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大冒险,出发喽!”
千吉在队伍的最前头引颈冲天嚎叫着,显得亢奋不已。
身后跟着青桐,领着秋水、素月、嫣然、念慈一众女童,她们正挤作一团,好奇、兴奋但又害怕乃至于恐惧地挤在一起,来福跟在队伍最后,负责殿后,其实来福也怕,只是整个育婴堂就两个男孩,一个在前头开路,那剩下的,就只能负责殿后,没得选择。
此刻,时值戌正时分,农历七月十四,正是民间“鬼节”所谓鬼门开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王婆都会在院子里燃香点蜡、烧纸焚元,也不知在祭奠谁,可能是那些夭折的弃婴,也可能是去世的亲人。每当这时,王婆就让大家都出去玩,不要打扰她。这么多年下来,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传统的活动:组一个队,出去沿着山路转一圈,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也算是给这平淡无奇的生活,加入些许刺激的作料。当然也有不想参与的,那就留在育婴堂门前玩。
“你别故意吓我们!”
“你别故意往小路带!”
“你别又突然躲起来!”
“你别跑太快人影都见不到!”
……
青桐在后头,扯着千吉的衣领,一连交代了好几声,将千吉往年的劣迹不厌其烦地统统罗列一遍,不怕啰嗦,只为力图确保其今晚不再作妖,老老实实带完今晚的活动。
“好!我听你的!我一定听你的!我保证不乱吓你们了!”千吉转过头一脸严肃,向青桐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青桐的话就是圣旨,绝对听话。
“哼,你要敢乱来,看我怎么收拾你!”青桐虽然不信,但除了恐吓也别无他法。
“都准备好了吗?走喽!”千吉又嚎了一嗓子,接着就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大家往东边小路走去,身后一群人亦步亦趋地跟着,生怕跟丢了。
圆月当空,一轮明月犹如弥勒佛的胖脸一般高高地挂在天上,圆滚滚地,闪着慈祥的柔光,那温柔的眼神,好似在说:今天跟过往的每一天都一样,毫无区别,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皆如此,至于你们认为今天有何特殊的地方,那都是你们自己意淫出来,强加其上,单方面赋予其毫无意义的意义!如果没人说今晚是鬼节,月华皎洁,难道不又是充满诗意的一个夜晚?
只是一钻入旁边的小路,茂密的树林就遮盖住了那亮堂堂地月光,突然间就变得阴暗难行,树影摇曳,犹如指缝间透过的缕缕月光,而那高高的树冠,犹如一个个巴掌,接二连三压过来,将大家捂在手心里,妄想逃脱出去!再加上主观强加、自我暗示的节日加成,才让今天的一切看起来都跟往日不同,应节地自己给自己心里增添一丝阴森恐怖诡异的气氛。
女童们开始聚拢在一起,大气不敢喘,打起十二分精神,紧紧地跟随着,敏感而紧张地不断环顾四周,尤其是路两旁漆黑的暗处,恨不能有个夜视眼,可以将那里面看个一清二楚。
“沙啦啦……”他们不知惊动了什么,突然头顶传来一阵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她们飞来,一定是怪物,一定是了。
“啊……是什么?我怕……”嫣然听见那声音,一把死命地抱住青桐,头埋在她的后背,娇小的身躯已开始瑟瑟发抖。
“好,不怕不怕……”青桐伸手环抱着她不断安慰,然后又冲着千吉喊道,“臭屁虫,刚才是什么东西?”
“看清楚了,是老鹰,刚从树梢上飞走了。”千吉极力搜索着夜空中的蛛丝马迹,然后言之凿凿地答道。
“听到了吧,是老鹰,是老鹰,不怕,不怕了。”青桐转过头跟嫣然解释道。
“哦……”嫣然抬起头望了望,稍稍放松了点,但双手却紧紧地抱着青桐的手不放开,接着又把脸埋在她的手臂上。
每往前走一步,就感觉有一只蚂蚁在往她们心理防线里钻,越走蚂蚁的数量越多,一只两只三只……一群!俩群!乌泱泱一大群!走得愈远,蚁群越大,心里的防线就崩溃的愈快,稍有风吹草动,那虚假的故作镇定就犹如被碰倒的瓷器立马摔个稀巴烂,恐惧瞬间就占据了整个心灵。想要重新镇定下来,那就跟想把破碎的瓶子重新粘起来一般。
“你们看!”秋水指着前方,好似有两盏火光,在密林中穿行着,时隐时现,跟两朵鬼火似的,往这边飘来。
有鬼!这次一定是了!鬼来了!难道是人?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鬼了!
