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莲宝对姚善宝现在是恨之入骨,她浑身无力地躺在床上,咬牙切齿地望着姚善宝,恶狠狠道:“姚善宝,你放了我,快放了我!”她心内有一股子火,那股子火随时都能爆发开来,但是因为体力不足,她全身软绵绵的,那股子火没有爆发的缺口,便只能一直在姚莲宝体内上下窜动。
旁边的姚何氏看着这样的女儿,她急得一个劲来回走,嘴上还不停地碎碎念着:“老天爷保佑,莲宝千万不能出事!有什么报应都冲着我来吧,千万别让莲宝出事。”
姚善宝给姚莲宝扎完最后一根银针,确定她已经睡过去了,姚善宝这才转过头来问姚何氏:“娘,请柬都送出去了吗?”
姚何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点头道:“都按照你说的,给村子里的人都送出去了。”望了眼一边床上已经闭眼睡着了的姚莲宝,姚何氏心疼死了,抓住姚善宝的手说,“善宝啊,你不是大夫吗?你瞧着你姐姐这么痛苦的样子,你就开个药给她吃吧。都怪我,都怪我,是我从小将她给惯坏了,所以她变成今天这样都怪我!善宝,你就别跟你姐姐计较了,你给她治病吧。”
姚善宝现在忙得很,根本懒得搭理姚何氏,也懒得去跟她解释。解释说什么?她姚善宝说什么她娘会信吗?有时候真觉得,无知的妇人真是可怕。
她觉得你是大夫,所以就理所当然认为你有起死回生之术,所以,你不能把死人救活了,那便是你记仇,是你怀恨在心,是你小肚鸡肠!
听了姚何氏刚刚那番话,姚善宝只觉得好笑,此时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不清楚吗?若是凭借自己的医术就能够帮助别人戒掉毒瘾的话,那还需要那么多的戒毒所干什么?
姚善宝对姚君宝道:“大姐,二姐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去山上挖些草药回来,你帮忙在这边看着二姐。”
姚君宝有些害怕,吞吞吐吐的:“可是善宝,你一定要早些回来啊,我怕莲宝她……她那么凶,万一醒了掐我脖子怎么办?”
姚善宝道:“大姐放心吧,我自己扎的针自己算着时辰呢,会在她醒过来之前回来的。你也不必多做些什么,只守在她这里便行。我是怕,给二姐神仙丸的人会趁着我们都不在,再潜入我们家里。”
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说,姚君宝更加害怕了,她摇头说:“小妹,我怕,我不敢一个人守着。你都说了,那个给莲宝神仙丸的会来,万一要是他来了怎么办?万一要是也逼我吃怎么办?我可不想死。”
姚善宝想了想,觉得以姚君宝这样的性格,就算遇着那贼人,多半也是吓得自己逃掉,便说:“大姐你放心,姐夫跟卓三哥去村里打探情况去了,呆会儿就会回来。这样吧,你跟娘先在这里守着,我先去找姐夫回来,然后再去山上挖草药。”
姚君宝紧紧抓住姚何氏的手,朝着姚善宝点头道:“善宝,那你得跟你姐夫说我害怕,让他快点回来。”
“知道了。”姚善宝边说边去一边,背起竹篓,回头说,“记住,我扎在二姐身上的针不能拔,一根都不能动。”
再次提醒了那俩人一遍,见她们都点头表示明白后,姚善宝这才放心出去。
院子里遇到了姚老爹,这姚老爹瞧着似乎有什么心事儿,姚善宝连叫了她几声,他似乎都没听到。
姚善宝觉得奇怪,走了过去,拉住姚老爹的胳膊说:“爹,你在想什么?怎么女儿叫你你都没有听见?”
“什么?”姚老爹精神恍惚,一张黑峻峻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见是自己女儿善宝,便放下戒备来,只说道,“昨天晚上听了你说的事情,爹这心里便有些担心,你说,万一要是咱们整个村里的人都吃了这种药丸,那可该怎么办?”
姚善宝道:“爹,你不要再想了,这事也不是你操心就能够解决得了的。放心吧,卓二哥他们已经去县城向鲁县令汇报此事了,现在的话,鲁县令多半已经在给祁州知州许大人写信了。到时候,就算朝廷不派人下来,省城里也会派人下来的,爹你放心吧。”
姚老爹似是松了口气说:“善宝你这样说,我便就放心了。”
“爹,你去屋里陪娘跟大姐吧,我出去有事。”
姚老爹见姚善宝背上背着竹篓,心知她该是又去山上挖草药,担心道:“善宝,那座山上不安全,你一个人去爹不放心。”
“我陪着善宝去吧。”大傻子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站到了姚善宝身边,伸出厚实的手掌来紧紧攥住姚善宝的手,垂眸望了她一会儿,又对姚老爹道,“叔叔放心吧,我陪着善宝,不会有事的。”
姚善宝问大傻子道:“对了,你跟着卓二哥去城里药堂查了吗?药堂里有没有一种叫做神仙丸的药?”
