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欢特意准了众人假期,允许大家伙各自回家报个平安。但三日之后,一定要到浏家港集结。众人皆自欢喜,各自回乡。谁都清楚此行征战,危难不比在西洋来得少。是以有些话,几乎不用马欢动员,众人心中已是雪亮。
秦航回到沙镇后,当先回到家中。跟老爹汇报了一下此行进京见闻,又拿出了皇上御赐的物事,搁在家中。秦老爹对这些光宗耀祖的赏赐,也没显现出特别兴奋的神情,只是叮嘱秦航朝廷这碗饭不好吃,稳妥起见今后还是就留在家中,过平凡日子。秦航跟老爹说起了圣上的旨意,又道报效国家是此生心愿。秦老爹见他执着,也就没再说什么。
秦航只有一日时间,是以在家中稍待片刻后,便去琴姨家中寻若纯。
若纯此刻在家中编织秋日衣衫,见秦航回来,自是欣喜无比。她本想编织好衣衫,便叫秦航试穿。可秦航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神伤不已。
秦航和她说了出征剿匪之事,若纯心里自是一万个不愿意。怨道:“怎么刚一回来,又要走?你在家中待的日子还没十个指头长,这下一走,又要何时能回?”
秦航道:“皇命难为,这也是没办法。待剿完了匪,我就回来,到时候再穿你织的衣裳。”
若纯幽怨道:“你不是只是水手么?怎么朝廷剿匪的事也让你去?”
秦航握了握她手,道:“此次剿匪是去打水贼,水战自是避免不了。说到水战,自然要用船了,谁让我船上功夫出众呢,想不去也不行。”
若纯忧道:“这么说此去定是危险之极了。你也别太逞能,行事低调些总不会错。”
秦航笑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既然走上了这条路,就得坚定的走下去。朝廷用人之际,若个个都做缩头,这些个贼匪岂不越闹越凶?上次在雀陵渡口你也看到了,几个冒充的喽啰都这么霸道嚣张,更别说正儿八经的贼匪了。我们若不出力,自然有更多的百姓受他们欺侮。”
若纯轻声叹气,道:“我知道大道理讲不过你,出去了一趟,便成了救世主一般。但至少你要告诉我个期限,好让我在想你的时候能够算着日子。”
秦航思虑片刻,道:“我看多则数月,短则一个月便能完事。你也不要太过于担心,我一向是吉人天相。呵呵。你放心吧,保证完好无损的回来,接受检验!”
若纯见他没个一本正经的样子,嗔了他两眼,道:“几个月这么久,你让我怎么过?”
秦航叹了叹气,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他何尝不想和若纯朝夕相伴,他何尝不像卸甲归田,享受平凡?可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正是大好青春年华,又怎能窝在家中**呢?有些担当是与生俱来的,一旦你担上了,便再难卸下了。只是苦了自己最亲爱的人,他不忍,他不能。
若是天下太平,人人都安居乐业,那该有多好!偏偏有些狂热分子,硬是要破坏这份和谐。
秦航摸着若纯那柔顺的秀发,轻道:“若想要有个安稳的小家,得先要有个太平的大家。若纯,你要懂我。”
若纯将头深深的埋在秦航的怀里,这些理,她都懂。甚至她比秦航还懂,否则当初就不会力劝秦航去参加水手了。只是说说容易,真要分离,却哪能受得了这相思之苦?她命好,遇着了这么一位有担当有理想的情郎,可她也命苦,遇着了这么一位从来不在自己身边却老是让自己担惊受怕的情郎!
命,这个东西,你还能怎么说呢?听天由命吧!
秦航与若纯分别过后,便来到邓孝明家,二人约好一起前去浏家港。邓孝明此刻正在家中向父亲炫耀皇上赏赐的金靴,平凡人家平日里能积得几两银子算是不错了,何时见过这等分量的黄金!
邓孝明的父亲不住的观赏,口中赞道:“孩儿如今出息了,知道光宗耀祖了!嘿嘿,嘿嘿!”
邓孝明见秦航进屋,顿时大喜,道:“老爹,我和秦航还要再出一次远门,你在家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说罢拉着秦航便往外跑。
“站住!”邓父一声断喝,道:“这次却是要去那里啊?”手中却兀自不肯停手,不住地抚摸那双金靴。
邓孝明“呵呵”两声,道:“这次是跟随马将军去长江边上训练战船。呵呵,快的话个把月就能回来。”
邓父放下手中金靴,道:“你真当爹老糊涂了?郭家的人一大早就在吹自己的儿子要到长江上去杀贼,你跟他们家儿子一条裤子穿到大,你敢说你们不是一起?”
