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请帖都发出去泰半,只有少数几张没发了,说不摆宴就不摆,这哪能成?
继春撑着乏力的身子,便要起来。如珍劝他道:“少奶奶现在气头上,少爷去只怕也消不得气的。寻思起来,左不过是生奴婢的气罢了。少爷,你这般为难,要不然,还是奴婢走吧。”说起来,做出掀备的姿态。
继春觉如珍很是通情达理,可是却是畏惧朴氏成习惯了,便将她再次安抚躺下,道,“我得去瞧瞧你少奶奶,她,她要是生起气来,再找你麻烦,便不太好。”
如珍见他这时还要去讨好朴氏,心里失望透了,呆呆地看着他拖着病躯出了门,找朴氏去了。她这时后悔起来:前些日子月信没来,就该偷偷地去找太太透个话的,兴许太太能保得住自己,现下只能求老天爷:赶紧让太太归家吧。
朴氏冷着脸,不理继春的讨好,涂氏与晨露自然是帮着继春说了些好话。而涂氏之前替她着想的一些话,到底是有些作用的。朴氏认为,这会子不能自己全吃了亏,继春不给自己面子,自己就要讨些里子回来。于是将过去在东屏苏宅的事再次提了起来。
“亏我当年在姨母面前对你百般维护,你病时我是比一个丫环还累,没日没夜地照顾你。如今你是花团簇,环肥燕瘦,左拥右抱,早忘了当年同患难的我。更令我没想到的是:正经通房你不要,一番心思却是用在一个贱婢身上,说出去,不知人家笑话的是你,还是我?我真正是瞎了眼,我这些年的心血白费了……”朴氏一数落起来,那是没完没了的。
继春赶紧打断她,一脸诚意地认错道:“我晓得,当年要不是秀娘,我,我自然是没命的。还是你拿了药来,我才捡回了一条命。如今,但凡你要如何,我也不曾有过半点反对,凡事尽依你……”
他伏低做小,好话说尽,幸而见得隔间晨露收捡门槛上被朴氏扔掉的请帖,便转口道,“只是如珍肚里到底有孩子,你现下打伤了她,一院子的血,也是晦气,到底是一条命,再过十来天你摆宴,大是不吉。秀娘……”
继春自己不能对朴氏如何,便想采取拖延之策,将这事容后再说,到时太太归家,说不定就能让太太出面,把这事情给了结。暗示旁边涂氏帮忙劝解。
涂氏这时也递了一句话,道:“少奶奶,少爷说的也有道理。现下将丫环全发卖出去,一摆宴自然需要人手,这新来的肯定不知规矩,到时出容易出差错,莫不如,看在少爷面子上,将这些丫环的错先记下来,容后发落。”
朴氏也才想到自己一生气忘了要摆宴的事来,得了这个台阶,却是摆出不甘不愿的姿态:“那我可真是谢你的好意了!你这回想起我要摆宴了?”不过心中这口中气不出,实在是恨。
继春只能尽力哄着她,一个劲儿陪不是。“秀娘,我一直想着你的事呢,件件俱放在心上,这回中了暑气,也是因为急着赶回来,好给娘子筹宴筵席……”
涂婆子在这时,顺势抽身而退。
“你中暑,倒是我的错了。我问你:我劝你莫去柳家帮我张罗,你可曾听半句?若不去,便没有今日你中暑这件事,我也用不着受西院的气,我受了气,你不帮我,反而让我莫声张,你哪里顾着我了?你是帮着外人一道来欺负我……呜呜……”朴氏一见继春让步得越多,越发得寸进尺。
“是,是,都是我活该,与娘子自是无干的。只是这事闹大了不好收场。十妹那性子,咱们都晓得,顺着她一点,自然天下太平的。你,是嫂子,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吧,好歹她过几年就出嫁的。你要是再不顺气,有气便发在我身上吧。过几日,太太归家,到时计较起来,你还是委屈……”继春自认为自己是真的为朴氏着想,天地良心。
朴氏却坚持继春踩着自己,捧高了外人,牢骚满腹,全冲着继春发泄。
继春脑子晕晕沉沉地,无力为继,只想赶紧鸣金收兵。
“好,好,今番都是我的错,下回,下回我一定帮你!”
“你还想下回我再受她的气!你,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朴氏捶着自己的胸口道。
继春无力地道:“好,没下回了。只要你消气,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许了你便是了。”
朴氏盯着他,道:“你说的!再不做假?”
继春疲惫地点头。“我发誓。”
朴氏等着他发了誓,吐出两个字来。“‘银团’。”
继春呆住了。
“秀娘,难不成,你一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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