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想起来了,记得上大学的时候组团还去那儿旅过游,一个人三天两夜居然要了800块,现在想想,八成是被那该死的辅导员吃了回扣了。”想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嘿,您也上过学?敢问您师从何处啊?”他的眼睛突然像遇到知音一样亮了起来。
“我是在......”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提那个烂学校,毕竟只是个不知名的二本,也就说是在上海上的学。
“上海呀,我说呢,您这普通话也忒标准了点儿吧,那儿的洋人是不是特别多啊,一看您就是见过世面的人。可惜了,上海落到日本人手里了。”他说着说着突然伤感起来,我不明白什么情况,但也没有再追问。倒是那个孩子样的人突然眼睛发光一样的凑了过来。
“你比我大吧,那我叫你哥吧。哥,趁着现在没事给我讲讲上海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呗。”那个孩子样的人问道。面对突然出现的自来熟,我也不好意思不理他。就随便想了几个地方一说,他则一直在说“还有这种东西,我都不知道。”让我颇为奇怪。
聊了一会儿,知道这个戴眼镜的人叫胡广仁,26岁,北京人。当时的北京还是叫做北平。学生出身,战争爆发后跟着学校的师生逃到太原,后响应重庆政府号召,加入了中央军,本来因为文笔好,被调到司令部当文书,后来前线死的人多了就又被调回到了一线。因为一直戴着眼镜,人有五官,他有“六官”,所以就被人起了外号叫六官。
这个年纪小的叫董一熊,16岁,河南焦作人。自幼无父无母,一直跟着奶奶长大,6岁时奶奶病死了,被当地地主捡回家当童工;后来就一直在地主家打杂放牛。三年前,军队的人来抓壮丁,地主给了当官的一点儿好处,用他顶了自己儿子的名额。虽然名字里有个熊字,但人却长得精瘦,所以大家都叫他二毛。
而最开始的这个大叔叫王家富,46岁,山东德州人。十几年前跟着大流闯关东,在吉林城里开了间杂货铺,并娶了媳妇生了儿子,生活整体上还不错。可惜好景不长,918事变后,日本人占领了全城,并开始了大肆屠杀。有一天他进货回家,发现自家的杂货铺连同老婆孩子被日本兵用大火烧成了灰烬。愤怒加绝望的他便加入了东北义勇军,打打杀杀到现在已经有五六个年头,可谓是身经百战,是这个排的排长,大家都叫他老爹。这个是我后来才了解到的事。因为我和二毛和六官聊的时候他一直在擦枪。但此时的我最关心的依然是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对了,我看你们的打扮,你们是在拍戏吗?”我仔细端详了一下他们的穿着,头顶棉帽上的青天白日的帽徽最为显眼,而身上穿的灰黄色的棉袄已经脏的发黑了,肩上绑的棉布袋里空空如也,脚上穿的布鞋也是脏兮兮的,有的甚至破了洞露出了脚趾。要不是他们怀里都抱着一把中正式步枪,还真难看出来他们是士兵。
“拍戏?拍什么戏?”那个中年男子突然的说道。
“就是拍电影啊,别逗了,各位,你们是哪个抗日剧组的?要不就是某个不知名电视台搞得整蛊节目,我说的对不对?”我尴尬的笑了笑,但即便是如此,也无法解释我是怎么从28层楼的楼顶摔到这里来的。
“你说是演戏?这要真是演戏那就好了。”老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去,去,站起来看看你身后,看看是不是在演戏。”
我疑惑的站起来,发觉四肢已经冻的的发麻。我慢慢的探出头向外望去。此时已是破晓,红色的阳光把远方的大地照的通红,隐约看见地面有密密麻麻黑色的斑点。我揉了揉双眼又仔细看了一眼,顿时全身的血液就像要炸开了一样,充斥到了全身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那是人!或者说是人的尸体,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直憋着不敢吐出来。我瞪大眼睛望着前方满山遍野的尸体,地上、石头上、树上到处都有。有完整的,也有不完整的。由于天气的寒冷,在树上的尸体流的血液已经凝固成了长长的血柱,而地上的尸体则混做一团,分不清哪个是头哪个才是脚。死者的头发和衣物在寒风中猛烈地撕扯着,而我的神经也在风中剧烈地抽搐着。
老爹走到我身的后猛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的我猛得惊坐在地下,他弯下腰,笑了一下说:“你还觉得这是拍戏吗?”
我抬头看着这个面如冷霜的人。
“不,这里是地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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