“那……那是什么?我怕……”嫣然探出头来,看了看秋水,然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臭屁虫,那是什么?”青桐又戳了戳了前头的千吉问道。
“看不大清楚,我走前去看看吧。”古米惦着脚尖,眯着眼,想要看清楚那两处火光是什么,但距离太远中间又隔着树林,怎么也看不大清楚。
“不行!你不能乱走!你就在这里看!”青桐立马喝止了他想离去的念头。
“嗯,好像是人,有两个人,在向这里走来,手里……提着灯笼,你看是不是?”千吉引颈极尽全力搜寻着,但也不敢确认,只能说出个大概,还是需要青桐来做最后的定夺。
“我哪知道!你负责开路的,你看清楚了!”青桐才不管那么多,非要千吉给个定论。
“那我也看不清楚了,好像就是那么回事。”古米又仔细看了几眼,好像没有更多的情报了。
“那你说怎么办好?”青桐征求道。
“竟然你们怕,那就在原地等,我们往边上靠一靠,等他们过去了,我们再出发,这样好不好?”千吉提供建议道。
“嗯……好,那大家就原地等候,不要乱动乱跑,知道吗?”青桐跟身后的几个女童说道。
除了秋水,胆子稍微大点,其他都弱弱地应了一声,就都瑟缩在青桐的身后,不敢作声。等待其实是一件极度痛苦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也不知等来的是什么,是否要趁现在尽早逃离?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嫣然她们也愈发恐惧,青桐也不得不一直安慰她们。
渐渐地,他们走近了,确实是两个人,一身僧侣打扮,头戴一顶斗笠,宽宽的帽沿往前压着,挡住了他们的脸庞;他们各自左手提着一只灯笼,右手时不时从布兜里拿出一张纸钱从上面伸进灯笼里,点燃待快烧尽时才手一扬往空中甩去,还没落地纸钱就已燃尽;他们来到近旁了,只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如狼似虎,穿心透肺,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哆嗦不止,但却即使想动也动不了,就跟被冻住了似的。经过身旁时,只听他们口中念念有词,但具体念些什么也听不真切,他们走得很慢,隐约感觉他们二人身后好像还跟了一队黑影,每当他们烧的纸钱飞向空中时,那一团黑影就争前恐后地去抢,但是在这夜色的掩盖下,又好像什么黑影都没有,有的只是想象。
“好了,走喽!”过了良久,千吉突然一句嚎叫,才把她们包括来福又拉回神来。
刚刚这短短一段时间,仿佛就被催眠,进入了梦境似的,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现在醒过来了,却记不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感觉那么遥远,好像都沉在记忆的深处,想记起来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大家跟着千吉往前走出好一段距离,方才渐渐真正醒过来,只是谁都不曾再提起,好似大家都忘记了似的。
“小心,路中间有一条长坑,别踩进去,注意了!”千吉在前头预警道。
“大家往边上靠一靠,走的时候看着点。”青桐随即跟着补充道。
闻及此,大家纷纷往乌漆麻黑,不知隐藏了什么秘密的路边靠去。只是往边上靠了靠,就已感觉阴风阵阵,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绵羊在往虎口里送去。
“你……你走边上好不好?”念慈看了看黑得犹如黑洞般,稍不注意就会把人吸进去似的树林,心悸地对秋水说道。
“才不……”秋水扔下一句话,就往前紧赶了两步,将念慈抛在身后。
“不怕,有我在。”来福站在念慈身后说道。
“我怕……”念慈害怕地往来福的身上躲去。
“不怕,我保护你。”来福挺了挺腰杆,示意念慈不用担心。
“啊……”走在前头的素月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拼命地拍打着右脚面。
“啊……”素月这一喊,念慈不明所以地也喊了起来,然后使劲往来福的身旁躲去,生怕路旁那黑咕隆咚的地方会跑出什么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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