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酒么,既是过去用膳,倒是完全可以的。
文初拎起酒来,又接过扇子,也不推辞,“谢了。”临着往木屋外走,又一顿,回头问,“咳,这扇子有多值钱?”
赵阙随口答,“不是能用银子衡量的,当然若非要定个价钱的话,买一马车的四喜酿不成问题。”
四喜酿,她们当初在关下城楼上饮过,这么小小一壶,就是千金。
而一马车……
她最近手头有点儿紧,文初心里刚活泛了两下,赵阙已经似看透了她,慢悠悠在后头补了一句,“你敢试试。”
她一脸的刚正不阿,“你也太小瞧我了。”
赵阙可不吃她这一套,连个白玉杯都不忘了顺手牵羊的人,能指望她有多视金银如粪土?赵阙倏然就起了身,一晃眼间,已站在了文初面前。还不待她反应,他指尖一点,她已是一动不动。
她翻翻眼睛,“我还真能讹你把破扇子不成,解开!”
“唔,解哪里?”说着伸手往她腰间一拂,作势要解她袍服的带子。她被点了穴没法低头,倒也不觉得赵阙真会做什么,只这么逗弄她,难免让人气恼,“赵阙!”
“嗯?”
“……怀瑾。”
“嗯。”他笑着收回手来,径自解开了自己的斗篷,往她身上罩去。两臂穿过她颈侧,整理了一番,修长的指尖拉过两根细细的绳,绕到前头系着……
文初忽然就不说话了,看着他系的专注而仔细,离着极近的面,眉如鸦翅,双目澄澈,像是平静的湖,湖底隐隐有暗流涌动。他眉目微垂,长长的睫似两片薄而黑的羽,微微的颤动间,便若黑羽翻飞,有什么直接撩到了她心尖儿上。
这短短的打个结的时间,就仿佛过去了良久,直到赵阙做完一切,退开一步,定定看着她,“还不走?卢逊回来了。”文初才回过神来,暗道长成这个样子,得吸收多少日月精华。
她穴道已解了,嗯了声,开门走了出去。
迎面正是回来的卢逊,臂上搭了件斗篷,看着她不止身上已披着了一件,手里还一左一右,一边执了把扇子,一边拎了一壶酒。卢逊不由停了步子,有些傻眼,“哪里变出来的?”
她心想那人没出来,显然不想露面,便笑着道:“佛曰,不可说。”
卢逊信她才怪,倒也没问下去,只这么耽误了一阵子,已是晚了些,“神秘兮兮的,走吧,让爷爷他们等久了不好。”
一路往前去。
夜风吹过,那本是隐隐约约的檀香气便浓郁地浮动在周身,莫名让她有些耳热。
眼见着前头已能看见一片廊阁,卢逊压低了声道:“这一路我就奇怪,怎的大贤点名见你,竟也不见紧张意外。不回,你是一早料到了吧?甚至那个议论上你大放异彩,连大贤的评价都未听就走了,也是为了引起他们兴趣吧?”
文初也不否认,刘宏是一个原因,这也是一个原因,她的确一早就打了这个主意。卢逊看她面色,不由气哼哼的,“认识这几月,我就看出来了,你做事极少不是没有目的的,当初咱俩交好,想必也存了旁的心思吧?”
她笑而不语。
卢逊更是气极,“好啊,好啊!”
说着自己倒是先摇头失笑了,“不过这也无妨,认识你这朋友,我却是不悔的,先不论初衷如何,相交在心,你待我诚否,我自是明白。不过不回,”他顿了一下,声音压的更低,“这些老人家,一重人品,二重学问,切莫让他们瞧出功利之心来。还有单大贤,莫看他性子不羁,欣赏的也是脚踏实地之人,若被刁难了,许是在观你反应,怎么内敛怎么来就对了。”
这个很容易理解,才学过人者多自傲,尤其是站到了他们那个高度的,不论表面多么平和中正,骨子里总归少不了傲气。文初一早有了心理准备,只跟着去就是,可听见回廊门口童子的称呼时,依旧挑了一下眉。
“卢先生,楚公子,请随小的来。”
细微处见真章,不同的两个称呼便把她和卢逊定义在了不同的位置上,卢逊是先生,有大学问者尊先生,楚问是公子,这洛阳城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公子——也不知这是谁人吩咐下来的,一个小小童子,自不会有这等见识。
文初心下明了,面儿上不动声色,心不浮气不躁地跟了进去。
直到入了一个小小的园子,可见前方数人正同桌用着斋菜,幕天席地,谈古论今,卢逊的爷爷头一个瞥到这边儿来,“河清,身为小辈儿最后一个才到,你近来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说的是卢逊,看的却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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