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当没听见,“对方既然动了手,只怕后头不太平吧。从这里到京师,咱们要闯的多了。”
“好,休息会儿,半个时辰上路。”
“你睡吧,我守着。”
公子也不再多说,缓缓阖上眼。
他像是累极了,头后靠在树干上,带着少见的疲惫,长眉微蹙着,睫毛在如玉的肌肤上投下刷子般的阴影。这副模样是文初从没见过的,她能清晰地记得这双眼睛睁开后有多美,眸色浅淡,不同于她的黑白分明,而是如同蒙着一层什么,能折射出世间一切的华彩,却永远看不清他眼底真实的本色。
既美,又危险。
文初摇头失笑,不危险,也就不是他了。
三皇子,赵阙!
那个由郭皇后所出,却如同摆设的皇帝嫡子。
京师十五年,她甚至连这人的名字都所听甚少,他就像个无欲无争的方外人,任诸多兄弟的美名、才名、贤名远扬。直到上辈子的这个时候,镇北军全军覆没,三皇子自请为质,赵阙二字,才一夜间被南朝的百姓所熟知。
然而真的只有一夜,如昙夜现,短暂的风波后湮灭无踪。
他深入草原,远离夺位之争,整整七年未回南朝。
七年之后,老皇帝薨。
九个儿子,有人死,有人疯,有人缠绵病榻,有人打入天牢,有人贬为庶民跌落尘埃,有人脱颖而出得登大宝——这巍巍皇城下你方唱罢我登场,历经七年浮沉,终于将一场夺嫡战落了幕。
而赵阙呢。
这早已被遗忘的三皇子直到这时才重返舞台,带着草原雄兵悠悠然掀开了幕布。
同时掀开的,还有一场腥风血雨的序曲……
这些乃是看守她的狱卒酒气熏熏的醉话,其中细节自不是她能知晓,然只言片语拼凑出的赵阙——杀了呼延跋,收服了十三部,得了远走为质的美名,旁观了兄弟阋墙不见硝烟的战火,或许还神不知鬼不觉给添了几把柴。终于火势渐熄,强势回归,一脚踩灭了最后的一丝火星——七年,七年前也许更早更久远的谋划,这般深沉到可怕的城府,实难让她和眼前闭目小憩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这也是她之前即便有所猜测,却不敢肯定的原因,毕竟在她的想象中,赵阙此人……实不该长的这般美。人不可貌相啊,文初想着起了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半个时辰了,怎么样,你还行么?”
对面的人却没动静。
她一皱眉,方才面对面,中间有篝火挡着,看的并不清晰。此刻俯视着他,才看清这男人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眉微蹙,唇紧抿,脸色更是难看的不像话。心下咯噔一下,她快步跑过去,“你怎……”
然而刚扶上他的肩——
他整个人倾倒下来,让文初抱了个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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