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头看着她：“我要留下，因为……在我心里，我一直属于这片苍莽的大地。”

同样的，因为……他，也生活在这片大地上。

——我无法放下。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

是的。自私地想留在他身边，自私地抛弃了万年的寿命，自私地放弃了无上的权利，自私地将自己交给了命轮。

甚至，用上性命这赌了一把。

我不信命，我相信的是自己掌握的真实。

——所以，就算只有一点点的可能，我都要……活下去！

“后悔么？”石兰展开了背后金色的双翼，双脚踏着虚空。

我笑着摇摇头：“不悔。因为我知道，选择什么，就要承担什么。”

“请记住你现在的话，它将会是你在绝境中最大的安慰。孩子，愿神祝福你。”石兰俯首，吻了吻我额上的朱砂，而后化作一道金色的闪电，头也不回地飞往溯末城。

手中的夜明珠在夜空中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噬魂蛊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一丝、一缕的纯白而鲜活的灵魂自噬魂蛊中缓缓飘进了夜明珠内：“……回家了。”

没有了灵魂的噬魂蛊变为尘埃，在夜风的吹拂下飘散，湮灭。如同割不尽的红尘，飘飘渺渺，直上九霄，铺成了一条返回家乡的道路。

虚幻朝代的城墙，写满春雨菲菲的过往。

屋檐滴答的声响，打湿时光悠悠的回廊。

戏台上谁在唱，千年不改的痴情伤。

戏台下谁在望，梦里泪光盈盈的故乡。

……

抬头仰望天宇，破军的光辉普照千山，紫色光芒中的那一点黑翳还存在着，却已经小了许多。那个展翅飞翔的金色影子已经不见了，仿佛被夜色掩盖。消失于一天一地的紫色光芒之中，飞鸿杳杳，不知何处。

“咳咳咳……”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口中咳出的血已经从羽族特有的金红色变成了凡人的殷红。视线慢慢开始模糊，冰冷的感觉从四肢爬上了躯干，这就是……死亡么？

不，我不要死！我要留在这里，我要……活下去！

无意识地开始呼唤一个人的名，一声一声，悲凉凄惶：

“少羽……”

我不要前往下一个命轮，我不要忘记此生的一切。

我不要死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不要在看不见你的地方死去！

“拒霜！”难道，这是……神悲悯我，在我将死时刻前留给我最后的幻觉？

好真实的声音，好真实的温暖。暖得刺痛人心……

抬头仰望天空的方向，一双莹蓝色的重瞳仿佛是这个世界最耀眼、最温暖的光：

——这一瞬的温暖，我愿用一生来换取。

伸手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极似于幻境的熟悉脸颊，艰难地开口，我怕……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机会了……再也没有：“飞鸟……原本……原本，是要飞回溯末城的……但是，她发现……发现自己的心里……早已装……装下了一个人，那情感太重……太重……重得难以让她带回九天，所以……为了留下来，她将……将双翼折断……”

“别说了！拒霜，别说了！！！”重瞳中开始闪烁星星点点的光，仿佛亘古不变的星空。这样的星空，果真是最醉人，最安心的。

“坚持到现在，只为……只为对他说……说一句：我……”话未说完，视线便已陷入了一片亢长而持久的黑暗。

——宛如天地之初，洪荒之始的夜。

-

看着满身是血，昏迷在怀中的银发少女，项少羽第一次怕了，慌了，垮了……

“怎么办，怎么办……”他颤抖着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人影，忙不迭将拒霜抱起，跑上前：“小龙……小龙，怎么办？怎么办？！”

龙且比少羽晚到了一会儿，不想看到了这个场景，蹙眉思索了一番：“去墨家。”

“对……”少羽终于反应过来，跌跌撞撞地往姑射山脚下奔去。

“大哥！慢一点，往这里，这里是墨家的方向。”龙且看着少羽的样子，只是摇头叹息，在他的记忆里，好像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少羽慌成这样，连下山的路都会弄错。是因为……她么？

——那个安静地躺在大哥怀里的女子。

唉，这一回范师傅要连着我一起罚了，本来是想把他揪回去的，看来已经无能为力，这一回的起义怕是赶不上了。

好几次看到少羽急急忙忙几乎就要跌倒，却还是死死护住怀中女子的样子，龙且皱了皱眉，轻叹一声：“不可理喻！”

到底是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一个人……连国仇家恨都可以暂时抛开？！

这种情感太过深刻，太过盲目。

——但愿我永远都不要懂。

【大坑无底啊，慎入慎入……==】^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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