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千诺道:“杨兄!”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呕死俺,只是打便了。”
拿起藤条,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不是我口浅,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直得恁地逞能。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合依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打,是何看待!”
杨志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
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
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再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
安千诺一惊,忙冲入松林。
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追着安千诺赶入松林里来,喝一声道:“你这厮好大胆,怎敢看俺的行货!”
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七个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
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拿着一条朴刀,望杨志跟前来。
七个人齐叫一声:“呵也!”都跳起来。
安千诺却愣了,晁盖…还是来了。
七人看了她一眼。
杨志喝:“你等是甚么人?“
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
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七人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
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问道:“你端的是甚么人?”
杨志道:“你等且说那里来的人?”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如常有贼打劫客商。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安千诺却轻皱眉,看了七人一眼,吴用对安千诺一笑。
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
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而安千诺没有走,待杨志远去了,她才说:“你们…来抢货?”
晁盖走向她,“教头,原来有计划是因在此?”
杨志回到众人处,老都管道:“既是有贼,我们去休。”
杨志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
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道:“不必相闹,俺只要没事便好。你们且歇了,等凉些走。”
众军汉都笑了。
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没半碗饭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副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便问那汉子道:“你桶里是甚么东西?”
那汉子应道:“是白酒。”
众军道:“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挑去村里卖。”
众军道:“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我们又热又渴,何不买些吃?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
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
众军道:“买碗酒吃。”
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
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
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的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早是我不卖与你吃,却说出这般没气力和话来。”
安千诺还准备说什么,吴用冲上来一把捂着她嘴。
只听得松树边闹动争说,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都提着朴刀走出来问道:“你们做甚么闹?”
吴用放开安千诺,阮小七扶着她,一同走出来。
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安千诺一见卖酒汉子,差点叫出来,白日鼠…
那七个客人说道:“我只道有歹人出来,原来是如此,说一声也不打紧。我们倒着买一碗吃。既是他们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
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
安千诺冷笑,演的真好,不拿奥斯卡可惜了!
这七个客人道:“你这鸟汉子也不晓事,我们须不曾说你。你左右将到村里去卖,一般还你钱。便卖些与我们,打甚么不紧。看你不道得舍施了茶汤,便又救了我们热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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