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又吃饭,吃了两口。神色更加茫然,有份苦恼,有份看不见的悲哀神情。“谢江,你说,雨浠姐是不是比我漂亮好多?如果她是那只白天鹅,我是不是就是那只丑小鸭?她是那牡丹花,我是不是就是那棵狗尾巴草?”
这回,谢江抬起头了。他看着她坐在对面,脸色苍白,眉色暗淡,眼神寥落,穿着的那件小外套,紧包着她的身段这会儿单薄的像片叶子,看起来又娇小,又可怜,又无助,她不像是被遗弃,倒像是无家可归。“你想说什么?”他问。继而仔细认真地研究她脸上的内容,“你不快乐,依依,韦俊不是和你在一起了么?你怎么会不快乐呢?”
依依回过了神,像是从梦里醒来一样,“我不快乐?”她立即敏感地振作了精神,瞪圆了眼珠,急于想要掩饰地大声说:“谁说我不快乐?”
谢江注视着她,一言不发地笑笑。他一定有双洞察心机的眼睛,眼光深的可以看到人的内心深处去。在这样的眼光下,依依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能力躲藏。她瞪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然后,她垂下眼睑,脸上掠过一抹忧郁的神情,鼻腔里像蜂蚊一般的哼哼,“我想,我是快乐的。”
她用手去捣饭,不小心捣出几粒饭在桌上。她呆望着那几粒饭,忽然抬头看他,她眼里有份迷惘的懊恼的神色。“韦俊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可是,我总是觉得有时候,我很难猜出他的心里,他有时候像把火,可以烧化你,有时候,他又和你保持距离,让你根本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她似乎言不尽意,继而苦恼沮丧地摇摇头,自我安慰地说:“算了,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妗姨说了,你有多让着对方,就看你多爱对方。”
她说的没头没脑,瞥见谢江静静地盯着她。他的眉头微蹙,脸上有抹专注深思的表情。他在研究她,透视她。她忽然有些警觉,跟着懊悔起来,在谢江面前说这些是不合适的,你这么说,简直是在误导他。她摆脱了那份迷惘,夹菜吃饭,边吃边故作轻快地说:“我想,我在胡说八道,韦俊不知道有多好。”
谢江没言语。一个单纯的小女孩,无论她多么古灵精怪,她的年龄都注定她没有掩藏心事的能力。她不快乐,至少没有他想象的快乐。
他简直想说点什么,他有这个能力让她的烦恼再多上几分,给他们本不牢固的关系再敲上一榔头。但是,那样做实在不够光明正大,他内心里有把公正的天平,使得他不想违背自己原则,“我想,”他实事求是地说:“他不过是陪添添看病,忘了给你电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必要上纲上线。浩东不在,孩子生了病,秦雨浠不找他,找谁?关系讲究主次,如果秦雨浠找不到韦俊,下一个找的一定是我。”
“哦?”依依的眼睛睁大了,因为他这几句,她脸上的沮丧立即褪的光光的,她那苍白的脸色陡然间活生色香。他眼睁睁看着她脸上重新焕发出来的光彩,心里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忍不住偷着骂了自己一句,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讲“原则”,讲“公正”了。
车子停在华源门口。谢江侧头问:“你确定你现在这个状况可以?”
“可不可以,我也不能翘班。”依依说。她的脸上有份成熟的神情。“韦俊不在,顾阿姨也不在,我要帮他们盯着。”她和他谢江了打个招呼,下了车,头都没回,心里隐隐对谢江生出一丝抱歉的情绪,好歹,对方也是从昨晚就照顾她到现在。但是,想起昨晚他对自己的冒犯,功过相抵,这点内疚就成了一层云烟。
方玲在电梯里,看见她,伸手按住暂停键。两人无言,谁也没和谁说话,好在电梯里的时间短的只够喘口气。出了电梯,依依头也不回地往经理办公室走。方玲在后面喊住她。跟着走到近前,低声说:“我想和你说几句话。”她人进了隔壁茶水间。依依跟着进去。
“我想你帮我和韦总说说,”方玲开门见山,“我不想去广州,我是北京人。那边的气候我适应不了。”
依依靠着茶水间的门边,茶水间里没人。陈助理从走廊边上经过,看见她,热情地打着招呼。“我说的话管用么?”她远远看着陈助理进了办公室。“这是酒店的决定。”
“我知道。”方玲有些低气地,“谁都知道你在韦总面前说话管用。广州那边,我人生地不熟,语言交流都是个问题。我怎么开展工作?”
“你是不是以为韦俊把你调到广州,是我说的?其实,我什么都没说,我一向对打小报告都没兴趣,否则,你早就不会留到现在了。但是,这回儿,你犯了韦俊忌讳。他那个人认真,但绝不会公私不分。你平时背后嚼我舌头,也就算了。你在会上,藏我文件,就是在拿工作开玩笑。”依依说完,转身要走。
方玲在后面说:“还说你不打小报告?你不说,他怎么知道我拿了你的文件?”
依依重新回头看她。“你敢做,也就是你跟本没怕。如今,你怕什么?”她掉头走,想起了什么,再回头看着方玲笑笑,“我还是那句话,我没兴趣打小报告,但是,那天,你和我说的时候,真不好意思,我不知怎么就按错了韦俊的电话,所以,你说的话,他一字不落的全听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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