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墨发浸了水,紧紧贴在额头和两侧鬓角,眉峰紧皱成川,眼神凶戾,一派狰狞。
两人依偎谷底潭水,半坐半卧。
潭水波光粼粼,寒冷天气中竟也不结冰,清清楚楚照着他们紧贴的身躯。
他坐在地上,倚在一块硬岩上,将她抱坐在他的两腿之间,吻咬,噬吞着她的唇……他甚至不顾舌破血流,将舌挑开她紧合的牙关,去舐吸着她嘴里的甘甜。
如同沉沉暗夜中的一只黑豹,残忍却又带着一丝享受地享用着他的美味。
他胸膛剧烈起伏着,很块感觉到她有些急促的呼息。
思付她要醒来,他垂了眸,半侧的湿法笼住表情本就模糊不清的侧脸。咬了咬牙,将她稍稍拉离自己。
冷眼斜睨,她却还没醒来,双目紧闭,羽睫轻颤,眉眼温敦和善,不知梦见了多少金子,唇角竟还含着浅浅的笑。
爷回澜王担。他心底的怒火再次被勾起。
你确实以为逃离我,所以才笑得如此高兴吗?
若你多依着我一点,只要多一点,我回去之后就……
他突然蓦地怔住,他不知道,回去他会怎样待她。
钱财,是她所爱是她每日每时挂在心头上的句子,理应给她。
可是脑海中却又出现她的那句,"不过交易,钱货两清,以后王爷依旧做你的风流王爷,而卧,依旧是外界传闻中痴傻却好命的相府二小姐......"
钱货两讫?好啊,既然你如此自信,本王就一定不会如你所愿!
若你最爱自由,本王定会生生世世把你囚禁在身边!
抬眸,满眼尽是凄厉而快意的笑。
却见她的睡颜越发恬谧,他一声低吼,双手紧紧捏着她的双肩,恨不得将她杀了。
在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却是低头咬破了她的唇。
他死死盯着她,他的心,疼,便如背脊那个血流不止的伤口的疼。
她也要和他一起疼。1ce05。
他真是疯了,在沉入冰潭那一刻,为了护住昏迷的她,任由自己的背脊撞上尖岩。
***
下坠的速度太快,幸亏软鞭极长,这是他自幼佩戴在身边,半空中,他一甩软鞭恰恰卷住她的身子。
崖下谷底,明明冬日,入眼却是浓郁冬树,繁茂至极,让人咋舌。然而树木却依然抵消不了多少惯性,保他们安全着地。
他冷冷想着,在她即将触上树梢一瞬,微微屏息,猛地将软鞭一拉,她登时重回他怀里。
抱着她绵软的身子,他心里一满,却也不敢怠慢,虽说他比她稍晚落下,也不过毫厘之差,眼看即将跌到树梢,他立刻抽出软鞭,在空中一甩,将自己的手腕缠牢,尔后狠狠一挥,缠上旁边一棵稍矮的树的树干。
他一手抱着她,一手紧握着悬在树身上的软鞭,任二人吊挂在半空,至此,那巨大的冲力全部消掉。
软鞭是宫中老匠所造,材质和一般鞭子不同,软鞭用的材料的是至韧至强,饶是如此,连番猛力下来也经受不住,转眼便断了。
他的眸色沉了沉。
身子凌空一翻,让自己背心朝下,将她护在身前。
刚才情势急迫来不及细看,在迅猛坠地一刻,他极快一眺,才讶觉这林子深暗,偏偏二人置身的这棵大树下方,是一处深潭。
落水那一下,他只觉背脊大痛,知是被潭中尖岩刺中。
他并非畏伤怕疼之人,但岩梢入背极深,他习武多年,受的伤不计其数,自然对医术也略懂一二,立刻便分辨出已伤及脏腑,他瞪大双眼,疼得几乎要撤手,手却本能的将怀里的人紧抱着。
转念一想,又怕她伤到什么,加了一把劲,奋力向岸上游去。
她的身子底儿本就弱,眼下这从这么高的悬崖上坠落,本就已震及内脏,寒潭水温更是寒彻透骨,他不禁也微微皱起了眉,忧心忡忡。
他这一生,何曾畏惧过什么,抱着她,直到此刻都不敢怠慢。
他不禁咬牙,瞄了一眼怀中女人略显惨白的睡颜,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两分。
***
思绪随着背脊麻痛断在此处,他伸手快速将自己身上几处大穴封了。
大手抚过她的眉眼,再厌恶她此时脸上的神态,他知道,她需要通过安睡来调节身子所受到的震荡,于是愤愤别过头去。
刚才来时,沐风已率了宫中精卫,如此一来,想必皇上早已然晓此事。
七王夫妇坠落山谷,皇帝必定会派人搜谷,这个山谷甚深,搜索起来须数个日夜,在这之前,他只要将二人的安全护住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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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现在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蛊毒随时都有可能发作,若是被长久困于此处,定不是一个好的结果。
他眉峰一拧,心知这潭中岩物只怕非比寻常,若这谷中有甚野兽来袭,便更棘手了,他得尽快将自己的蛊毒压制下来,否则,这深山密林,无人能护他们周全……
他正度量着,却觉怀里女人往他脖颈的位置依偎而去,他心中蓦地一柔,低头看了看她,她混着血沫、娇艳似红梅的唇瓣逸出一丝声音。
听去,似乎喃喃在叫着冷。
不觉用手去碰了碰她的脸,她脸颊滑腻却冰凉异常,他的心突然便微微疼了,二人衣衫尽湿,他想去捡些木枝生火给她取暖。
微一凝目,向四周望去,这一看,饶是他素来沉稳,也吃了一惊。
落潭之时,虽只惊鸿一瞥,但他过目不忘,对二人落潭之处的景物记得非常清楚,那潭虽深,但宽不过数十尺许,他们不管在哪一个方向上来,景物应不变才是,潭边四周都是些松柏冬树。
但眼前树木,虽非树高干粗,却绝非那些寻常冬树!
