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账还能看出个屁来?他要是能发现每年报账的时候为什么他不说?”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说。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这不是来得突然吗?最怕他是听人说了什么才来的。”那个姨丈的声音被刻意地压低了,洪钟声变成低哑的铜锣声。
“最坏的是那些工人,不就晚个一把半个月发钱吗,这也闹那也闹。早叫你去找梁军友快点还钱你不听,现在好了,闹出个大头佛来,看你怎么收场……”女人骂骂咧咧,声音逐渐远去。
陆宝宝再也没有兴致周围逛了,也慢吞吞地折了回头。
李云龙果然在看他的大姨给他的一叠账本。
女人看见她进来,面上堆满了笑容说:“宝宝是吧,城市的小姑娘长得可真漂亮,就像一朵花一样,不像我家的美兰又粗又笨,土丫头一个。”
“阿姨好。”陆宝宝很有礼貌地笑纳了她的赞美,却和她保持了三尺的距离。
“你们忙你们的去吧,有事我再找你们。”李云龙发话叫他们出去,他怕宝宝跟他们长辈待在一起会不自在。
让那两个人离开,陆宝宝正中下怀。
她待那两人一走,就说帮李云龙查账,拿起那些账本翻得飞快。她找到一本送货清单,真发现一个叫做“梁军友”的。然后,她就专门找带“梁军友”字眼的资料来看。
李云龙好笑地看宝宝把账本当图画书一样乱翻,还煞有介事地折叠起来做标记,好像发现什么新大陆一样。
“宝宝你找什么呢?”李云龙忍不住好奇地问。
“证据。证明你是个笨蛋的证据。”陆宝宝说完又不理睬他,继续翻她的账本。
陆宝宝以前好歹做过文员,一点点的常识还是有的。看不出什么成本利润,但是简单的流水账和仓管出入清单她还能看得明白,还真让她发现一点点的道道。这个“梁军友”的客户,表面上更其他多数的客户没什么不同,但是他的还款时间非常的长,正常人家都是货钱同时两清的,最多大客户用月结,而这个“梁军友”的则有的三个月,有的半个月才还一次。他提货的记录也很特别,不过是一个卡车的货量,人家都一次给运走的,他却非得分两次来拉走。这不是浪费成本吗?偶尔一次两次能说得过去,但是次次都这样很是奇怪。
她很确定那两个人有猫腻,但有什么问题她又说不上来。
本来她还想在李云龙面前嘲笑他一翻的,现在只能她把折叠起来的那个地方让李云龙看:“你看看这个客户有没有问题。”
李云龙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原来她翻了大半天就是找这个客户的资料。
李云龙毕竟不是陆宝宝那没见识的,一看资料对比就知道其中的不妥。如果对一个人产生怀疑,那他所有经手的东西都会产生怀疑。所以,他把工人的工资时长拿来比对,发现有的产出和工人的工作时长比例非常不对称,就好像有些产出不翼而飞了。
“说吧,你怎么知道的?”李云龙问陆宝宝。
陆宝宝附在他耳边,把方才听到的原原本本地跟他复述一遍。
只见李云龙听罢,不怒反笑,半是自嘲半是讽刺地说:“我果然是个笨蛋!真是多谢他们给我上了这么精彩的一课。他们私底下拿点回扣我都没有那么意外,竟然想得出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段把我的砖块凭空转移,若不是你碰巧听见,我还真就没有留意。凭他们的脑袋能有这样的心思这样的心机也是个人才了,可惜啊……”
李云龙似是惋惜地摇了摇头。
他的反应不是生气而是惋惜,按照陆宝宝的思维实在是有点难以理解,男人和女人的想法难道差别就这么大么?她忍不住怀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气傻了吧?”
李云龙笑着对她说:“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本想把砖厂卖了,原本还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样安排这两人,现在完全不用费心了,省了我不少的麻烦,这不正好?”
李云龙潇洒地把手中的账本往桌子上一扔,账本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抛物线,重新落回一堆杂乱的桌上,又道:“行了,这帐也不用看了。叔叔今天带你去古丁的牛牯岭玩吧。”
的确没有看的必要,这些数据连真实的产量都没有,账面做得再漂亮都只是一个谎言。
陆宝宝完全明白李云龙不愿意再看这一堆“谎言”的心情,所以很乖巧地跟他走人了。
路上,李云龙的大哥大响起。
“云龙,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还没吃饭呢。”电话里传来那把洪钟声。
“不了,你们自己吃吧。我还有事所以先走了。哦,对了,那个梁军友欠我们多少钱?好像是十五万多吧,这样,我找个专门追帐的人去帮你追,保证不出三天他就还钱了。”李云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非常自如地说。
“啊?不用了,他答应下周就给钱的。”黄东来急急地回道。
“哦?那行,就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他再不还钱,我专门派人去对付他。”李云龙说得很随意。
陆宝宝完全可以想象挂上电话的“姨丈”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熊样。为了他的长期饭碗不被老板突然踹了,估计他会很积极地去寻李军友追帐的。这个男人,明明被亲人背叛了,怎么还能这么冷静理智?是不是男人的心都天生比女人的强大坚韧,不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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