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开口，"或许，看着现在这般变得平庸无奇，与后宫女人勾心斗角的你，我厌倦了。"

空气中有什么无声碎裂。

素梅怔了一瞬，随即莞尔，缓缓闭上眼睛，语气很轻很轻，"好，既然如此，素梅定会尽力找回族主心中那个人。"

转身离去。

右手手臂处那块红肿没有让任何人看到，她笑着把手放在小腹部，喃喃自语。

孩子啊，不是娘不让爹爹知道你的存在，而是，现在我，已经变得平庸，变得配不上你的爹爹。

你一定会陪娘亲找回那个曾经睥睨天下的巾帼女子罢？

转身那一瞬，她没有看见他满眼的桑凉。

他亦没有看见她满眼的碎裂。

于是，她不会知道其实他早就知道在门外的是她，他的那番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而他，亦不会知道她为了他，明明心中已经怨到、恨到不行，却还是在听闻他最近失眠后，亲自下厨，给他煲汤，甚至，连手被蒸汽烫伤一大片也无暇顾及。

更不会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他，放弃了曾经的意气飞扬，磨去所有棱角，甘愿做一个平凡的后宫女子。

世上本没有后悔药的。

可是时光总在不停向前。

若以后的我们，站在时光的彼岸，看那时的自己，会不会也会无奈叹息，

最终，不过以一句"可惜......"作为所有结局的结尾？

***

"夫人，您是真的......要出城前往边关？"小红听得她家主子的决定后，手中的衣服撒了一地。

原本不过以为她家主子心情不好，出宫散散心就罢了。没想到，如今却要去往边关。

"夫人，您告诉族主您已经有了身孕的事没？"小红仿佛想到了什么，心中有燃起一丝希望，急忙问道。

素梅静静摇了摇头，拾起散落在地的衣服，从容地整理行装。

"夫人，您怎么能这样对自己呢？奴婢早就说过，就算您心中不爽快，和族主怄气，也不能拿这种事情和自己过不去啊！您不知道，现在城外都已经乱成什么样了！连城中都已经流言四起，人心惶惶了！"小红说着，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深沉，眼泪急得在眼眶里不停打转。

"我知道。"素梅淡淡道，"这很危险，或许我这么做是对附中孩儿极不负责任。可是......"她话锋一转，"族里有难，这本该就是我的职责不是么？之前，十六岁的我，披盔扬剑，上战场对阵千余人，从未害怕过，如今不过去往边关，又怎能轻易退缩？若是天上的爹爹看了，也必会以我为耻的！"她说的决绝。

"夫人，奴婢只想问一句，难道您就真的不顾惜独立的孩儿了吗？！"小红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毕竟这么多年，夫人待自己，犹如亲姐妹般，在她眼中，夫人就是她唯一的亲人。

"......难道那些族民就要天天生活在恐惧于绝望中么？那些未出生的孩子，就要这样夭折了么？这样，对于一个身为战士的我，又何尝不是残忍？"素梅道，眼里已经有什么渐渐翻涌上来。

"夫人......奴婢知道您一心记挂族人，想要为族主分忧，可是，您是万万不能去的啊！"小红一急，跪了下来。

素梅看着这些年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哭的如此哀恸，心中五味杂陈，一半是欣慰，原本她以为，从此以后自己无论喜怒哀乐，只能冷暖自知了，却没想到，身边还是有关心她的；另一半是悲哀，原来，所有人都以为，她苏澜远离战场进入后宫，早已变得平庸无奇，所有锐气都已消磨殆尽。

心中冷冷一笑。

这就是你所说的现在我的模样么？敖澈。

"啪啪啪--"突然，一阵急遽的敲门声传来。

"......"屋中两人面面相觑。

夜已深了，这时候，还会有谁来呢？

"谁？"素梅沉声问道，在军营中养成的警惕的性格，即使几年过去却仍旧难以磨灭。

有些印记，不是随着时间的冲刷就可以消失的。

"......"门外没人应答。

素梅缓缓来到门前，拉开门，寒风猛地灌入。

一个身披黑色风衣的人影走了进来。

脚步却不紧不慢，素梅提了气，暗自探测对方的武功功底，竟是没有一丝力量。

来人缓缓放黑色帽子。

"琉璃......?"

素梅讶异道，"你来做什么？"

苏澜并未回答她的话，反倒问道，"素梅若是你想去往前线，我帮你。"

素梅闻言，不禁微诧，"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前往城外的事情？"

目光与她的微微对上，稍显复杂。

苏澜道，"我也要去。"

素梅更是惊讶，"你去作甚？"随即又想起什么，"况且，你本就是天人族族民，此次就是天人族和灵狐族相互勾结来攻打我狼族，你此次前去，不是另有阴谋？"

苏澜仿佛早就料到她会这么说，只微微笑道，"素梅，若真如你所想，我还会这般往火坑里挑？"

素梅大骇，"那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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