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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二次牵手

眼下已是秋收时节,满山遍野瓜果飘香。乡村那一层层梯田一片片金黄,庄户人的脸上都挂满丰收的喜悦。

凡是偷渡香港、澳门的大陆人犯,十有八九都被抓捕或遣送在宝安看守所。除却个别具有背景或接受罚款保释的之外,一律要羁押在此。时间短则半月、长达半年,主要视本人犯罪程度及在押期间的表现而定。

当时的看守所,男犯的主要劳动是在石场做工。工地远在离看守所五里之外的一座大石山上,整个山头都以通了电的铁丝网包围着。犯人们或凿炮眼、或打石头、或捶道砂,也有专事装卸的精壮劳力。

无论是春夏秋冬,总有一批批刑满释放的走出去;又有一个个触犯法律的逮进来。不管是风吹日晒,石场上总是炮声惊天。

女犯人则在连接监狱的一片洼地里挖土种菜,这片几十亩宽大的菜地也免不了铁网高筑。她们被持枪的看守监督着,面朝黄土背朝天地从事各式各样的种植事务。

肖晖和父亲被押往看守所那高墙铁窗里已有一个多月了。他们早起被押解到石场做工,傍晚又被押回监所食宿。日复一日的照此往返,风雨无阻。

这一天,肖晖和父亲连同另外七、八个人犯被安排在看守所里面的一处建筑工地拌水泥。看守所要将此地建成一个水泥板预制场,这个工地就在肖氏父子的住房隔壁。

一大早,就有两辆解放牌大卡车运来200多包水泥进入工地来了。肖晖与大家将水泥卸下,都堆放在工地旁边一个放置工具的小工棚外面的露天里。犯人们紧张地劳动了一天,到傍晚还是剩下了一半水泥没用完。

当天半夜里。忽然乌云翻滚,接着便是闪电雷鸣。

肖晖被雷声惊醒了。他一咕碌从床上爬起来,叫醒同房的父亲说:“白天那两车水泥还剩下大半没用完,现在还堆在空坪中。天若下一场大雨,岂不是全都淋坏了?我们一起把它搬到工棚里去,这样就免除了国家的损失。”

肖正华拿起衣服一边穿着、一边紧跟儿子跑出了房间,疾步冲向那工地的水泥堆。两人你来我往的扛着水泥往工棚里堆放,直累得汗流夹背。忙碌了半个钟头,眼看只剩下十几包水泥了。一阵凉风吹来,天空下起了大雨。霎时,地下开始流水了,肖家父子冒着大雨还在搬运。

肖正华背着一包水淋淋的水泥,踏着满地的流水匆匆奔跑了起来。一不小心滑了一脚,连人带货都向前跌出丈把远。

肖晖从工棚里放下水泥出来,见到父亲跌倒在地动弹不得。他急忙跑去想扶起父亲,可是父亲已摔得不能站立了。肖晖在大雨中抱住父亲,惊慌得束手无策。

正在这时,两名手持电光的警官带领着七、八个年轻人犯迎面跑来了。那警官看看地坪的水泥只剩下两包尚在淋雨,并已湿得外包的纸袋不可触摸了。再看看地下坐着湿漉漉的肖家父子,一切全都明白了。

两位警官帮着肖晖将父亲抬回屋里,这才发现肖正华的右腿被摔得脱了臼。

第二天,看守所男监操场旁那面大黑板的宣传栏上,点名表扬了肖正华和肖晖冒雨抢救国家财产的事迹。

香玫也被香港警方遣送到这个看守所已快半个月了。她被指派在女监里打扫卫生。香玫每天的工作是清扫女监范围的拉圾,用铁斗车拖到操坪门口集中装上拖拉机就算完事。

一天傍晚,香玫从围墙的小窗口远远的望见一辆大货车,拉着挤得满满的男性人犯从石场归来。待车子行到拐向男监的路口处,香玫发现有一个熟悉的面孔从眼前一晃而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去用目光仔细搜索那人时,只见他的背影与肖晖极其相像。香玫已张口欲喊,但却停住了。

只因那个不肯定的偶遇,把香玫的情思又搅得怅绵不已。连续两天两夜香玫总是心神不宁,她每日里不时又跑到窗口去张望。

由于香玫平日里总爱哼唱几句,借以消遣心中的郁闷。最近有幸被安排到临时组建的业余文艺组去排练节目。日夜工作一忙,那份相思方才得以淡漠。

忽然有一天,一阵台风刮来,天上下起了倾盆大雨。狂风把女监那座厨房的瓦片都掀得满地飞落,地坪上一片狼籍。

香玫此时正在厨房打扫卫生,厨工们也在这里收拾餐具。看见屋顶落雨而下,堆在屋角的几十包大米就要被雨水淋湿了。香玫便协同厨工们将大米搬到隔壁水泥平房的餐厅去。来来回回地扛了好几趟,厨房里还有两包大米被淋着。霎那间,一阵更加猛烈的狂风把厨房的屋顶都掀翻了。厨工们都缩在餐厅里,没人胆敢近前。香玫鼓足勇气冲进了厨房,她将大米一手拖起一包往餐厅而来。一根散落的木条顺风砸下,不料正好打到香玫的头上。

香玫被打昏了倒在雨地里。

……

今天是“十. 一” 国庆节。

在宝安看守所里到处都张灯结彩,预备着今晚的一场欢送演唱会。

戏台就设在大礼堂。礼堂的四周墙面上张贴了五颜六色的标语和祝词,戏台的上方扯起一面大横幅,上面赫然写着;热烈欢送部份人员光荣返乡!

