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夜空中传来一声厉鸣,天翁报信,或许是那恶道,又开始行动了。
地点北坪村,南头岭。事不宜迟,必须即刻动身。
道长本想喝口茶就休息了,没成想茶刚泡好,都还没喝上一口,这信报就传来了,情况紧急不可耽误,道长立刻冲着屋脊上那只犹如雕像般的猫头鹰交代了一声:鹰歌,你先行查探一番。接着那只猫头鹰就跟听明白了似的,立马飞离开去。这只猫头鹰,刚来的时候,就看它站在屋脊上,当初以为是老鹰,是跟天翁一起的,结果发现不是。原来是一只看起来傻傻的猫头鹰,每天就这么傻傻地杵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响,不注意根本就感觉不到它的存在,没想到它竟然还有名字,而且好像跟道长很熟的样子,杵在那里难道就是为了时刻准备接受道长的指令?
接着道长收拾了一个背囊,拿上九节杖,叫上古牙跟古米,就出门急速向北坪村南头岭赶去。好在南头岭并不远,从来隐出发,往北去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
今晚的月亮,特别调皮,怕是寂寞得久了,想跟大家玩捉迷藏的游戏吧。你看它突然就藏在浮云身后,藏得是严严实实,希望大家来找呢,但遗憾的是大家都不陪它玩,根本就没有人在找,或许就算它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得到吧?这世间难道就真没有一个无所事事的无聊之人可以陪它玩玩吗?最终它又自己从云后无趣地走出来,藏起来又自己走出来,走出来又自己躲起来,这个捣蛋鬼,自顾自地玩着,好像也玩得挺嗨的。只是这可苦了赶夜路的人了,藏起来的时候,夸张点简直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走路全靠感觉,每一步都要走得格外小心,但是又要赶路,又不能小心地走,那脚就不免要受罪了,时不时就磕一下,俗话说十指连心,磕一下那疼起来可真是要命啊。
很快道长师徒三人就来到南头岭山下,那鹰歌见道长来了,就飞过来停在旁边树上,与道长汇报此处的情况:有多少人、在哪里、哪条路上、现在在干什么。
“你们两个,从现在开始,不要说话,不要发出声音。走路也注意点,总之尽量不要发出大的声响,明白吗?”道长在跟鹰歌交流完后,转而对他倆交代道。
“明白!”他们应了一声,当然他倆依然是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道长跟鹰歌在交谈了什么,也不知道今晚来这里干什么,现在看来,听令行事就对了。
“好,那走吧。”道长说了一声,然后鹰歌就前头带路,带着大家从一条小路上山,上到半山腰再往上一点的位置,然后再沿着一片空地往西边横切过去,说是空地,其实是一块坟地,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点阴森,不敢看。
当他们切过去,走到与另一条路交叉的地方,方才停下脚步,道长躲在路旁,古牙跟古米跟在身旁。道长没有探身出去查看情况,而是示意鹰歌到身旁来,鹰歌就从树梢上飞了下来,停在道长的身边,然后只听道长口念“借眼咒:天有天光,地有地光,五行六甲,各具灵光,借尔双眼,观诸五方”。然后咬破左手食指,用指尖轻点了一下鹰歌的头,接着道长闭上左眼,在自己眼脸处轻点了一下,又让古牙和古米把左眼闭上,又在他们的眼脸处点了一下。然后鹰歌就重新飞上树梢,看着那一群人。
突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古牙跟古米惊喜地发现,他们闭上的左眼,竟然可以看到底下那群人!是通过借鹰歌的眼看到的!他倆差点就惊叫出声了,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道长严厉地瞪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他们这兴奋劲可能根本就停不下来。好不容易他倆才静下心来,最后干脆连右眼也闭上了,专心查看他们那群人的行动。
可以看到在离此处五丈远的下方,他们收拾出了一块空地,地上早已摆好‘引魂阵’:在地上挖了一个坑,然后沿着坑沿,用有方向的石头摆成螺旋,所谓有方向的石头可以理解为非圆形的石头,只要有棱角即可,然后将石头棱角以相同的角度进行排列,使摆出的螺旋能形成漩涡,里外共七圈;再在石圈外东南西北四方各钉入一根百年桃木,四根桃木顶端各蹲着一只猴子;有四人各自站在桃木面前,面朝里,而另一人则地站在一旁,抬头望着月亮,这几人都跟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皆纹丝不动,好似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刻。
不知过了多久,在等得都开始昏昏欲睡的时候,发现下面终于有了动静,或许他们已经等到要的时刻了。只见那个抬头望月的人,动身往圆圈的中央走去,然后悬空站在圆心处,而那四只猴子也走了下来,站在坑沿四方,只听那人口中一阵喃喃念咒,然后就见四根桃木无火自燃,熊熊地燃烧了起来。那站在桃木前的四人,本是朝里站的,在桃木点着后,一个转身朝外站着并往前跨了一步。然后站在圆心处的那人就开始步罡步、掐指决、念引魂咒。
