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白一尘离开后,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背后一只蓝色纸鹤轻鸣。
上面记着:“宁州来报,近日寻阳城外,发现四具无名尸体,面目全非,疑是太玄旧人。”
8
中州,梁府,议事大堂
地上铺着以蚕丝,孔雀翎毛编织的四合如意毯。
一方砚台从桌前飞出,墨汁四溅,将地毯沾染。
“放肆!果真是一群山野粗人,天子名讳也是可随意乱叫的?”桌后的紫袍老者勃然大怒道。
来禀之人,双腿发软,忙道:“首辅大人息怒,那道元宗的确是如此回复,洪内侍也是一时气急,与他们分辨不成,被打成重伤抬了回来。”
“堂堂国教,竟然如此行事,与市井刁民有什么两样,我看这些个修仙修道者个个自视清高,整天只知道装神弄鬼,卖弄玄虚,实际上多是道貌岸然之辈,与其打交道,真乃皇朝耻辱,气煞老夫也!”梁靖之怒火攻心,气喘吁吁道。
原来几日前,盛帝近前的洪内侍领着旨意,趾高气扬的前往道元宗宣旨,拿着内阁精心定制的国师金纹典印要求道元宗上下配合,行国教册封礼仪,还说要面见道元宗掌教离尘真人,亲自赐予,以正其名。
却没想到,一行人大摇大摆的上山,却连主峰都未曾到,便直接被人拦在了半山腰,几名道元宗的内门弟子更是夺了依仗,典印,还把他们收拾了一顿,个个灰头土脸的被赶下山来,颜面扫地。
一旁默默垂立良久的凌常青见状,赶紧上前递碗茶道:“梁大人先消消气,这忤逆皇帝旨意乃是不敬大罪,更何况还打伤御前之人,就算是方外宗门再飞扬跋扈,那些小小弟子也绝无此胆,此事必是背后有人授意,想借机挑拨两方关系,破坏国教册立。”
经此提醒,梁靖之也冷静下来,顿觉身为朝廷重臣,内阁首辅,方才有些失态了。
可这方外之人脾气大,性子野,向来桀骜不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着实让人可气。
他端起茶来,缓缓的吹了口气,轻抿一口,捋了捋思绪,看着堂中之人问道:“这洪内侍传旨受辱,陛下怎么说?”
“洪内侍回宫后立刻便去陛下面前哭诉,陛下......陛下只是赏了珠宝,略作安慰,什么也没说。”堂下之人慌忙回道,生怕这位首辅大人再次发怒。
“哦,知道了,你下去吧。”梁首辅眉尖一挑,摆了摆手道。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着凌常青道:“常青,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说说你的看法。”
凌常青摇摇头道:“不敢当,这君王心思,岂是在下可以妄加揣测的,只是通过这件事,不难看出,陛下虽然立下国教,但对道元宗的的态度还是摇摆不定,多方试探。”
梁靖之深以为然。
如今方外乱象频生。太玄覆灭,剑阁逍遥,可谓是群龙无首,急需一个依附皇权的势力对其重新洗牌。
“可这道元宗毕竟源远流长,底蕴不差当年的太玄门,是把双刃剑,难以控制。利用得当可使国运绵延,用得不好,朝廷与方外多年积累下的矛盾便会被引爆,到时候内忧外患,亡国也不过在旦夕之间。”凌常青继续道。
梁靖之眉头紧锁,正如凌常青所言,中天皇朝建国时日不长,虽然历经三代,但比起那些动不动就传承千百年的方外宗派,根基实在浅薄。
当年除掉太玄,的确威势无双,压制得方外喘不过气,才有了如今的玄黄避世,可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也正是他所忧虑的。
眼下外有大敌虎视眈眈,内有乾坤教作乱,皇朝绝不能再在与方外关系的问题上劳筋动骨,只是朝中明白人不少,却也只是深藏心里,鲜有人敢像凌常青这样将皇朝危机宣之于口。
他忽然笑道:“常青,你知道吗,我最欣赏的就是你心直口快,毫无遮掩的实诚态度,眼下暗涛汹涌,像你这样敢说真话,勇于直谏的人不多了。”
凌常青微微躬身道:“大人谬赞,我只是不屑欺瞒,如实说罢了。”
梁靖之将茶放于桌上,背着双手踱步到大堂门口,迎着庭前盛放的白玉兰叹道:
“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要命的缺点。”</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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