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五十来个平方的病房只有两张病床,左边躺着的是左悦,右边躺着的是左浩。左先生脸带愁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而一个穿着华贵、风韵犹存的妇人则坐在左悦病床边,拉着左悦的手闭目垂泪。
“行了,这小畜生还没死呢,哭什么哭!”左先生烦躁地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面色不虞地呵斥了妇人一句。
妇人豁然睁眼,眼中虽然含泪,但气势比刚开始的左悦还迫人几分。她满脸不可置信地仰视左先生,咬牙道:“左、云、深!你是不是中邪了?还是你老子托梦给你下了蛊,让你分不清谁是亲生的谁是白送的?”
左先生长出一口气道:“不论是小悦、小浩还是阿锋,他们三个都是我亲生的。”
“我呸!”妇人终于忍不出爆了句粗口,顿显出几分泼辣道,“阿锋阿锋,你叫得倒是亲热。可人家恐怕没把你这亲老子当个数,当着你的面可以泼脸骂人,背着你更是把人都打坏了!”
左先生头疼道:“你瞎嚷嚷什么?什么叫把人打坏了,说这些也不怕晦气!”
妇人惨笑道:“人家只差没把你儿女打死,你这当爹的不打算报仇,我还怕什么晦气!”
左先生怒视左悦一眼,恨声道:“报仇,我报什么仇?我女儿险些一枪打死我儿子,就因为我儿子反击得重了点,我还能揪他过来一枪毙了他?!”
妇人厉声道:“放屁!那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跟小悦、小浩比?别说没伤着他,就算真一枪打死了他,那也是送他和他亲妈团聚,是他天大的福分!”
“沈容容!”左先生突然怒喝,整个人都被气得发抖,“你再跟我胡扯乱扯,讲些混账透顶的话,信不信老子大耳刮子抽你?!”
自从在省城立下根基后,左先生向来以儒商名流自诩,在人前从未爆过粗,红过脸。可妻子这番胡搅蛮缠、冷血至极的话实在让他生恼,登时就忍不住爆发出来。
妇人,也就是左夫人怔了怔,沙哑着声音道:“云深,你要打我?”
左先生看着发妻楚楚可怜、凄婉欲绝的脸,胸中的邪火再也发不出来,他捂住心口,满心无力地叹道:“容容,你们这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啊!”
左夫人虽然傲慢跋扈,但对丈夫却是情深义重。见左先生一副心若死灰的模样,左夫人慌了神,起身搀住左先生道:“云深,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啊!”
左先生苦涩一笑,道:“咱们相识结婚也有二十年了,同床共枕这么久,你真不知道我想的是什么?”
左夫人欲言又止,嘴唇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
左先生又道:“我知道,在沈家肯定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劝你,说什么咱家根基浅薄,发展到今日局面全靠沈家大力提携。是,我承认这些年我借助了沈家不少力量,但我可以摸着良心讲,我为沈家带去的利益比我得到的只多不少,而且远远超过!这一点我左云深问心无愧,我对得起你们沈家!”
左夫人面露羞愧,连忙道:“云深,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左先生吸了一口气,放缓语气又重复了一句道,“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悦和小浩,可难道我就不是吗?”
“作为他们的父亲,我别无所求。辛苦一辈子也只是想给他们留下点产业,让他们能挺直腰板做人,不需要去仰人鼻息。我清楚你的打算是什么,你想促成小悦和沈玉安那小子,这样两家亲上加亲,以小悦的手腕和你在沈家的影响力,小浩这辈子至少也能当个富贵闲人,不必为生活操心。
“但你想过没有,小浩终究是要长大的。他从小被你们宠坏,所以到现在还只是沉迷玩乐,不思进取。可等他真正懂事,想要做一个有权有势的人上人的时候,你这个做妈妈的和她那个当姐姐的,你们想给他什么,又能给他什么?!”
左夫人脸色煞白,病床上的左浩也是猛然一震,身体抖如筛糠。
左先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道:“小悦是女孩子,女生外向,她想帮沈玉安我无话可说。可帮着夫家把亲弟弟养成一条狗,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容容,你告诉我,在沈家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氏族,一个没有娘家作靠山的主母会有什么作为?难道等咱们俩百年之后,让她靠她那不成气候、被人当狗豢养的好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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