儿子来吃这份苦楚。
灰色的信鸽穿过窗棱,无视掉满座的官员,径直落到君熙钰肩上。君熙钰微微垂下眸子,抬手解下鸽子腿上的小竹筒,竹筒里只得一张小纸条,写了不多的两列字,君熙钰却看得目色一沉。
底下轮到汇报情况的官员顿时噤若寒蝉,同时暗暗叫苦,恨不得长一双透视眼,能看到君熙钰夹在修长指间的纸条所写的内容,万一是什么不好的消息,他也能提前想好怎么应对。
不过,君熙钰沉了沉眼色之后却也没了更多的表情的,动了动肩膀让信鸽飞走之后就抬起眼,示意那官员继续说下去。
官员赶紧收摄心神,尽可能地用最简洁明了的叙述方式将情况交代清楚,在看到君熙钰点头后忙不迭地回到自己在队列中的位置上,悄悄抬手抹一抹额头的冷汗。
虽然君熙钰依旧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模样,完全没有要发怒的征兆,可他还是觉得君熙钰身上的气息起了细微的变化。若说原先只让人觉得震慑,现下却隐隐有要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趋势了。
“若没有什么重要的情况需要上报了,那便先散了吧。”君熙钰在继续听了两个官员的汇报之后,淡淡地挥了挥手。
官员见他发话,立即像是得了特赦一般,争先恐后地离开议事厅,只觉得厅外的空气新鲜得叫人想要尖叫,连早已习惯了的腥咸的海风都变得别有一番味道。
君熙钰抬手按按眉心。自他领兵前来后,连日进犯的海贼突然消停下来,沿海平静地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海贼作乱的事,几日里听到的都是大同小异的汇报,听得他都厌烦了,再加上刚刚信上所写的内容……
君熙钰抿一抿唇,握紧团在手心里的纸条,蓦然长身而起。
沐城熙熙攘攘的主街道,叶倾华百无聊赖地带着红魈和肖漠沿街闲荡。
因受了镇魂玉的影响,曲老最终也没能看出叶倾华身上构成离魂之术的媒介是什么,只得先开了些稳妥的药给叶倾华服用,药效配合着镇魂玉,叶倾华的情绪倒也没再出现异常。
“真奇怪,这些天帅哥儿都在忙什么呢,成天不见影子。”叶倾华东看看,西瞄瞄,只见到满眼的珍珠珍珠珍珠,偏偏她对珍珠没有丝毫的兴趣,肩膀愈发垮塌下去。
红魈对珍珠的兴趣也不是很大,因而全副心神都放在叶倾华身上,叶倾华一问,她立即接过话:“青炎这几日一直在盯着余子谦。属下始终觉得,余子谦对小姐的关注太过了,且寻的理由也过于牵强。若小姐真的像极了他的故人,如何第一次见面时却未曾对小姐十分上心。”
叶倾华皱皱鼻子,闻着香味儿走进街边的一处吃食店面,招来小二要了几个招牌,精灵的眼睛咕噜噜地转,像是在寻找其他好吃的地方。
红魈说完话许久不见叶倾华回应 ,几乎都要以为她不会回答了,才听到她口中塞着包子,含含糊糊地道:“搞不好是他第一次抱错人了,然后没办法,只好顺竿走。”
“这也说不通啊,如果第一次见面是他有预谋的,那他怎么可能抱错人?”肖漠想了想,只觉得怎么样都说不通。
“那就是……”
“叶小姐今日可算是出来走动了。”一把谦和的男音响在身后,叶倾华回头,就见余子谦如释重负地笑着走过来,再往后看,青炎皱了皱眉,折身进了对面的铺子。
余子谦走到近前,看了看各自闭上嘴的红魈与肖漠,识趣地没有坐下来,只站着与叶倾华说话:“叶小姐自来沐城后便总也不出门,除了先时在汪大人办的宴席上见了一面,就多日不曾见到小姐了。”
“嗯,是好几天没见过了。”叶倾华应了一声,忽然眯起杏眼笑,“怎么,余公子想我了?”
余子谦轻咳,全没想到叶倾华一个女儿家,会毫不害臊地对着一个男子说出这么*裸的话来,不由得俊脸微红:“叶小姐……说笑了,在下只是关心小姐。”
“嗯,关心。怎么某人就不知道要关心关心我!”叶倾华意味不明地重复一遍,忽地扭头瞪向肖漠。
肖漠正在为叶倾华肆无忌惮地*人,*的还是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而头疼,思考着是不是该为自家主子找点儿存在感,一抬眼就撞见叶倾华要吃了他似的眼光,不禁悲催地扯扯嘴角。好嘛,原来叶姑娘还没忘了他家主子,可眼看着这是在生气啊,他要怎么办?
余子谦不知内情,看看突然生气的叶倾华,又看看一脸欲哭无泪的肖漠,眼中泛起疑惑。他明明记得,多日前在船上,叶倾华还在调侃他要同肖漠争抢红魈,怎么今日又似乎与肖漠关系不一般起来,肖漠难道,不仅仅只是个侍卫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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