他倆看得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怪事很快就来了,他倆发觉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是那种死寂的安静,只依稀能听到遥远山头的虫鸣鸟欢。接着他们左眼就看到了异常壮观的场面,只见这山中的动物们都春回大地般苏醒过来,不管天上地下都潮水般向那引魂阵涌去。没见过根本就想象不到,一座山中究竟生活着多少动物:野猪、猴子、刺猬、山鼠、穿山甲、蛇、林蛙、野鸡、猫头鹰、喜鹊、麻雀、蝎子、蜈蚣、尖头蜢、蛐蛐、蝴蝶、蛾子……古牙一惊,睁开双眼一看,差点吓昏过去,只见那些走兽们都中了邪般,成群结队从他倆脚边过去,尤其看不得是那蛇,一群群、一团团游过来,然后游过去。
古牙被吓得唇色发白,脑袋发昏,一个踉跄就往古米身上倒去,幸好忍住了没发出声响。古米感觉到古牙往自己身上倒来,睁开双眼一看,古米本来不怕蛇,但是现在不知是不是被古牙给传染了,他倆都开始意识迷离了起来,很快就睡着了似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转身就要往山下走去。道长一看他们,方才记起他倆修行未够,还抵御不了这种法术。独自一人生活得久了,突然要开始照顾人,确实适应不过来。道长赶忙拦住他们,先是让他们清醒过来,然后再施咒加固他们的意识,避免再次被他们的法术影响,再示意他们回去藏好。
古牙赶紧把双眼闭上,只看远处,不看眼前。此时发现悬空站在坑中的那人又站在了一旁,而那四只猴子,分成两组,一组把麻袋放入坑中,贴着坑壁展开,坑的大小刚好与麻袋大小一致,然后就看着那些丢了魂的飞禽走兽不断沿着那石头漩涡往麻袋里钻去,很快麻袋就满了,然后再把麻袋抽出来扎上口抬到一边放着,而此时另一组猴子,已经拿起另一个麻袋放入坑中,两组协作,如此往复。
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古米不像古牙一样赶紧头晕,而是突然感觉一阵内急,一刻都忍不了的那种,随机背过身,向路旁尿去“滋滋……”
“有人!”只听他们喊了一声,犹如突然按下了暂停键,这如潮水般涌去的走兽就都停了下来,飞禽也停了下来纷纷从空中坠落,然后底下那五人以及四只猴子就都冲着这个方向望了过来。
“你在干什么!”道长回过头重重地责问道。
啊,不是不能说话的么?现在可以啦?
“我……我尿急,不……不能尿吗?”古米把尿给憋了回去,回头无辜地答道。
“尿吧,尿吧……”道长无奈地说道。
此时,鹰歌站在枝头嘶鸣了一声,提醒他们危险来临。
“金钟罩!”道长抡起九节杖往空中一划,然后冲着他倆说了一声,“你倆就留在这里,别乱走!”
而此时,那些飞禽走兽也不再往引魂阵去了,开始如钱塘江大潮般向他们所站的方向涌来,道长飞身而起,蜻蜓点水般踏着涌来的动物,向下方那五人跑去。
紧接着,对方那两组四只猴子,就冲着他们而来,一组奔着鹰歌而去,鹰歌迅速起飞向外逃去,但那两只猴子依旧紧追不舍。剩下一组两只猴子就指挥着其他动物向古牙跟古米这里涌了过来,由于刚道长刚立了个金钟罩的结界,所以他们也进不来,但是它们依旧不断向这里集结,在罩外挤作一团。其他动物倒没什么,最主要是那蛇,钻来钻去,把其他动物都给逼了出去,很快四周就都被蛇给挤满了;他倆被蛇包围在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内,就犹如罩了一层玻璃,他倆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身旁的蛇,全都扭结成一团,四周都是一团一团的蛇团,那些蛇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在翻滚着、扭动着、穿插着、游钻着,那灵巧的身躯就好似那妖孽在迪厅里面起舞。当然要真罩了一层玻璃还好,起码有东西将它们隔绝在外,现在可没有,你要是胆子大点伸手去摸,是可以真真切切地摸到那些蛇的!那冰凉的鳞片瞬间就会提醒你,你们小心了,很快就是它们的盘中餐了!它们会缠在你们身上,缠着你的手,缠着你的脚,缠着你的头,缠着你的身,缠满你每一寸的肌肤;在你的身体上满身游走,从脚游到头,又从头游到脚,从胸游到背,又从背游到胸,而且不是一条,是千百万条,千百万条蛇在你身上游动着;嗅着你的体味,吻遍你的身体,将它满嘴的口水注射入你的身体,最后气绝于此。
“我……我不行了,头……头晕了……”古牙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禁心慌气短,手凉脚麻,身虚腿软,眼看着就要两眼一黑倒在地上。
“那你闭上眼睛,别看!”古米上前扶住古牙,警惕地盯着四周,这阵仗他也没见过,心底也不免发怵。
“大口吸气,大口呼气……”古米跟古牙说道,这样好让他平静下来。
“不好!”过了好一会,古米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就放开古牙说道,“你闭着眼睛别看!好好站着!”
“怎……怎么了?”古牙担心地问道。
“你别管!没事!”古米草草应付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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