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恩旨，河洛郡郡守苏禾罪无可恕，然寡人念及其平定天下之功，准许其全尸安葬，一应事宜交于廷尉秦宋处置。”

收到这样的旨意，秦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帝正就是这么奇怪的人，李施和韩斐明明没有证据显然他们做错什么，却受到了严厉的处罚，苏禾明明是罪无可赦，却偏偏得到了帝正的谅解。

“真不知我秦宋在陛下心中是哪一类？”苦笑着，这位廷尉按律法让人秘密下葬苏禾的尸体到城外的乱坟岗，自己也全心投入到了太尉一案的调查中来。

夜色深了，秦宋回到家，没想到秦玄还没睡，见到自己的父亲，小孩子高兴地冲上去，可秦宋的手臂有伤抱不起他，秦玄嘟嘟嘴，关切地问：“爹爹，你还疼么？”秦宋低头摸摸秦玄的头，说道：“我没事啦，不疼。我不在家，你乖吧？”

“乖得很。”秦玄说着，朝着秦依说道，“对吧，姐姐。”秦依也没有睡，等着自己父亲回来，她从一边走出来，道：“是，玄儿最乖了。”秦依上前，给秦宋行礼，关心地说，“爹，你的手臂需要换药了。”原来秦依是太医署那个名医李太医的弟子，她一眼就看出来秦宋的伤口有些不妙。秦宋点点头，秦依立刻吩咐人去拿自己的药箱，进了屋，秦依边换药边说：“师傅说了，明天他给公子异看了腿伤就来为你看看。”

“麻烦他了。”秦宋知道李太医很少出诊，这位太医愿意亲自来给自己看病真是莫大荣幸。

换完药，秦依有些犹豫地问起：“今天伤门的事情我听了都后怕，真是想不通为什么魏言大哥会来杀你，不可思议。”

“没事啦，你也别想这事了。”秦宋活动活动手臂，稍微有些吃惊，说道，“你这个药比我前两天敷的药好多了，看来李太医把你教的很好啊。”

“秦依聪明着呢，学东西快。”秦战进屋了，正好听见父亲在夸奖自己妹妹，说道，“以后嫁到周家，肯定会是好媳妇。”不苟言笑的秦战打趣起来也是一板一眼的神色。

“二哥！”

秦宋笑了笑，说道：“周廉那小子不错，这番事情过了，我给你们安排一下，找你周叔叔聊聊，给你提亲。”这话一出，秦依满脸绯红。“父亲，说反了。”秦战在一边帮腔道，“周家来提亲才对。”秦宋显然是故意的，笑着道：“哦哦哦，我这老糊涂了，因为我看依儿比较急就……唉，我说错了……”秦依哼了一声拎着药箱，拉起秦玄，急匆匆出去了。

秦宋笑了笑：“这丫头……”然后他喝了口水，示意下人退下，脸色马上就严肃起来，朝着秦战说道：“儿，案发时候你在天心城，给我说说你的看法。”

“和陛下相同。”秦战干脆地说道，“根据管家王九的证词，当夜他亲自去通知的两位大人，并且召集的理由只说了虎羊山。而后老太尉遇害，想必是老太尉察觉到虎羊山伏击的一些线索，想和丞相与御史大夫商议，结果被抢先杀害。时间不早不晚，刚刚是这个时间点，说没有人通风报信也太巧合了。”

“所以陛下在前几天的葬礼上故意设套，激怒韩斐，引发御史大夫与丞相的劝谏，进而软禁两位大人，对吧？”秦宋很快洞悉了局势，然后说道，“那你觉得是谁？”

“不知道。”秦战很犹豫，说，“说不清。不过父亲今天不是去测试了御史大夫么？如何？”

秦宋愣了愣：“你怎知我测试了他？”

“猜的，父亲急匆匆赶过去，想必是向御史大夫说明伤门被刺事件，同时测试韩大人他的反应，结果如何？”秦战似乎把每个细节都想得很清楚。秦宋还是挺相信韩斐的，说：“没有什么破绽。在我看来韩斐是真不知道魏言刺杀我之事。”

“你这个廷尉大人都这样说了，那难道一切真的是巧合么？还是说有人在背后把丞相和御史大夫都给陷害了？”秦战有些糊涂了，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我觉得丞相也不是这幕后之人。”

“为何？”

“丞相可能勾结上魏言么？”秦战说道，“魏言身上的剑和太尉的伤口吻合，那就是说，这一切就是他做的，可是丞相和魏言怎么看都没有交集。”

“所以，侠者呢？”秦宋问到，“那个匿名信，加上魏言的侠者身份，所以是侠者杀害三公之一，又陷害另外两位？”秦宋自己说着都不信。

秦战也是一样很不解：“老实说，我看到魏言身上那个牌子的时候吓到了，郭弄可是个小心谨慎的人，要是这是侠者做的，他会这么明目张胆？要是侠者真的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涉及进来，或者说幕后主谋和侠者是同谋，那这个天下可就没法宁静了。”秦宋说：“如果侠者真的涉及其中，他们应该会有下一步动作；如果没有，他们肯定会出来解释的。我最担心的是陛下，这次回来，我感觉陛下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侠者和五国遗族们了，这不太妙啊。”秦战忙问：“那父亲下一步打算如何入手？”

秦宋早就想好了，他起身披上衣服，领着秦战出门了，很快两人到了太尉王俭的府邸。

王俭的书房在案发后没有动过，一切都在等待这个廷尉的回来。秦宋走进去的时候，发现现场的桌椅书籍很是整齐，没有被打乱的痕迹，更诡异地是，王俭死前坐的垫子上以及遗体周围，几乎没有多少血迹。

秦宋看了看紧锁的窗户、窗边的书架、书架附近的铠甲和宝剑，转头看看正门，又瞧了瞧脚边的火炉，拿起案上的竹简与书籍，翻了翻，全是各地部队驻军的一些资料。

秦战站在屋外，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不敢进去，也不敢打扰，这是秦宋的规矩。久久，秦宋出了门。秦战立刻问道：“如何？有什么发现么？”秦宋觉得很是奇怪：“这个魏言真是犯人的话，为何要做这么多奇怪的事情。”

“什么地方奇怪？”

“有三点。一是房间血迹太少，很是整洁，显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说明犯人是搬运过尸体的；再者，为何不用毒药这些不易发觉的杀人方法，要知道，老太尉年事已高，用没有明显特征反应的毒药很可能没有人能够发现什么不对；最后，是密室——犯人何必要将屋子做成密室，就像我第二点说的，既然做成了密室，换一个不易被察觉的杀人手法可以造成一种自然死亡的假象。所以说，这个犯人的第二点和第三点是互相矛盾的。”

“有没有可能是临时犯案，所以没有准备毒药？”

“那你能在一个时辰内知道怎么制造这个密室么？”秦宋反问到秦战，秦战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这个现场太奇怪了，不正常，一定有什么细节我们忽略了。”秦宋思考了一下，说道，“现在还是先找到第一案发现场吧。老太尉不可能在深夜离开书房太远，得立刻查找了。”彻夜的勘察，在太尉府一带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血迹。

辛苦一夜，清晨吃早饭的时候，秦战与秦宋闲聊起来。秦战不经意提起了周沫的事情：“对了，父亲周家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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