奂春抄写完,开始洗笔,看了眼窗外槿花都晒蔫了,叹道:“这太阳格外的猛,怕是还得热上许久。”
唯春算了算,按日子应该是外祖父仙逝的时候了,那天正是下了场暴雨。“兴许会来一场雷雨。”
“十妹,这天气能下雨?”奂春自然不信。
碧乔却是信得很,自家父亲要出事,小姐就提了,避了过去,然后小姐且说晴明家的嫂子会生个儿子,是四斤二两,自然是准得很,还有很多事,结果都一一应验了。
柳氏将经书检查了一遍,无误后,着胡氏装匣子里收起来,过几日送到寺院去。“这要是能下场雨,旱情能缓解些,要不然穷人家吃水都难。”苏家院子大,打了两口井,现下水位都下落,用水也很紧张。
正说着,就听到天空中传来一声雷响。屋里所有人都愣一下。“这,这是打雷了?”
“太太,十小姐这口都成了铁口直断了。”胡氏张大了嘴,推开窗户歪了头向上看了看,白晃晃的太阳还是高高的挂着,天上没见什么云。“这哪里打的雷?看着不象是雷色在运法啊。”
柳氏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再不见其他声音,也觉得是听错了。“唯春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还真信。”
唯春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起来,道:“大找不是今儿,就是明日,我这是盼着雨呢。”
话没落音,胡氏还没将窗关好,就见扇纱缦突然飘起来,将她连头带身子都兜住了。接着似乎是平地就起了一阵妖风。很是巨大,“啪”的一声就将窗扇重重地合上了,隐约听到四下门扇响起。
有丫环在外头叫道:“天啦,起风了,起风了!快去收了被子衣物啊!天啦,好大的风。啊……”
碧乔跑到外头,道:“太太,小姐。起大风了!”
然后就听雷声隆隆,狂风大作,院子里豆大的雨点砸将下来,溅在地上,四处扬起了灰尘的味道。
奂春看看唯春,笑道:“十妹。你今儿与我们抄的经书一样啊,可没求雨啊。”
柳氏也笑了,道:“好事,好事。”一边说着好事。一边却突然想起来,又担心地道。“这风刮得玄乎,雨来得突然。咱们茶坊里晒的茶可莫要给刮走了,泡水了……”
苏端铭这时候正好走进来,道:“这雨能下便好,茶刮走一些倒不打紧,再不下,茶树都快晒成柴了。”
柳氏听得直点头,见他没出门也放心了,道:“今儿你没出门倒是好,要不然下这么大的暴雨,在路上的话,可就淋着了。”
苏端铭道:“可不是,恒鑫与七娘子现下在途中,只怕连避雨的人家也没有。”
柳氏想了想,算了一下行程,也开始有些担心。奂春忙安慰道:“表哥那马车倒是坚实,想来无妨。”
唯春另有心事,看来,外祖父真是这个时候过世了。她有些担心地看向母亲。上次母亲回来时,哀声叹气,很是发愁:“你外祖父年寿高了,骨头脆,一摔就折了,饭还是能吃些,就是更加不识人了。”
不仅是不认识人了,还乱说糊话。比如将柳氏错认作姐姐,非要拉她上床叙话,还将苏端铭当成竞争对手,骂对方是来看自家热闹的,喊着人轰了出去;又把孙子当儿子骂其不给自己吃饱吃好,抱着重孙喊小叔等等乱七八糟的,象说梦话一般,一些旧事更是四六不分。反正是一片糊涂,十二个时辰,没有半个时辰清醒的,躺在床上骂人侍候不好,嫌东嫌西,累得一干人死去活来,孙子辈的被折腾得心底里只盼着祖父赶紧仙去为好,要不这个家要被他的糊话给弄得烽烟四起了,一离开主院就是争来骂去,各房旧事翻来覆去的掰扯,没个安宁。
俗话有云:“久病床前无孝子。“柳氏见父亲被一众亲孙子们嫌弃,尤其是柳老太爷乱认人乱说话进,有一两个孙子自然是没好气地大声回话,言语颇有些不敬。柳氏很伤心:生怕自己来日老了,也得了这个糊涂病,而继春又不是亲生的,到时躲顺床上自己说些胡话,朴氏下来能给自己好态度?
她心病很重,从柳家回来,便抑郁不安,只与胡氏说得几句,直叹气。唯春隐约晓得一点儿,心疼母亲不已。“日后我嫁了,自把母亲接了过去……”
柳氏有所安慰,对女儿道:“你有这份心便是好,只是哪有嫁了人还带亲娘出嫁的道理,更何况还有你爹呢,我自有你爹陪着。”
唯春也发现自己说错话了,这一世既然改了命,父亲没受伤,还健在,母亲自然不会象上一世那样悲伤,尤其是自己嫁了人之后,她自有爹可依傍,料想朴氏与继春也不能薄待了她,只要爹在一日,朴氏也没那个胆子敢爬到母亲头上来。
她心里缓了一缓。
柳家老及爷如唯春所料,过了两日,柳家来报丧了。苏端铭与柳氏自然要去奔丧,唯春很想跟去,只是她腿有疾,不能跪,可是在外祖父灵前,自然是失礼。柳氏道:“百日时,你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再去罢。”
苏端铭夫妇急急地去柳家了,朴氏却暗自高兴得合不拢嘴儿。(未完待续)
比奇屋 www.biqi5.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