原来,又有一批人就要释放了。

当晚,大礼堂里坐满了改造人员和公安看守。台上幻灯闪耀,幕后乐鼓宣天。

香玫从台后款步向前,她手拿麦克风,随着扩音机播放的音律唱起了电影《小花》的插曲;

妹妹找哥泪花流,

不见哥哥心忧愁。

望穿双眼盼亲人,

花开花落几春秋。

啊——

花开花落几春秋!

当年抓丁哥出走,

背井离乡争自由。

如今山沟得解放,

望哥回村报冤仇。

“香玫、香妹子!我是肖晖,我在这里呀!”

台下的几声大喊,把香玫的歌声打断了。大家都遁声往人群中张望,香玫也远远地看到了站在人群中招手的肖晖。她激动得丢掉手中的麦克风,奋不顾身地跳下戏台奔向肖晖。

顿时,会场上一阵骚动。看守人员连忙吹响了警笛,大声警告:“安静、大家安静,不许骚乱!”

肖晖与香玫旁若无人似地迎面奔来,他俩相互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双双哭泣得泪流满面。

警官们上前问明了原委,当场告诉了肖晖和香玫:“你俩在羁押期间表现良好,都是这一次的释放人员。你们明天就可以获得自由了,回去之后要安份守纪、好好做人。”

肖正华也挤到了肖晖和香玫面前,听了警官如此一说,他伸出双手搂住两个苦命的孩子,三人又是一场悲喜交集的热泪横流。

秋高气爽,艳阳普照。

一列从广州开往长沙的火车里,肖晖和香玫坐在一张双人座位上观看着窗外的景色。他俩的对面坐着肖正华,肖正华已是满头白发了。

十年的沧桑岁月、海外的逃亡生涯,把肖家父子都折磨得心身俱衰了。此时此刻,肖晖身受感触地吟起一首诗来;

去时少壮老大回,

十年浩劫苦不归。

长夜难眠思故土,

百废待兴在人为。

东平古城。

昔日的革命标语早已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发展经济、

繁荣市场’、‘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之类的新词语。如今,人们的自由交易不再是躲躲藏藏、提心吊胆的了,私营经济已成为繁荣市场的主力军。

肖正华和肖晖与香玫,各自都手提大包小包的物件,匆匆忙忙地来到了大众路。他们刚跨进红星戏院的第一眼,就看见肖红娟领着肩背书包的肖霞迎面走来。肖霞眼尖,嘴里叫喊着“妈妈” 直奔香玫扑来。

肖氏一家老少阔别了整整十年,如今突然相聚一堂,此情此景,千言万语也无可言表。他们一个个都悲喜交集,感慨万端。

肖晖丢下手中的包裹,抱起女儿,抚摸着孩子稚嫩的脸蛋,对她说:“我就是你的爸爸。我的好女儿,你们受苦了。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念你们,我们一家终于团圆了。”

肖霞把那小脑袋深深地埋进肖晖的怀里,她高兴地说:“我有爸爸了,我真高兴!”

在红星戏院肖家那低矮破旧的宿舍里,肖氏一家五口围坐在摆满了鸡、鸭、鱼、肉的丰盛晚餐上。肖晖起身拿着一瓶葡萄酒,给大家一一酌满了酒杯。他举起杯来对众人说:“往事如烟,逝者如斯。让我们高举酒杯;祝愿亡亲早日登仙境,祈求生者从此福寿全。我和爸爸这次回大陆,已将香港的家产全部变卖,带回了一百

八十万元的存款。决定要回到家乡创办实业,或经商、或办厂。待我们事业成功之后,我和香玫就正式结婚。那时我俩必须要热热闹闹地补办一次婚礼,两位大人请成全我们的心愿!”

肖正华与肖红娟对视而笑,赞许地点着头。

十年过去了。

已近中年的肖晖和香玫第二次牵手,他俩漫步在坎坷泥泞的土道上,心中百感交集。

前面就是塔山寺了。

肖晖和香玫来到十字路口,一阵和风徐徐吹来。路旁那颗硕大的凉伞树摇摆着枝叶,像是招乎久违的旧友。树旁那一口石砌的古井,一股清泉向下潺潺地流淌着,发出那哗啦哗啦的声响,像是吟唱着过去的悲歌。

肖晖牵着香玫,拐向那铺着石板的羊肠小道。沿途绕过清澈的池塘,直奔山顶的石塔拾级而上。登峰造顶,犹如身临仙境。

他俩并肩伫立在塔顶的迥道,抚摸着年久风化的石栏。遥望远山云雾,不禁思绪万千。肖晖一往深情地说:“这片土地、这座宝塔,曾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在这里,曾经留给了我们快乐的时光。我有心想在这个风景如画的塔山寺投资综合开发,把这里建设成为种植、养殖和加工的绿色食品基地,还要将它建成旅游观光和度假娱乐的风水宝地。”

香玫瞳景那想象中的塔山寺,喜出望外地将头靠在肖晖的肩上。她赞许地说:“反正我们在城里也未找着合适的工作,我很赞成你的想法。养鸡养鸭是我的强项,这样一来我和妈妈又能干上老本行了。改日,我带你去找赵支书,看看能不能把塔山寺这片土地都长期承包下来。现在的广播和报纸时有报导,很多地方都先后对土地和山林实行了承包责任制。我们自己不妨拟定一个方案,再来进行商议。”

肖晖说:“这样甚好!”

第十一章 春风吹得人心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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