邓孝明停下脚步,又自回屋,道:“老爹,长江边上有几个贼人作恶,马将军带领我们前去剿灭他们,这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儿子当然不能错过了。”
“建个屁功!你真以为你小子出过一趟门就不知道姓啥了?几个贼人作恶?你真当你老爹没跑过江湖啊?那是几个贼人吗?那是长江九曲坞!你不要命了,去惹他们?”还未等邓孝明说完,邓父便插嘴道。
听他话里意思,似乎是不想让儿子前去趟这趟水。邓孝明拉了拉秦航衣袖,示意他帮忙说话。
秦航也听出了邓父的意思,走上前道:“邓伯,我和承昂,孝明是打算一起去的,而且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点了名要去的,不去就是抗旨。抗旨必死,去了说不定还能立功,再抱些金砖回来光宗耀祖。邓伯你放心,我们能好好照应,咱们是官打贼,难道官还怕贼么?”
邓父惊疑的望着秦航道:“真是皇上下旨让你们去的?”似乎有所不信。
秦航道:“御赐的赏物都拿了回来了,这还有假?九曲坞在长江一带打家劫舍,咱们江南的百姓早就深受其害,以前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远航水师已经回来,还怕他们作甚?这次摆明就是让我们去捡功劳的,这种好事不去捡,那还等着天上捡馅饼么?”
邓孝明在一旁插道:“对,就是去捡功劳的,老爹,你不相信我你总归相信秦航吧。秦老伯都舍得让秦航去,你这会儿倒是心疼起儿子了。到时候回来人家只知道沙镇出了个秦家的英雄和郭家的英雄,咱邓家也就只能在一边看着了。您还给我取名叫孝明,这还孝什么明啊,干脆叫叛明得了。”
“胡说!谁说邓家没英雄儿子?还美了他郭家了。你去,你这就给我去,不立些功劳你就别回来了!”
秦航听得邓孝明一句激将法便将老爹搞定,不由得对他暗中竖起了大拇指。又道:“邓伯,您就在家好好歇着吧,我会照看孝明的。”说罢拉着邓孝明一溜烟的跑出门去。
出门后,邓孝明才跟秦航说起缘由。原来邓孝明的父亲早上听到了郭承昂他们家的消息,可是邓孝明却跟他说是跟随马统领去长江边训练。而且邓父常年在江河里打渔,自是听过大名鼎鼎的长江九曲坞。见自己儿子竟然是要去和这伙贼匪交战,心下自然不愿意。担心儿子吃亏,死活不让他去。
邓孝明说破了嘴皮也不同意,好在秦航及时赶来,用圣旨压住了邓父,又同邓孝明配合使出了这激将法,这才得空溜了出来。
二人出得门后,便去找了郭承昂,三人一起奔赴浏家港。
浏家港港口此时旌旗蔽日,鼓声震天。却是马欢宣读了皇上旨意,众将士誓师出战。郑和率领船队回航后,大队人马就地驻扎,所有船只皆停靠在港岸。马欢宣读圣旨后,又宣读了长江九曲坞近年来的种种恶行,实是到了天怒人怨,乾坤不容的地步。众将士听完后心中尽皆燃起了怒火,发誓一定要剿灭贼寇,保民平安。
这是大战前最为常见的动员现象,指出敌人的恶行,激发军士们的怨气,到了战场上,将士自然拼命杀敌。随后马欢点齐了一万五千名勇士和五十艘战船,又分派了各路统领,管事,带齐了炮手,水手,然后便扬帆出发。
由于是要在长江上作战,故而他们必须沿江西进,到得金陵接应后,再逆流向西,方能进入九曲坞在长江的横行区域。马欢之前未随郑和出海时,便已是水军的都统。熟悉长江水情和水上作战要领,因而对长江地形十分熟悉。
来之前,他曾对长江九曲坞做过精密的研究。了解到他们的大当家是号称打遍江南无敌手的段江南,还有内三堂外三堂的数位堂主,个个都是好手,都是常年在水上打交道的老油条。更重要的是他们采取化整为零的策略,将寨中大船尽数隐蔽,平时仅以小船出来行事,待得袭击官军时却往往派出数十艘战舰,战力很是强大。而要彻底剿灭他们,必须要先找到他们藏船的基地,然后聚而歼之。
只是段江南行事一向谨慎,直至今日,尚不能确定九曲坞战舰基地所在地,这是最令马欢头疼的地方。己方强敌方弱,若是敌方的探子早早的探到官军水师进入长江的消息,恐怕他们更会将主力战舰雪藏起来,让自己扑空。待自己粮草不及时,再突然袭击。
这是马欢预料到敌人必使的招数,只是己方声势浩大,想要让对方的探子探不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找寻九曲坞的停靠基地是重中之重,马欢深明此理,脑海中稍微思索后,便有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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