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锦念问:“杜府的药茶,竟无药气?”
叶道方嗯了一声,阮凤栖也浅饮了几口。含笑道:“这茶虽有药气,却丝毫不觉突兀,反觉肺腹舒畅。若依我说,既是药茶,又何必强要掩去那药气?反失于工巧了,倒不如像这样,虽是药气,饮之却余香满口。宛然一味好茶。”
叶道方道:“不错!这么一比,这茶倒透着大气坦荡了。”
叶锦念轻咳一声,道:“若能把药气全都掩净,只留茶香,却也难得。”
陈景望哈哈大笑,道:“锦念不用帮我圆场。这茶确是好茶,我输的心服口服。这便带回去,让家里人也见识见识。”
锦颜暗中松了口气,心想这一带回去。十成十会送到闵正音手里了……嘴里却笑道:“你们夸的这几句,我一定一句不落的说给林伯伯听。伯伯听了,一定欢喜的。”
陈景望回过头来。笑道:“颜儿轻易不同我搭话儿,但凡搭句话,见个礼,便是有事,这不,今个又算计我输了场子。颜儿,你说说你要怎么赔我?”
这话摆明是玩笑,却显得十分亲昵,陈景望在人前一向是守礼君子,是绝不会当着人,尤其是当着老人的面,说这种调笑的话的。锦颜竟怔了一怔,略停了一息,才笑道:“公子爷取笑了,林伯伯怎么吩咐的,咱就怎么做,咱年纪小见识浅,并不知这样是背了公子爷的面子,还请公子爷大人大量,莫要同我计较。”
陈景望失笑道:“我自然不会同你计较。我之前若有甚么得罪之处,也请颜儿莫要同我计较,两家子常来常往,颜儿总摆着脸色,倒弄的我不知如何是好。”
锦颜一愣,看叶道方皱了眉想说话,急插口道:“咱们男女有别,远着些才是应该的,这才是长长久久来往的道理,若过近了,只怕倒失了礼数。”
叶道方咳了一声,道:“这话倒也有些道理。不过颜儿,礼数不可缺,你对望儿是有点爱搭不理。”
其实他不过是因为赶上了,白说一句,声音和软,并没有训斥的意思,锦颜便索性撒娇,笑道:“便算不提甚么男女大防,那还有个投不投脾气呢!何况我可没有哪儿当真失了礼数。”也不去看陈景望的脸色,站起来笑道:“我困了,我去睡了。”
…………
因为杜家早请过一回,这回又送了马儿来,叶林氏一直惦记请他们过来坐坐,也算还了席。再晚了还得忙年,便商量着腊月十二这天,请杜家人同着陈家兄弟过来吃饭。一大早就打发锦颜去请。
锦颜虽是不愿,也知道是拗不过的,只得去了,进了杜府的后门,仍旧目不斜视,径直向前,才刚过了月洞门,忽听侧院中叮咚一声,似乎是有人拨弄琴弦,锦颜一怔,脚下微微一停,他便又拨了两下,似乎是邀请之意。锦颜心知九成是闵正音,略一犹豫,便转身过去。
一进了侧院,便见满院都是奇花异草,这么冷的天,窗子却大开着,闵正音正斜倚在窗前,目不转晴的看着她。锦颜也不装糊涂,福身道:“先生可是叫我?”
闵正音一挑眉,便道:“丫头果然聪明。”
“不敢,不知有甚么事?”
闵正音沉吟的拿着一块绢帕,细细的擦拭手里的酒杯,反反复复好一会儿,又举起来,对着光细看。锦颜不由得便留了心,瞥了一眼,依稀看到碎碎的金芒一闪,正想细看,他已经又往桌上一放,道:“那药茶,你给那个保安堂林庆之看过了?”
锦颜微讶,道:“是?”
“他怎么说?”
锦颜更是讶然,道:“他也做出了一味药茶啊,我给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闵正音便猛然抬头,道:“他也做了?在哪?”
陈景望居然没把药茶给他?锦颜愕然,在心里略一盘算,然后猛然张大了眼:“是你给我爹预备的药茶?也是你送我爹的?陈景望不知道?”
闵正音道:“嗯。”
锦颜愕然,然后怒道:“你为什么拿我爹的身体试药?”
闵正音皱了皱眉,难得耐心的解释了一句:“这药没坏处。”
她一句出口,心里也顺了过来,却借就着那份儿气势,冷冷的道:“没坏处?喝多了会咳嗽,若连饮数日,甚至可能会胸闷气短、浅眠不寐,你居然同我说没坏处?林伯伯早说了,‘过补成毒’!”
闵正音竟喜动颜色,道:“他竟连这个也看了出来?”
锦颜道:“当然!”
闵正音道:“他的药茶在哪?”
其实她当真没想到闵正音居然是瞒着陈景望行事,难得那天陈景望脸上居然丝毫不露破绽。幸好林庆之的药茶她本来就留了一半,预备有甚么意外的,这时候倒也在怀里,可是……锦颜皱眉退了一步,闵正音随即跟上一步,道:“你现在出去,想神不知鬼不觉,还来的及。”
锦颜素知他不说假话,一咬唇,当机立断,从怀里掏出那药包,上前两步,丢到桌上,转身就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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