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学历来就有托物言志的传统,作者不愿意明白说出自己的政治见解时,往往就会隐去真意,用托物言志的方法委婉含蓄的表达出来。《红楼梦》作者所推崇的楚文就是以“讽喻政治”而着称,它的代表作《离骚》就是这方面的典范。屈原笔下的美人香草,寄托了他高尚情操和政治理想,成了他表达自己政治见解的代名词。在这个大气磅礴的诗篇中,诗人寄情于物,托物寓情,创造出了富于象征意味、具有审美价值的艺术形象;以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相结合的表现手法,深刻揭露了当时楚国政治的黑暗和混浊;颂扬了崇高的理想、纯洁的人格;礼赞了忠贞不渝、宁死不屈的斗争精神,谱写了一首激越而又壮丽的悲歌。诗人用沸腾的想象,奇幻的意境和绚丽的文采,尽情的抒发了对真、善、美的由衷赞美,对假、恶、丑的无情挞伐。作者笔下的美人花草已不再是独立存在的客体,而是融合了主体情感、品格和理想的某种象征。
那么,“远师楚人”的艺术表现手法,又有“别开生面,另立排场”的创新思维的《红楼梦》,焉知里面的美人香草就不是作者政治理想的代表?就不是他美好追求的象征?既然作者在创作手法上敢于大胆创新,不“拘拘于方寸之间”,那么我们也不能把自己的目光局限于“才子佳人”或“美人香草”的爱情故事里作茧自缚。“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们只有跳出固有思维的樊篱,才能与作者的创新思维接轨,与他的真实意图相互交融。
清王梦阮和戚廖生一样,是一位深知《红楼梦》在说什么的人,他在《红楼梦索隐》一文中,对《红楼梦》的笔法做过比较详细的描述。他说:
《红楼梦》一书,海内风行,久已脍炙人口。诸家评者,前赓后续,然从无言其何为而发者。盖尝求之,其书大抵为纪事之作,非言情之作,特其事为时忌讳,作者有所不敢言,亦有所不忍言,不得已乃以变例出之。假设家庭,托言儿女,借言情以书其事,是纯用借宾定主法也。
他在这里明确指出了《红楼梦》是一部“纪事之作”,但为了避讳,不得不以言情小说示人,他把这种做法称之为“借宾定主法”,并解释道:
全书以纪事为主,以言情为宾,而书中纪事不十之三,言情反十之七,宾主得毋倒置?不知作者正以不敢言不忍言之隐,故于其人其事,一念唯恐人不知,又一念唯恐人易知,于是故作离奇,好为狡猾,广布疑阵,多设闲文,俾阅者用心全注于女儿罗绮之中,不复暇顾及它事。作者乃敢乘人不觉,抽毫放胆,振笔一书,是善用宣宾夺主法也。明修暗渡,非寻常文家之能事已也。
他的意思是说,书中的真事和假话的比例是3:7,也就是说,真事只有全书的十分之三,闲文却占去了十分之七。然而,就是这十分之三的真事也不是直言不讳说出来的,而是“假设家庭,托言儿女,借言情以书其事”。这就说明“借宾定主法”或“喧宾夺主法”能把真事和假话连接得天衣无缝,让人难以察觉。作者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有所不敢言,亦有所不忍言,不得已乃以变例出之。”也就是说,为了避讳,为了淡化“伤时骂世”的色彩,作者不得已而为之。所谓的“托言儿女”,就是我们前面所说的借“美人香草”来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寄托自己的理想和追求。(未完、待续)
(本章完)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