大傻子摇头:“没有,不但没有,而且药堂里面的老板都没有听说过。目前看来,算是一个比较好的消息,至少,那种东西还没有广泛流散出去。只要抓住那个给你二姐神仙丸的人就行了。放心,没事的。”
姚善宝眼睛一个劲盯在大傻子脸上看,很不确定地问:“君深,你今天怎么好似是变了个人似的?”
大傻子眸光闪了一下,随即抓着姚善宝的手摇晃了起来,低垂着脑袋说:“跟善宝一起时间呆长了,我觉得我也变得聪明了。”
姚善宝心里很温暖,抽出自己的手来,双手环住大傻子的胳膊,脑袋挨着他的肩膀说:“君深真聪明!往后等我解了你的毒,你会更聪明的!你相信我能解了你的毒不?”
姚善宝一边拽着大傻子胳膊将他往外面拖,一边脑袋蹭在他肩膀上,还是叽叽喳喳的:“君深,我昨天晚上看了师父给我的医书,好像有些眉目了。我现在对能够解掉你身上的毒,又多了几分信心……”
呱啦呱啦呱啦……
而此时,县城里,柳家。
柳家管家丁守财偷偷摸摸地一路从柳家后门口往柳二老爷院子跑去,跟做贼似的,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左瞧右瞧,怕是被人瞧见似的。
柳相生刚刚处理完铺子上的事情,带着细蕊从花园经过,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贼头贼老地往二叔院子的方向去。
细蕊见自家主子突然停住了脚步,她顺着柳相生的目光望去,正好见到丁守财像狗一样钻进柳二老爷院子的场景。
“公子,自从二老爷昨天从大牢里放出来之后,就变得很奇怪。一整天呆在屋子里都不肯出来,我昨儿个听伺候着二老爷的丫鬟说,二老爷昨天晚上跟发了疯似的,还打伤了几个送饭的丫鬟。”说到痛恨之处,细蕊眉心皱得紧紧的,牙痒痒道,“公子,您何必还留着二老爷在这里,老爷在世的时候,大房二房已经分家了。现在整个柳府,是您在当家。看那丁守财一副哈巴狗的样子,吃里扒外的东西,就没将公子您放在眼里。”
柳相生一把折扇朝细蕊这边按了按,阻止了细蕊的话,只道:“多个人不过多副碗筷的事情,何必计较得那般清楚?走吧,去看看给姚姑娘选的礼物。”
“是,公子。”细蕊停止了抱怨,一直低着头,只跟在柳相生身后。
柳二老爷的院子里,丁守财手忙脚乱地拿了个瓷杯子过来,将怀里抱着的那一小包东西拆开,将里面的珍珠色的粉末倒进杯子里,然后用水和了,端到柳二老爷跟前,说道:“二老爷,您喝吧。”
柳二老爷一把夺过丁守财手上端着的茶杯,仰头一口闷了,喝完之后,他精神好了很多,将杯子放在一边,深深呼出一口气来,待得恢复了正常,她方问丁守财:“刚刚回来的时候,可有人瞧见?”
丁守财很狗腿似的说:“二老爷您放心,奴才是从后门进来的,没人瞧得见。”
柳二老爷点点头,他现在觉得神清气爽多了,于是再也不必躲在屋子里,站起身来,唤道:“走,陪老爷我出去逛逛。”
丁守财应道:“是,二老爷。”走了几步,又惆怅地问,“老爷,奴才见您这次的量比昨天好似又加多了不少,这银子……”说到钱的事情,他抬着眉毛,细细瞧着柳二老爷的表情,见他也微微一顿,丁守财继续说,“刚刚那人说了,二老爷往后若是再去他那里买珍珠粉的时候,他可是要加银子的。”
柳二老爷一双小眼睛滴流滴流地转来转去,他也想着要戒掉那种药,可没办法,不吃不行。
也不知怎么的,就在大牢里呆了两天,怎么回来突然就变成了这副模样。有的时候他心里痒得跟千万只蚂蚁乱咬一样,受不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怪病。但他还不敢跟柳相生说,也不敢请大夫,怕万一自己是什么怪病的话,柳相生那小子会将自己赶出去。
本来嘛,他心里也明白,自己跟兄长家早已分了家,现在还住在这里,不过是寄人篱下罢了。
想了想,柳二老爷问:“那人说下次再去拿,是什么数?”
丁守财偷偷瞄着柳二老爷的脸色,偷偷伸出无根手指头来,柳二老爷惊道:“需要五十两这么多?”
