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至青面圣者神案前,各与了一碗长休饭,永别酒。
罢,辞了神案,漏转身来,搭了利子。
六七十个狱卒早把宋江在前,戴宗在后,推拥出牢门前来。
宋江和戴宗两个面面相觑,各做声不得。
宋江只把脚来跌,戴宗低了头只叹气。
江州府看的人真乃压肩迭背,何止一二千人。
押到市曹十字路口,团团棒围住,把宋江面南背北,将戴宗面北背南,两个纳坐下,只等午时三刻监斩官到来开刀。
众人仰面看那犯申牌,上写道:江州府犯人宋江,故吟反诗,忘造妖言,结连梁山泊强寇,通同造反,律斩。
犯人戴宗,与宋江暗递私书,勾结梁山泊强寇,通同谋反,律斩。
监斩官,江州府知府蔡某。
那知府勒住马,只等报来。
只见法场东边,一伙弄蛇的丐者,强要挨入法场里看,众士兵赶打不退。
正相闹间,只见法场西边,一伙使棒卖药。
也强挨将入来。
士兵喝道:“你那伙人好不晓事!这是那里,强挨入来要看!”
那伙使棒的说道:“你倒鸟村!我们冲州撞府,那里不曾去!到处看出人!”
“便是京师天子杀人,也放人看,你这小去处,砍得两个人,闹动了世界,我们便挨出来看一看,打甚幺鸟紧!”
正和士兵闹将起来。
监斩官喝道:“且赶退去,休放过来!”
闹犹未了,只见法场南边,一伙挑担的脚夫又要挨将入来。
士兵喝道:“这里出入,你挑那里去!”
那伙人说道:“我们挑东西送知府相公去的,你们如何敢阻当我!”
士兵道:“便是相公衙里人,也只得去别处过一过!”
那伙人就歇了担子,都掣了匾担,立在人丛里看。
法场北边,一伙客商推两辆车子过来,定要挨入法场上来。
士兵喝道:“你那伙人那里去!”
客人应道:“我们要赶路程,可放我们过去。”
士兵道:“这里出人,如何肯放你!你要赶路程,从别路过去!”
那伙客人笑道:“你倒说得好!俺们便是京师来的人,不认得你这里鸟路,只是从这大路走。”
士兵那里肯放。那伙客人齐齐地挨定不动。
四下里吵闹不住。
这蔡九知府也禁治不得。
又见这伙客人都盘在车子上,立定了看。
没多时,法场中间,人分开处,一个报,报道一声“午时三刻。”
监斩官便道:“斩讫报来!”
两势下刀棒刽子便去开枷;行刑之人执定法刀在手。
闹攘攘一起发作,只见一伙客人在车子上听得“斩”字,数内便向怀中取出一面小锣儿,一个客人立在车子上,当当地敲得两三声。
四下里一齐动手,却见十字路口茶坊楼上一个虎形黑大汉,脱得赤条条的,两只手握两把板斧,大吼一声,却似半天起个霹雳,从半空中跳将下来,手起斧落,早砍翻了两个行刑的刽子,便望监斩官马前砍将来。
众士兵急待把去搠时,那里拦得住。
又听得几声怪响,倒下几人。
安千诺收了枪,又翻墙跑了。
众人簇拥蔡九知府逃命去了。
东边那伙弄蛇的丐者,身边都掣出尖刀,看着士兵便杀。
西边那伙使棒的大发喊声,只顾乱杀将来,一派杀倒士兵狱卒。
南边那伙挑担的脚夫轮起匾担,横七竖八,都打翻了士兵和那着的人。
北边都伙客人都跳下车来,推过车子,拦住了人。
两个客商钻将入来,一个背了宋江,一个背了戴宗。
其余的人,也有取出弓箭来射的,也有取出石子来打的,也有取出标来标的。
原来扮客商的这伙便是晁盖,花荣,黄信,吕方,郭盛。
那伙扮使棒的便是燕顺,刘唐,杜迁,宋万。
扮挑担的便是朱贵,王矮虎,郑天寿,石勇。
那伙扮丐者的便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白胜。
这一行梁山泊共是十七个头领到来,带领小喽罗一百余人,四下里杀将起来。
只见那人丛里那个黑大汉,轮两把板斧,一味地砍将来。
晁盖等却不认得,只见他第一个出力,杀人最多。
晁盖猛省起来,“戴宗曾说一个黑旋风李逵和宋三郎最好,是个莽撞之人。”
晁盖便叫道:“前面那好汉莫不是黑旋风?”
那汉那里肯应,火杂杂地抡着大斧只顾砍人。
晁盖便叫背宋江,戴宗的两个小喽罗,只顾跟着那黑大汉走。
当下去十字街口,不问军官百姓,杀得横遍地,血流成渠。
推倒颠翻的,不计其数。
众头领撇了车辆担仗,一行人跟了黑大汉,直杀出来。
背后花荣,黄信,吕方,郭盛,四张弓箭,飞蝗般望后射来。
那江州军民百姓谁敢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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