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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恶道迷踪(三)

万福义庄,出珠玑县城西门,再走上半里地,就是了。

地处一个山坳处,阴气极盛。远离大小干路,这样也避免了与无关乡民的接触。守庄人有两个,一个年逾古稀,人称“福老头”;一个毛头小伙,人称“傻福”。

夜色下的万福义庄,孤零零猫在荒郊野外,显得特别瘆人……其实,好像也没什么不同的,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房子。

道长上前拍了拍门,结果发现门没上闩,一推就开。

依稀听见里面传出一句恨铁不成钢地怒骂:“这义庄要是交到你手里,迟早得废喽!”

“福老,福老可在?”道长进门来喊了两声。

“谁?”福老头在堂屋门后探身出来,看到道长,方才出来笑脸相迎,“哦,原来是天阳道长啊,我这采官是越来越不中用喽,听不大清楚了。快,进来坐。”

“深夜到访,多有打搅。”

“无妨,无妨。”

“福老这是因何事动气?”

“唉,还不是我这不成材的徒儿。”福老头唉声叹气回道,接着回头跟傻福说道,“你还不快起来。”

“我这倆徒儿不一样让人不省心。不过天塌下来,也就这点事,看开些吧。”道长领着古牙跟古米入得正堂来,只见傻福刚站起身在拍打着膝盖的位置,应该是刚跪在了地上,他一直低着头没说话,看去好似眼角的泪花都没擦干。

“这次真是天塌喽,天塌喽。”福老摇头叹气,满脸愁容。

“发生何事?”

“歇歇再说,坐,坐,坐……喝茶,喝茶……”福老头迎着道长入座,然后吩咐傻福去泡茶。

“这倆就是你徒儿?”福老头看着站在道长身后的古牙跟古米问道。

“正是我那不成器的顽徒,你们快叫人,叫福爷爷。”道长吩咐道。

“福爷爷。”他倆鞠躬作揖问候道。

“好,好,好,都叫啥名?”

“还未曾取名,时候未到,迟些时候吧。”道长答道。

道长说他倆未曾取名,是因为道名对内,道号才对外。例如道长道名是“万安”,道号“天阳”,那么就只有本道道门中的人才可以称呼其道名“万安”,当然古牙跟古米作为晚辈不能直呼“万安”,而“天阳”则对外,道门外的所有人,都称呼道长为“天阳”,道名不对道门外的人提起。而现在古牙跟古米,只取了道名,还未取道号,因为还未受箓,还不算一个正统道士,没有道号,也就不能对外介绍他倆了。

此时傻福端着两碗盖碗茶过来,分别给福老头跟道长,只见他眼睛都哭肿了。

道长看了看傻福,又问道:“福老,这是为何?”

“唉,昨天乡亲们送了五具福寿过来,今天中午还好好的,下午我出门了一趟,就让这不成材的徒儿看着,哪知他一觉睡到傍晚,结果起来后就发现都不见了,现在正不知道该如何交代。你说这不是见鬼了?天阳道长你来的正好,给我看看,他们都跑哪里去了?”

“唉,我说福老你愁苦啥呢,贫道正是为这事而来。”

“哈!这不巧了吗!他们难道是尸变了?”

“不,不,不,不是,不是……应该是偷尸贼,你那五具福寿,此刻正在北坪村南头岭的半山上。”

“果真?!!那天阳道长可是救我们一命了,真真神仙也。”福老开心地说道,然后转头跟傻福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吗?还不快去!赶着马车去,速速收回来!”

“别急,别急。福老,我来此,正是有事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你说,好商量。”

“我想跟你徒儿阿福谈几句,给我们一炷香时间可否?”竟然下午是傻福在的,那很有可能傻福见过那个恶道。

“好说,好说,你问,你问……”福老答应了下来。

“你看是否方便跟他进屋谈?”

“可以,可以,就去他房谈吧。”福老说着就起身引路,然后还不忘跟傻福交代,“等下天阳道长问你什么话,你就好好回答,不要藏着掖着,知不知道。”

傻福跟在身后,还是一言不发。

福老把道长引到傻福的房里,就退了出去,把房内关好。

“你坐床沿上吧。”道长跟傻福说道,然后回头跟古牙跟古米说道,“你倆把那长条凳搬到床前来。”

傻福听话的坐在床边,古牙跟古米搬了两条长条凳在床前,然后道长坐在前,他倆坐在后。

“那五具福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可有印象?”

“不……不知道……”

“那你入睡前,可有听到什么声音,可有看到什么人?”

“不……不记得了……”

“那这样吧,你躺着。”

“啊?”

“你躺着,睡一觉吧,我们自己去看看情况。”

“什么?”

“你躺下睡一觉。”

“哦……”傻福不明所以地躺在床上。

道长指空画符,口念安睡咒,然后,就见傻福睡着了。

“这义庄丢的五具福寿,正是我们刚才在山上遇到的那五人,是被人作法附身偷走的,我们现在就要来查一查,究竟是什么人在作恶。这个阿福可能看过那个作恶之人,但是他可能没注意到那些细节,记不住。所以我们要进去他的记忆里,去查一查,看能否查到那个作恶之人究竟是谁,你们明白等下要做的事了吗?”

“明……明白……”依稀……明白吧。

“好,那你们就跟我走一趟了。”道长说着就拉起他倆的手,然后口中低声念咒。

他倆只觉一阵昏沉,然后就来到了一个房间,应该是义庄的“聚寿房”了,一般人家没找到想要的风水宝地,就会将寿体寄存在义庄,有的一放就是几年几十年。

映入眼帘的,是左右两排各五副棺材,左边的五副用绳子绑着,吊在屋梁上,这“升棺”是寄意“升官发财”;而右边的五副各由两条长条凳架着排成一行。中间通道处,每副棺材前都有一张小桌子,放了一个香炉,香炉上还残留着一些线香的龙筋梗,一个碗碟,装满水果点心。此时,应该是傍晚的时刻,傻福正在给各位上香,进门从左边开始,一路向里,然后再从右边绕出来。

道长带着古牙跟古米在右边靠门处蹲下身来,躲在棺材后面,避免被他看到。

为什么可以看到傻福呢?这是因为记忆的取出方式,一种是放映观看式,也叫采收式,就犹如看电影,他通过眼睛在拍一部电影,在电影中根本就看不到他本体,而是他的视角看到什么采收的人就看到什么。而另一种是情境浸入式的,也叫入侵式,就犹如虚拟现实,他眼睛其实是在扫描这个世界,只要入了他眼的就都在他脑中构建了一个虚拟的世界,就好比他在一条路上向前走,只要他不闭上眼睛,那么这条路上的所有景色都被他扫描进脑海中,构建一个与现实一模一样的世界,他不断向前走着,而外人入侵后,就可以在他构建的虚拟世界里任意的活动,当然可以绕到他的身后。因为当他往前走时,身后的景色虽然已经看不到了,但是依然还存在,他早已构建好了这个世界。假如他在路上看到一只小鸟,然后往前走,走后小鸟被被蛇吃了,他不知道,那么在他的记忆世界里,这只鸟就永远都是活着的。所以入侵式的,入侵了别人的记忆后,不能出现在别人的眼前,你想想,你在看电影,突然电影画面没了,荧幕上出现了三个你不认识的人,而且是鬼神般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他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如果频繁出现在眼前,那么他就会错乱,会疯掉,所以入侵式的危险性更大。

等傻福绕过来右边了,就又小心翼翼地往左边闪去。

但这个记忆不是道长要的啊!现在不是要找恶灵,而是要找具体的记忆,这样让他乱想,什么时候他才会想到那个画面?道长可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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