而最古怪的是,此时,树顶之上,弦月当空。
弦月?才过十五,今日明明该是满月。
这地方隐隐透着诡异,似有什么让人心迷神瘴。
眼前,潭却还是那个潭。
如此说来,这潭竟别有蹊跷,一沉一浮,水月洞天。
他早便许誓,必登九五之位,遇神杀神,遇佛弑佛,而自降生起,他从来没有畏惧过什么,不若其他皇子,幼时总有堪怕之物,或虫兽,或人。
目光随即触及了那微微荡漾的潭水,再抬头看了看那弦弯月,敛眸。
突然,喉头涌上一抹腥甜,"噗--"血色如同黑夜里最绚烂的烟火,泼洒开来。
视线逐渐模糊,紧握交叠箍紧怀中人的双手也终于支持不住,缓缓滑落。
***
"咳咳咳......"不知睡了多久,苏澜猛然一阵厉咳,渐渐苏醒过来。
混沌地抬头想要起身,却发现身上的每一处骨头几乎都像被打散,再重新安装起来,身体的五脏六腑,都火辣辣的疼。
摸索着直起身来,陡然发现身边一团不明物体。
这是......苏澜瞪大双眼。
"妖孽......七?!"她的嗓子近乎冒烟,只得艰难地发出几个音节。
不动?没反应?
苏澜满心忧虑,旋即转念一想,不对?妖孽七怎么也下来了?他不是.......应该留在崖上的么?怎么......
残缺不全的记忆中渐渐浮现他紧蹙的眉头和近乎疯狂地喊声:"苏澜!"
她轻抚上他立体的五官,心中放佛雪后初霁。
在你心里,还是有一个位置属于我的,是么?
他的羽睫微颤,眉头轻皱,眼看就要醒来。
"妖孽七......妖孽七?"苏澜急急喊道。
混沌的眸子缓缓睁开,男子依旧妖孽的容颜放佛沉睡已久的玉石重新焕发光泽,薄唇微启,"......."
"有没有哪里受伤?跟我说啊?你出声儿啊......."
他淡漠地撇开视线。
苏澜微微一愣,剩下的关怀竟被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你是......谁?"
皓月当空,如水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苏澜却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比蛊毒发作时,还显得疏冷淡漠。
***
"噼里啪啦--"
暮色已暗,一堆篝火旁,两个人相对而坐。
"姑娘,你确定不要么?"温润如玉的男子拿着一条烤好的鱼在苏澜眼前晃了晃。
苏澜面无表情地摇头,随后又将头埋入双臂之中。
有人说,生活就像一部狗血剧,你随时随地都得做好被狗血的准备。
苏澜现在才终于真正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看着醒来后的妖孽记忆全无,转眼之间就由腹黑大灰狼变成了乖乖小白兔,连平日里那双永远狡黠、不怀好意的眼睛都透露出单纯和善的目光,苏澜当时就觉得一道炸雷劈中了她。
是跌落下山谷时,脑子摔坏了么?
看起来应该是。
"戳、戳、戳……我戳死你……"伴随着阵阵飘过的鱼香,苏澜却一脸凶神恶煞的用树枝戳地上的土。
"姑娘,你没事吧?"他好心地问道,眸子一转,却极易听出强忍的笑意。
"笑?你还敢笑?你笑什么?!没把你送去官府剜去双眼就算姑娘我待你不薄了!你还有脸在这儿吃着鱼嘲笑我?"苏澜仿佛一戳就炸的皮球,此时一下站起来,一鼓作气,手插着腰,指着面前的妖孽七道。
可惜她身上尺码明显不对的白袍松松垮垮的样子,一下就让她气势如虹的气焰灭的只剩了一簇小火苗。
"说!你有没有看到什么?"苏澜字字咬牙切齿。
刚才由于环境所碍,只能让一只大灰狼背过身去,她这只小白兔才能换了衣服。
可是此刻她却严重怀疑大灰狼的本质!
"没有。"他敛了笑容,起身去收晾在火堆边烤干的衣服。"再说,姑娘也没什么值得在下看的。"男子说罢挑了挑嘴角,一副惋惜的样子。
"你……"苏澜刚想发作,却被突然扔来的衣服盖住了头,"衣服干了,姑娘赶紧换上吧。"
算了算了,苏澜心中道,不和妖孽七这个幼儿园小朋友一般见识。
"喏,你的衣服,多谢。"苏澜撇撇嘴,"还有……今日多谢妖孽......不,是阁下救命之恩"你的伤……没事了?"苏澜偏头看他白袍上变淡的血迹。
"姑娘认识在下?"早就听出端倪,他的眉头轻拧,却依旧温和地道。
"我们.....不熟。"犹豫再三,她最终垂了眸,轻轻道。
他的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眼前这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却不是如她所说的那般。
刚想静下心仔细回想一团模糊的记忆,头,却又再一次剧烈地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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