丁守财摇头晃脑道:“不是五十两,二老爷,是五百两。”
“五百……”柳二老爷吓得差点没有站稳脚跟,嘴里骂道,“简直是抢钱!就这么一包破玩意儿,竟然要老子五百两银子!去他娘的五百两,老子哪来那么多钱。”
丁守财在一旁出馊主意道:“老爷,您没有钱,可是大少爷有啊。”说着四处瞟了瞟,见没人在,又凑到柳二老爷耳边说,“老爷,奴才今天可瞧见了,大少爷去城里买了不少珍贵的物品。奴才一打听,这才知道,原来是涟水村的一个黄毛丫头要过及笄礼了,大少爷是给那丫头的成人礼物。”
“涟水村……就是那个叽里呱啦的小丫头,我记得姓姚的那个?”柳二老爷仔细想着,越想越气,重重哼道,“一个脚踩牛粪的臭丫头而已,怎么相生就给她准备了厚礼?我自打来了安平县,也没见这大房的谁谁谁给我备什么礼啊!这些狗崽子,定是没将我放在眼里。”
丁守财继续点火:“谁说不是呢?二老爷,别说是大少爷了,就连大小姐,她可也是有不少银子的。奴才刚才还听到,不但大少爷给姚姑娘准备的厚礼,就连大小姐跟二少爷,也都一一备了厚礼呢。啧啧啧,那些银子啊,跟不是柳府的一样,算起来,得有上千两!”
柳二老爷本来就生气,又听丁守财在这边煽风点火,他一下子气得跳了起来:“哼!大哥的死,是那金牡丹干的,却无端关了我两天。要不是我呆在大牢里,怎么会惹上这玩意儿?不惹上这玩意儿,我也不缺银子。”
“就是就是!”丁守财一个劲点火,唾沫星子直飞,“要我说,就得管那柳相生要几间铺子才对。二老爷您不知道,您在扬州输掉的几间铺子,转眼间就又被柳相生给买回来了。这柳家就咱们知道的就有不少钱,咱们不知道的呢?咱们不知道的,还不知道多少呢。哎,您说说看这叫什么事儿,这家业是您当初跟着老爷一起打下来的,您跟老爷打家业的时候,那些个狗崽子还不会爬呢。现在可好了,个个翅膀硬了,倒是将您当成了外人来。”
瞄了眼柳二老爷,见他脸色气得铁青,丁守财低低笑了一声,又继续道:“就说上次吧,几匹发了疯的马差点伤了您,可柳相生不但不管束下人,反而说是您的不是。哎,简直是不将您放在眼里。”
柳二老爷重重跺了一脚,哼道:“走,去柳相生院子!大哥大嫂是金牡丹杀的,这金牡丹可是一直侍候着柳相生的,我就不信了,难道跟他一点关系没有?说不定,他才是主谋!”
柳二老爷说到做到,当下便带着管家丁守财去了柳相生院子。
柳相生正在院子里清点准备送给姚善宝的及笄礼,听到院子外面的嘈杂的响动,他皱起眉来,伸手点了点一旁的细蕊。
细蕊会意,朝着柳相生点了点头,去外面打探情况去了。
没一会儿,细蕊回来说:“大少爷,是二老爷,还是那狗腿子丁守财。”
“怎么了?”柳相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手上清点东西的动作没有停,听得细蕊说是二老爷,他连眉毛抬都没抬,问道,“是不是为了银子的事情?”
细蕊回道:“是的。二老爷现在被家丁拦在外面呢,一直吵着说,大少爷您为了一个脚踩牛粪的农家女都能出手如此大方,却不管不顾他的死活,总之,话说得可难听了。竟然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柳相生抬眸瞅了细蕊一眼,只是不经意间的一瞥,细蕊只觉得那个眼神简直漂亮极了,她都有些醉了,赶紧低下头说,“二老爷说,杀害老爷夫人的是金姨,而金姨是公子您的奶娘,说这事肯定是您指使的。”
柳相生挥了挥手:“给他一百两银子吧。”
细蕊看了柳相生一眼,小心翼翼道:“二老爷嘴里喊着的,是一千两。”
柳相生漂亮的凤眼随即扫向细蕊,忽而从喉间溢出一丝轻笑来,淡淡道:“他以为我这些银子是大风刮出来的吗?给他是客气,我要是不给,他照样一文钱都拿不到。”
“是,奴婢只道了。”细蕊点头,又往外面去,将柳相生的话原封不动告诉柳二老爷。
柳二老爷听了之后,觉得这柳相生是将自己当成了一条狗!更是怒从心生。
他不急还好,心里一急,瘾又上来了,先是开始使劲咳嗽,然后用手去使劲抠自己喉咙。
“珍……珍珠粉……给我……”似乎瞬间全身都没了力气,但又似乎全身有一股气流在涌动一般,跟发了疯似的,四处要抓人,抓到人就使劲掐脖子。
细蕊见到这般场景,一时不知道这二老爷是真疯还是装疯,如果是真疯,怎么会一夜之间就疯了呢?可如果是装疯,为了银子也不值得吧。
柳相生走了出来,见到此番场景,微微一愣,随即道:“去将平安堂的方大夫跟衙门里的卓捕快请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细蕊走了几步,回头望向柳相生,只见柳相生赫然站在一处,翩翩如天上下凡的仙人一般。
细蕊觉得好生奇怪,怎么公子不但不再提要娶姚姑娘了,反而愿意收她为义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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