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可没有觉得有半点有趣的地方,他呆呆地看了那个男人许久,他从未想过居然会有人将那个词套在他头上。
他愤怒地说道,“黄毅,你今年已经二十五了,你看看你的那些朋友,哪一个不是已经成家立业,有了好几个孩子了?你如此吊儿郎当也就罢了,但你还三番五次打走了你父母找来的媒人。这也算了,你居然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同那苏家二子行苟且之事,你看看你那可怜的母亲,如今正病得躺在床榻之上呢!黄毅,你如此忤逆父母,如此不尊礼法,你说你没错?!”
三老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眼前此人简直是罪大恶极,若不是考虑到他病榻之上的母亲,应该直接把他发配边疆。生气的三老明显是糊涂了,他居然忘了这苍梧南海之地,本就是帝国发配犯人的上好选地之一。
但那位黄毅却是笑得愈发开心了,就像愤怒的三老是在表演猴戏一般。男人说,“黄公,您说的话我有几点不太同意。第一,我那些朋友说成家可以,立业?您老对于立业的理解会不会太肤浅了一点。种着家里的那一亩三分田能叫立业吗?第二,那些个媒人我是好说歹说送走的,哪里打了?第三,什么叫做苟且之事?我跟阿诚只不过是情投意合,平时喜欢黏在一起罢了。第四,我除了这件事上不太听我爹娘的话外,其他方面,不知黄公看出了哪点不孝顺的地方?只要做错了一件事,我就不是人了吗?乡亲们,你们说,我黄毅真的不孝吗?第五,我承认我有点不遵守你们定下的礼法,但是你凭什么要求我遵守那些礼法,我觉得有些东西错了,我为什么要遵守?”
嘈杂的广场上忽然鸦雀无声,没人能说他不孝,但也没人敢说他孝。
极度愤怒的三老涨红了脸,他颤抖的手指着黄毅说,“你,你,你!你简直大逆不道!婚姻合两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故圣人有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天定的,这是圣人说的,你不尊,就是不孝,你不尊,就是违背礼法!”
黄毅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哈欠,然后说,“哪个圣人说的?”
“那自然是万世师表孔圣人说的。”三老脱口而出。
“原来是孔圣人啊,”黄毅那玩世不恭的样子让三老觉得他提到孔圣人就是对圣人的亵渎,“但我记得这位孔圣人还说过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位圣人似乎不太相信有‘天’的存在,那他是怎么知道‘天意’的?我记得孔圣人还有一句,是这么说的吧,‘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孔圣人可是将小人跟女子相提并论了啊,我们要离小人远一点,是不是也应该离女子远一点?”
“你,你,你!”三老从未想过竟会有人将圣人之言曲解成这副模样,他愤然道,“圣人是说要你避免被女色诱惑,除了传宗接代,不要行那放纵之事。你竟然如此曲解圣人之言,简单是无可救药!”
“这样啊,看来我读书少了,”黄毅打了个哈欠,懒散地说道,“那按三老的意思是,娶个女人过来就是为了生孩子的?我觉得三老顿时让我茅塞顿开,我不该那么傻的,我应该听我爹娘的话,娶个听话的女人过来,再帮阿诚找个女人,让她帮阿诚也生个。然后我们就不用管她们了,我们就可以自己玩自己的了,这样一来,你们就不会说我们不孝了对吧?而且,这么一来,家里还能多个人照顾我爹娘,就像买了个奴隶似得,我还能轻松很多!黄公啊,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我后悔了,我应该娶个女人的!这买卖做亏了啊!”
三老懵在了原地,男人得出的结论是没错,但总有什么地方很不对的样子。但他也许是太生气了,也许是今天太热了,以致于他一时之间没想出来哪里不对。
至于原来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男人们陷入了沉默,他们也总觉得黄毅的话没什么大错,但总有哪里不对劲。至于女人们,直接破开大骂了起来,他黄毅什么意思?把她们当做什么了?他娘难道不是女人了吗?!
“乡亲们,尤其是各位姐姐大婶老夫人们,稍安勿躁,”黄毅突然认真了起来,“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要听从父母的话,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就娶了、嫁了,我们甚至连他或她什么样子都不知道。父母们凭什么认为一个陌生的人比我们所爱的人能带给我们更大的幸福?还有敬爱的父母们,当你们当年被迫与自己心爱的人分开的时候,你们的心真的不痛吗?你们真的相信同那个人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同那个人的未来都是灰暗的吗?是什么让你们决定将这一切重新翻版复刻在你的儿女身上?你们不觉得这是一次次毫无希望的宿命吗?尤其是女人们,好好想想你们的境遇,你们是伟大的母亲,可你们也是卑微的奴隶。男人能做的事情,女人就不能做吗?还是男人们日日夜夜地告诉你们,女人不能做什么,于是你们便以为自己不能做什么。男人们告诉你们女人是什么样子,于是你们便相信了那就是你们的样子。所谓天经地义的事真的是老天说的吗?那一条条礼仪、律法,哪一句不是人间之言?圣人都会犯错,那么,那些东西,真的没有错吗?”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最后是脸色惨白的三老举起竹条狠狠地抽了下去,“妖言惑众!妖言惑众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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