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陈景望送的马儿在,行程便从容了许多,叶林氏在年前便请人算过了,正月二十是黄道吉日,叶锦念便定在那天起程。
正月十五之前,杜家的人,包括陈家兄弟在内,都不好上门,固然清静,但锦颜要上杜家的门却也不成。锦颜不得已,还是央了阮凤栖,也不知道用了甚么法子,把闵正音做好的面具偷偷的拿了来。拿在手里看时,当真薄如蝉翼,只在鼻子嘴角间,略略加厚,便借此略改了面容,到时再拿专门的胶沾上,据说完全没有感觉。另外还预备了马车,阮凤栖挑了个身手好又机警的人扮做书僮,预备了换洗的衣裳,几张银票,兑了碎银子,还特意在书页里夹了几片金叶子,以备不时之需……
当然,这些都是瞒着人的,连叶锦念也全不知道。眼看日子一天天近了,叶锦念整日只是闭门苦读,连饭都是端进房里吃的,叶家老两口知道这是大事,也由着他。
一直到了正月十五,叶锦念连晚饭都没出来吃,房里的烛光亮了一整夜,窗纸上映着一个踱来踱去的人影,直到了天明才歇下。
十六就算过完年了,一大早,叶林氏便起来打扫,把积了十来天的炮竹残雪扫的干干净净,扫完才把火生起来,预备吃早饭,便见陈景望两兄弟走了进来。一进门便施下礼来,道:“伯母过年吉祥。”
叶林氏赶紧扶了,陈景望便道:“……家里出了这桩事儿,也不得来与老人家拜年……”叶林氏赶紧安慰了几句,又挨次的问他:“你姑母可好?表兄表妹可好?”
陈景望一一答了。锦颜听到声音,也迎了出来,见他穿着象牙白工笔楼台的袍子,虽是素色,却显得整个人风神俊朗,齐眉勒了根嵌珠的金抹额。发丝也是纹丝不乱,显然是着意装扮过了,一见她出来,便抬了脸一笑。
锦颜仍是别了脸假装没看到,他却也不生气,与叶林氏说着话儿便进了屋。神情动作十分的温文尔雅,倒像把之前的事儿全忘了似的。
锦颜看叶林氏一直没出来,只得自己去外灶煮了元宵。把年糕切了块,油热了丢进去煎。平时只见叶林氏煎的块块都是黄澄澄的,匀匀的沾着层糖霜,到了自己时,怎么翻都翻不成个儿,满锅粘成了一团。划拉不开,只得盛在盘里,拿刀子切了几下。一端上去,叶林氏便是哎哟一声。笑道:“这丫儿,这有客呢。谁让你去做饭了?”
锦颜笑道:“我饿了嘛。”
陈景望便问:“锦念和凤栖呢?”
叶林氏正为这个心疼,瞥了眼东厢房。絮絮的道:“念儿这都几天没出屋了,成宿成宿的念书,到天明才闭闭眼歇一会儿,连饭都不进来吃呢!”
陈景望摇头道:“虽是为着大考,也得顾及自己身子。这马上要起程去京城了,若是累倒了,可怎么是好?”
叶林氏道:“我也是这么说……”一边指指窗台上的药:“我特特去保安堂讨了几剂药,说是炖在鸡汤排骨汤里都成,补补精神力气。”
他便点头道:“那也好,有林伯父的药在,伯母您也该放心了罢!”
叶林氏再说了几句,一边把大锅掀开,看里头的元宵也煮破了几只,弄的满锅馅料,便笑着摇头,向陈景望道:“你两个还没吃饭吧?我另去帮你做了,颜儿弄的这可待不得客。”
陈景望笑道:“别别,伯母,我就爱吃颜儿做的。”
叶林氏同他倒也不十分客套,便盛了两碗出来,陈景望老实不客气的接了,坐下来,举筷去挟那年糕,却当然挟不起来,直扯的老长。
锦颜心想你不是处处要扮斯文么,这样吃东西,看你还斯文的起来不……正笑眯眯的瞧着,没提妨陈景望忽然抬眼,好像早料到她会这样似的,直直的看了过来。锦颜一时没来的及收住那笑,只得咳了一声,别开脸,隔了好一会儿,再悄悄转头时,陈景望已经低了头,慢条斯理的吃那元宵。
锦颜悄悄松了口气,正要站起来走开,陈景望却道:“颜儿,略站一下。”
锦颜只得站住,陈景望拿帕子拭了拭唇角,从怀里掏出两只小小的锦囊,笑道:“大过年的,也没甚么东西给你们,这个,便送给玉妹,这个送给你,只当个小玩意儿罢。”
锦颜一愣,他已经直送到她手里,过年互送的东西,又是当着叶家老两口,锦颜只得谢了,随手拉开袋口,看了一眼,便是一怔。这里头,居然是上回陈景望送过她一回的那个沉香坠子,雕了龙凤呈祥的平安柱……她明明已经把它当了,难道陈景望又去赎了回来?
今年当真稀奇,净收了些贵重的小物件儿。先是阮凤栖的玉石印章,后来……贺子涵那个捏着蛮像铜钱的东西,居然是一枚颜色水头都极好的翡翠平安扣,也不知值多少钱。现在又是这个沉香坠儿。
陈景望悠然笑道:“我总觉这花样儿,送颜儿最恰,颜儿可要收好了。”
锦颜不解何意,总觉他的眼神笑容十分奇异,便似是猫戏老鼠一般,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好歹送他走了,一转头便去了东厢房,把门掩住,便小声叫:“贺大哥?”(未完待续)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