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笑道:“涂娘子做人竟会做得这般的好,好会顺水推舟,说只错在韵春一人,这明明是你方才仲裁的,怎么又变成是老身我说的了?”说完,笑立时敛去,法令纹再次浮加深。
涂婆子胖胖的身子,汗出如浆,外面隐约而来的不知是蝉声还是蛐蛐声,噪得她心不安神不宁。
唯春不认同奂春处事的方式,认为这次既然逮着了涂婆子,就得一棍子打死了,打不死,也得让她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叫她收敛些,免得她以后老是来插手西院这边的事。
她不屑地看着涂婆子,忖道:这人就是个搅屎棍,要不是她,母亲哪会听到韵春出口伤人。
“涂妈是个最会说话的,时时得人心,好比那细竹呢,万年长青,东风吹,西倾;北风吹,斜向南。端的是能随人意曲伸。”
涂婆子敢怒不敢言,恨十小姐出口太狠,却半点不敢表现。
柳氏佯怒着对唯春道:“多嘴!母亲在与涂娘子落实这事情原委呢。若母亲没在,涂娘子管教你可不服?”
唯春小声嘀咕道:“她要管,自是管大哥大嫂院里的事,我们三姐妹屋里的事也要管,那就象韵春妹妹说的,手,伸得也忒长了些。”
这话,不重,却将将好能听到一干人耳里。
涂婆子当然不肯承认,急忙喊冤:“太太,十小姐这话你可莫当真。婆子之所以在这,千真万确是三位小姐硬让我在这里的……”
“是啊,那是因为涂妈你都闻风走到门上来看热闹了,你是长辈,我客气请你进来,哪能关了门呢?那不是给你吃闭门羹了吗?”唯春隐忍了半年的性子,这会儿终于再次全露出本性来了。“涂妈,东院离西院好远,你大老远的,怎么就事先晓得十一妹屋里出了事儿要来看看了?这也太未卜先知了吧。”
涂婆子便一个劲儿解释说:十一小姐给少奶奶送了幅画,少奶奶认为太贵重了,赶紧着自己回礼,于是在西院碰上了。
韵春送朴氏画?奂春想着是不是苏端铭给买回来的哪一幅,还是韵春自己画的。
唯春没管这个,只嗤笑道:“涂妈,那回礼在哪儿呢?”
“十小姐,我骗你作甚,回礼自然送到了十一小姐屋里。”
唯春越发好笑起来,道:“涂妈真是会讲故事。你先时说要给十一妹说回礼,在西院碰上,可没说在是十一妹屋里碰上,这可是差得远了。奇就奇怪在十一妹在屋里必然是听人搬弄了是非,硬说我管她屋里的事,才会急着来找我吧。涂妈说错全在十一妹身上,事发之前你已经在她那,知晓十一妹要来找我,为何没阻止呢,反而是跟着她到我屋里来了?”
涂婆子急赤白脸地道:“十小姐,冤枉啊,我是劝了啊,只十一小姐那性子犯起来,谁个拦得住啊!”
韵春得了机会,迫不及待地打断涂婆子的话。“涂妈,你!明明是你在里屋提醒我:十姐为何要向如意打听我的花销,说那不就是等于管我的帐目嘛!你还说十姐……”
涂婆子更急地辩解:“十一小姐,你可不能乱说啊,你那性子,从来只肯听半句就琢磨开了,我明明说的是:十小姐下面的人向如意打听你的月例,三位小姐一样的,‘也没什么好在意的’。你硬是听成‘有什么好打听的’的,还说到记帐上的事了……”
“你胡说,你说出来的话就不认帐了?难怪你这么胖呢!”食言而肥,韵春将涂婆子的忌讳点毫不留情地说出来。
涂婆子胀着红脸,也不甘示弱,针锋相对,两人扯来扯去。
涂婆子概不认帐。“十一小姐,婆子说的话根本不是那个意思,而是你自个儿领会错了,硬要将这事栽在我头上,你是小姐,婆子也没法子。十小姐,你凭良心说句话,你要来十一小姐这,我没劝过你?婆子嘴都说干了,拉你也拉不住,……”
韵春气得脸发胀,本来是鹅蛋形脸,气得便如小孩做满月的红蛋儿,一片红彤彤。“明明是你!你是劝了我,偏我那时在气头上,被你反话给激得就失了神。你劝我?哼,你那哪是劝?我现下是明白过来了,你本来就恨不得我与十姐发生点什么事,是吧?是你挑唆的我,你说母亲最疼十姐,十姐便是做错了事,管了我屋里的事,我也最好是忍着,忍不下也要忍。你这是劝吗?”
“涂娘子,是这样么?”柳氏冷冷地问道。“老身也想弄个明白,不过丫环之间闲聊,怎的就成了姐妹之间的大事了。到底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搬弄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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