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多年以前就死了,我很早就已经是个孤儿。早有的亲戚朋友,也因为母亲的去世而日渐冷落。
人的本性会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败落时会变得消极冷漠,兴旺时会变得开朗向上。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年青的时候朝气蓬勃,对生活充满希望,尽管自己没有进过校门,也还是想通过自学努力成为一个伟大行列中的一个诗人。见于整个艺术领域,就属诗人不带这个家字,我在防不胜防中,也没有避免被落进这一苦难。
年青的时候写诗,就像小姑娘穿上新裙子,被快乐得在左邻右舍乱跑,尽量展现自己的美。那时候写诗,尽管身上穿得一点都不体面,但根本就不在乎。里面穿件白衬衫,外面穿件黄色将军服,尽管破了烂了,可那里面的白色衣领,和充满自信的青春帅气,拿着写本在女孩子们中间游来荡去,如大国的航空母舰,冲浪于世界浩瀚的公海。
残酷的现实对每一个奋斗者都是一样,凤凰在鸡群中呆久了,有命生存下来,也定是鸡群的笑柄……吃得自然也是鸡们的残茶剩饭,这就是我,曾林云吗?
窗外又是大雪纷飞——每年的寒冬腊月,我都是很少出门,就像夏天花丛中飞够了的蝴蝶,我把自己紧裹在破草棚,不是睡觉就是写作。
此时正是梦中醒来,梦见的是年青时恋爱中的一个女子的女儿。梦境是我安睡在破草棚,这小女孩有六七岁,她问我冷不冷,我说还可以。
“什么还可以,还可以是什么意思?”小女孩责备我说。
“我漂亮吗?”小女孩问。
“我在睡觉,我怎么知道你漂亮不漂亮。”
“好吧,”小女孩说:“我把脸挨着你的脸,让你感觉我漂亮不漂亮。”
我只感觉她还很小,至于漂亮不漂亮,我猜想与她母亲同等。
“漂亮吗?”小女孩问。
“和你母亲差不多。”
“差不多——”她有点不满意我的回答。
梦中的小女孩也不是现实的小女孩,这小女孩现在在读小大学,所谓小大学也就是高级培训班,和技校之类。
就在今年夏天见过这小女孩的母亲,当年恋爱时就比我小十几岁,现在依然美貌如初!尽管当初我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可她见我时,还是那么坦然面对,保有那恋爱时的,出自心底的微微一笑——
她出嫁了远方,我们很少相见,她问我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差点哭了。我告诉她我被文学迷路了。
把这两个梦写出来,一个梦见,一个女人正要起步向我跑来,摔倒了,侧面跑出两个男人,是把她抚起来,是把她抢走?另一个梦,我在远处的不远处,看见自己,在倒空翻,每次还不等头开始向上,头就着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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