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雪后的梁京城银装素裹,天赐的白色绒毯覆盖了整个都城,行人的脚印和车马的痕迹像是白色画布上的佳作。热气腾腾的街边食物和喧闹的商旅酒馆让这冬日的冷变得热火。
流彩高兴极了,一路看一路谈论着,很是兴奋。当然,舒轼则没这个心情,他一直想着今夜要去扬修家的事情,他不时地看着周围,生怕有多余的眼睛盯着自己,好不自在。
“你有心事?”
“啊?你说什么?”
见到舒轼分心了,流彩先是有点不高兴,转念又担心地问:“怎么了?有难事?”
“没……没,没有。”
“是么……”
无法敞开心扉带来的沉默让两人都很难受。舒轼看看天色,说道:“今天先歇下,明天我带公主你进宫。”流彩勉强笑笑,点点头。
深夜,安排好流彩歇下后,舒轼急匆匆赶往自己老师家。雪夜炉火边,白髯老人犯着困,凝视着火焰,脸色很苍白,病怏怏的模样,人瘦的跟皮包骨头似的。
“舅舅,舒轼来了。”扬再进屋,将舒轼引进去,便退下了。
舒轼看着憔悴了的老师,心里很是心酸,他上前跪拜,自责地说道:“舒轼不孝,来迟了,让老师熬夜受苦。”扬修头微微动了动,看着舒轼的泪水,说道:“坐,谈正事。昨晚让扬再去见你,他说你有些不高兴,为什么呀?”
“我本来担心朝局,想着要是一回来就来你这里,扬党的帽子怕是摘不掉了。”
一阵呵呵大笑后,扬修说:“老夫花了几十年都没有摘掉,你怎么能摘得掉?”沙哑地咳了几声,扬修继续说:“我也是听说他们两派都要去找你,才让扬再快马去的。”
“后来我才明白的,这浑水我是沾了一身。”
“你本来就在泥潭里,”扬修的眼炯炯有神起来,“不然你以为先王为何要托孤后特意提了你。”
“何意?”
“先王是知道你的能力,才故意把你推出来,希望你能中和一下水火不容的两派。所以啊,火炉不要紧,你坐得稳的。”扬修的小胡子很有特点,把整个人的短小精悍特征都汇集了一般,一言一行那小胡子都会动动,很是引人注目,“问题是,你还坚持自己的看法么?”
“当然。”舒轼正襟危坐,“爻林积弊已久,变法势在必行。”
扬修看着舒轼:“我只是觉得爻林再这样下去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说要助王安一臂之力,但是我又觉得不可急,着急了事情可能会出岔子。我老了,有些瞻前顾后了,所以想问问你现在的局面是动手的时候了么?”
“现在不可急。”舒轼说道,“韩马二人门生故吏遍布爻林,要是没在革除他们势力的情况下就贸然变法,那变法很可能被那群人阳奉阴违而搞得面目全非。”
“可王安似乎不这么认为。”
“王大人那个性子,如雷霆般,他想做的事情岂有做不了的。昨晚王泽便告诉我,太后那里已经通了,只要丧礼一完,他们就要行动了。”
扬修听了,猛咳了一番,身体实在是虚弱得不行了。久久,老人缓过来,说道:“老夫这身体也快要不行了,得在死之前说服王安这个臭石头啊。”
“这么些年,多少次了……你说不动的。”
“老夫担心啊,要是不能按你说的先整顿朝局,后面的风险确实太大了。我不奢求各方一致,但求阻力能够最小,我爻林经不起党争了,要是变法失败,国家乱了,那对不起先王们啊。”
“老师,轼来想办法。”
“你有主意?”
“太后。”舒轼显然已经思考很久,说,“说动太后就可以让事态不会恶化,之后在徐徐图之。”
“详细说说,你有什么办法稳住太后?”
摇着铃铛,一支马队朝着北方深入。
领头的是个异族人,虎背熊腰、皮肤黝黑,他环顾四周,看了漫天大雪,朝身后的年轻人说道:“贵人啊,不能再走了,再走遇到暴风雪就不好办了。”
“那还有多久才能到颜丸氏的地盘啊?”
“至少得五天。”
“那咱们现在在哪里啊?”
“燕山以南十五里吧,”异族人看了看远处,“可能二十里,雪太大,看不太清。”
这里还是罗觉氏的地盘,青衣的商人有些不安,但风雪实在太大,没办法了:“那好,我们先到附近的村落歇下,明天再走。”
夜色篝火边,商队的年轻老板叫来了自己最可靠的三个下人,给领头的一封信,嘱咐道:“记住,信一定要交给王子,就说我有大礼送到。”
“是。”
漫天的雪花中,三匹马出发了。黑色的斗篷在白色的雪地中分外显眼,只见的雪上刚刚留下浅浅的行迹便被白色覆盖。冰雪的世界,青衣的商队老板站在小山包上,他掐指算了算时间,愁眉不展地说道:“竟然被大雪耽搁了,这时间还来得及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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