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她满脸凶光如同一匹母狼般地看着他。她将匕首贴着他的脖颈,她的声音很冰很冷,像是死人一样,“长安哥哥,你来陪我吧,我好冷,我在下面好冷啊……”
然后罗敷用力一划,陈长安闻到了鲜血的味道,他闭上了眼睛。
而女人的近乎凝固的眼神却跳动了一下。
她看着一缕鲜血沿着匕首的刃缘流了出来,那鲜红的颜色显得很有活力。
女人眼中的光忽暗忽亮。
她望向了山洞外渐渐明亮起来的晨光,她扔掉了手中的匕首。
女人又扯下了一块黑布,沾了沾一旁清冷但透彻的水,为那个昏迷中的少年擦拭着身子。她听见了少年模糊不清的喃喃梦语,她依稀辨清了几个应该是名字的音节,有“娘”,有“罗敷”,有“夫子”,有“张俊”,但更多的还是归于了混沌。
女人小心翼翼地为少年穿上破烂的衣裳,她尽量不碰及少年身上的诸多伤口和淤青,但少年还是不时发出了表达疼痛的哼哼声。
女人为少年盖上了几件女子的衣物,而她自己只是简单地用兽皮遮挡住了自己的私处。她低头吻了少年的额头、脸颊和嘴角,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那片光明。
陈长安是因为一股难以忍受的饥渴感而睁开了眼睛。
他闻到了水的味道,所以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趴在了水边,本能地大口喝着清冷的水。然后他才注意到了不对劲。
他的夜行衣被人撕扯成了许多布条,很多就绑在他的身体上。而那些为黑布条所隐藏的地方,不时传来一阵阵不舒服的疼痛感。
陈长安还注意到了他身上盖着的女子衣裳,以及水源旁边的被人舍弃的假发。
陈长安捡起了假发,端详半晌。
他自然想明白了那个女人不是征侧,乃是其女诗吉。但他有件事无法确定,或者说不敢确定,昨夜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一场梦,还是真有其事。
但他凭借着山洞外折射进的光明,看见了水中的他的倒影。他的脖颈处,有一道丝线般纤细的暗色血痂。
他用手指感觉着那血痂的粗糙,恍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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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着马的陈长安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潮进了热闹的胥浦城。
前些日子因为战争的阴霾而显得冷清的胥浦再次焕发了作为郡城的繁荣。胥浦市中的商肆重新挤满了各色商贩,忙碌的市吏、肆长们一扫往日的不耐烦,难得地挂着愉快的笑容,对待商贩、行人的态度也比往日好上了许多。
陈长安牵着马走过一名肆长时,听见他正和一名相熟的商贩谈论着那位大破征氏叛逆的陈将军。这位肆长说得十分详细且精神奕奕,就好像他亲历了那场战争一样。但他最后露出了一脸惋惜,“就是可惜啊,那位陈将军坠崖失踪了,使君和文郎都派人去找了,至今没有下落。我看啊,八成是没命了,真是天妒英才啊!”
那名商贩也唏嘘道,“真是命数啊!若是这位将军还在,一定可以解决南边的占人!老兄啊,你可不知道南边的占人比交人还要残暴啊!我有位生意上的朋友,日南那的,我许久没听到他消息了,昨日才知道他们一家全给占人杀了!”
肆长叹了一声,“战争年代,人命如草荐啊!”
陈长安脸色凝重地走过了那位肆长,然后他被一样东西吸引住了。
他看见几个长长的木架上,挂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男女衣裳。似乎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架子,使得衣裳能够自然舒展,显出了它的原貌。有几个好奇的路人正对着那衣裳指指点点,而这些衣裳的主人——两个和陈长安岁数相仿的少年,正热情地向那些路人介绍着他们的衣裳,他们欢迎路人试穿他们的衣裳而不用支付任何代价。
这些衣裳的旁边,还挂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几个端端正正的毛笔字——
“苍梧风尚物美价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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