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靖岚一时没有说话,看向她的目光却深邃了些许,许久后,她的手心已是湿了一层汗水,抿了抿唇,再次向他一福,低低的声音中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宛华自知身份,这般请求却是为难世子了,这便退下。”
刚抬脚,便听他道:“你可知,你这般说,今后却是……”余下的话却是他长长一叹。
原是在担心她的名节啊。
转过身来,朝向他明媚地一笑,带了些欣喜地,她说道:“宛华既说出这般话便绝不后悔,主意已定更无惧旁人议论。”朝向亭中诸人,她缓慢又坚定地说道:“世子行事光明磊落,岂是旁人可非议的?”
收回眼中的错愕,蔡靖岚低下头定定望向顾宛华,他还从未这般仔仔细细打量一人,这少女却是数度做出让他吃惊万分的举动。
很快的,他便洒脱一笑,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三日后便带着你的婢子来府上寻我。”笑意盈盈地吐出这句话,他便率先转身离去了。
在诸人的目送下,那从头到尾不发一言的舒公子却也转身施施然离去了。
“公子这却是为什么?对那顾卓文已是折节下交,方才怎的又帮那小姐说话?难道她府上还请不起个夫子吗?今日传出去,天下人皆知公子竟收了女徒弟,怕是于公子声名有损……”抱琴喋喋不休的质疑声不远不近飘了来,落入她的耳中,她面上便有些发红。
今日这般刁难场面她实是见惯了,便在前世,她屡屡被姐姐们打压羞辱之时,也从未有人这般挺身而出,谈笑间温和地替她解了围,算上那日宴上,他已是两次帮她解了围,因此在方才,她才会那般动容地说出那番话,现下再回忆起来,心头却是越发难为情,只是又略略带了些欢喜,这奇异的感受让她不由生出些担忧。
只是现下却容不得她细想,世子与舒公子刚离去,亭中便像是炸翻了锅一般,众人议论纷纷好不热闹,数个鄙夷复杂或是讨好的目光不时便朝她这处看来,比之方才的讥讽,眼下这情形却是让她如坐针毡。
唯有顾卓文是欣喜若狂的,他怎也未料到,今日竟能生出这般曲折,难怪他爹三番五次说起六姐儿得世子看重,他初时便带了些怀疑,方才几乎要放弃了,这下却让他心下再次欢喜起来。
对上顾宛华,他的语气平和了许多,不迭说道:“方才是大哥一时糊涂,按捺不住便训斥了你,却是让宛华受了委屈,大哥这便向你赔罪。”
眼皮也不抬地,她道:“我有些乏了,可否独自静一静呢。”
讪讪地,顾卓文说道:“也好,你方才受了惊,现下便歇着,那些人如何说……你不必理会。”
心中却寻思起一会儿如何在顾怀远面前邀功,只是他的高兴还未维持多久,便被一声嗤笑打断,看向刘琳,他再次无奈万分地笑道:“刘小弟今日便饶过为兄吧,方才为兄已是被众人说的颜面扫地了。”
谁料刘琳却直直盯着他身侧,冷冷地开口了:“这便是你此行的目的?”
顾卓文顿时讨了个没趣,只是现下他却是高兴万分,瞧向世子离去那处又有些蠢蠢欲动,只是思前想后的,他仍是按捺住,朝向刘琳说道:“刘小弟是否管的宽了些?世子那般才俊,敢问天下间哪个女儿不喜?家妹怎就不能倾慕于他?”
直直盯着顾宛华,刘琳再次问道:“我方才在问你话!”
面对着刘琳的几番质问,顾宛华却是垂眸没有答话。
等了许久,他连连冷笑数下,却是不再纠缠此事,腾地起了身,在周遭惊异的目光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了席。
看向他离去的背影,顾卓文饶有兴味地在她耳旁低笑道:“从前也不知六妹有这般本领,今日可是让大哥大开眼界了。”
听闻这话顾宛华面上便现出一丝讥讽,朝向一旁挪了挪,却是合了眼假寐不理会他。
不多时,士子们酒足饭饱,又被邀去厅中与世子叙话。
所谈无非便是些国事政事。
便连顾宛华这唯一一位女子也是有一席之位的,她这席位却是讲究,乍一看虽是最末位,然而这处却也是上首几排,这既是照顾了她的颜面,又让众人不再注意起自己,这般心思,却是再次让她感动万分。
垂眸坐于蒲团上,静静聆听着他与众人微笑交谈。
顾卓文原本便不耐烦,一听这些个士子们又借着此次旱灾滔滔不绝发表想法,无非便是在世子面前博个好印象罢了,然而他却是已有了六妹这世子徒弟的身份,这般想着便趁着无人注意之时悄悄离了席。
直至晚霞升起之时,得知世子已离去,顾卓文却是再也不愿与这些酸腐士子们迎来送往地客套一堆,当下拉着顾宛华先行一步离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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