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望侧头向她一笑,又道:“颜妹,你这是出来卖字画儿么?字画没卖得,倒弄的这一身狼狈,伯父伯母只怕要担心的。”
锦颜诚心佩服他识人之能,真个句句说中心坎,让人想不理会都难,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那字画儿,脸上显了些犹豫,陈景望便笑续道:“不如这样,这些字儿,我买下几幅,也省了你白跑一趟。你回家就想法子同你爹娘扯个谎儿,不然你这脸上手上的伤,也难交待。”
一边说着,就从车上抽了几幅,全是抽的那些撕破了边角,或者压折了不能卖的,锦颜有些迟疑,不论怎么算,同他交恶,也比同他交好要保险些,相处时也不易露出破绽,可是现在这种情形,若真是个十来岁的乡下姑娘,实在很难拒绝这份儿体贴入微,这份儿“好意”,若是不留意演过了,才更会叫他起疑。
就这么一犹豫的空儿,他已经把抽出来的字画细细卷到一起,插在马上的革囊中,回头笑道:“弦妹,可有碎银子么?”
杜清弦这才拨马略走近些,道:“干么要碎银子啊!”
陈景望含笑道:“你这般聪明,怎会不晓得。她既然卖字画儿,收的自然都是碎的,整了便不像了。若能有铜钱才好,这些筐儿瓶儿若卖,收的一定是铜钱。”
杜清弦撇嘴笑道:“我才不要把铜钱放在身上,沉甸甸的坠死人。”一边就把钱袋解下来,遥遥扔了给他,一边笑道:“可莫把我的钱袋儿也随便给人。”
陈景望笑向她点头,把钱袋里的碎银子都倒了出来,与自己的合在一起,拿帕子包了,递给锦颜。锦颜不肯接,他便一笑,系在那板车的绳子上,笑道:“瞧你这模样,只怕也累坏了。不如这样,我把车子系在马上,你便同弦妹一骑,送你到村口,不叫人瞧见,可成么?”
锦颜见实在躲不过,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头上的伤已经重新包扎了,戴了一条嵌珠的紫绣宽抹额,一打眼时,只觉他眸清如水,望定了她,微微一笑。锦颜急又低了头,隔了好半天,才别别扭扭的低声道:“谢谢。”
陈景望一笑:“这有甚么谢的,这话见外了。”
她只双手扣住那瓶子不动,陈景望便笑道:“这瓶里不知是什么,颜妹宝贝成这样?”
他自始至终,没问瓶子的事,直到这句话入了耳,锦颜才真的放了心。依陈景望的脾气,他若起疑,是绝不会问出来的。脸上不敢露出半分,只道:“是麝香。”
杜清弦哧的一笑,显然不屑。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唯恐跟个乡下丫头说话会坠了身价,所以一直摆着个傲娇无视的样子,来来回回只同陈景望一人对答,其实句句都是听在耳朵里的。一听她连个麝香都当宝贝,那自然得笑这么一声,显示一下身份。然后才扬声道:“表兄,走不走嘛!”
陈景望却笑道:“原来是麝香,怪道颜妹这么喜欢,这瓶儿也好生精致。”一边又道:“把车子系在我马后,我送你回家。”
几人来来回回说了这么久,阮凤栖却一直站在一旁,不插话,也不离开,透着些诡异。锦颜心说让他送,还不如跟着阮凤栖,就算两人狼狈为奸,他起码也是那个帮凶的“狈”,于是福了福身,老实不客气的一指阮凤栖:“不敢劳动陈爷,阮公子刚刚说要送我回家的。”
阮凤栖看了她一眼。陈景望这才道:“这位是……”
阮凤栖不答,锦颜自然也不答,陈景望便一笑,道:“既然颜妹识得这位公子,那我倒不好多事,失陪了。”
杜清弦立刻就皱了眉。这里头,陈景望是她的心上人,锦颜却是个乡下小丫头,阮凤栖她虽然不认识,容色风姿却是看在眼中的。现在她瞧不起的人居然无视她的心上人,转就了一个与陈景望不相上下的公子……这对她而言,着实难以忍受。
陈景望上了马,回头道:“弦妹,我们走罢。”
她便拨了拨马,迎了上去,拿着耳语的姿势,大大声的道:“表兄,那人是做什么的啊,一直傻杵在那儿听人说话,这哪是有教养人家的公子做的事儿……”
锦颜一直等他们走没了影儿,这才扶正了板车,继续往前走。阮凤栖道:“既然这人是你一心想害的人,又为什么要收他的银子?”
锦颜道:“那么阮公子,你既然这么千方百计的救了他,却又为何当面不认?”
阮凤栖微微一晒,悠然道:“他若是知道你曾对他下杀手,不知还会不会对你这般维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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