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阴点点头。

衣着华丽的客商收拾了一番，从屋内出来，立刻拜见了蒙阴。

“两位就是南方来的贵客？”

“草民在家乡做点小生意，哪里是贵客，大人见笑了。”

蒙阴端详了一下两人，举止得体，笑脸逢迎，确是一副商人模样：“不知你们都做的什么生意？”工梁回答：“牲畜和皮革。”蒙阴继续问：“那这次来天心城有货么？”工梁点头：“肯定啊，不过货都卖了，皮革卖给城南的皮革店，牲畜在天心城外就卖给的屠宰场了。卖完货我们就来拜访我侄女了。”

蒙阴见眼前的叶老爷说话滴水不漏，便笑笑：“是么？皮革？都没了么？我想买一买。”

工梁连忙表达歉意：“真的没了，不过将军可以去城南皮革店找马掌柜，说我们叶家介绍来的，肯定便宜你。”

“那敢情好。”蒙阴见试探不出来什么，便起身说道，“季侯啊，看来是我们多心了，抱歉。”

“将军职责所在。”

“那蒙阴告辞。”

走出门，蒙阴立刻派人去核实两个客商所说，而见蒙阴离开，季庄匆匆进屋，立刻朝工氏两人问道：“你们刚刚的话是真是假？”

“放心，真的，”工梁说道，“我们本就是客商来此，任他查去。”

“那就好，老弟你吓死我了。”

“老哥哥，多谢救命之恩。”

“你们也是大胆，工氏后人还敢来天心城，幸亏秦宋不在，不然认出你们来，你们可就死定了。”季庄还是有点后怕，原来秦宋老家在南部，少年时候曾经游学子圭国和水泽国，见过工梁和工博。

“我们就是听说秦宋不在才来的嘛，况且秦宋在我们也没犯事，没有理由抓我们啊？”工博说着朝季庄笑笑。季庄很是无奈，出于道义他又不可能出卖朋友，这个老狐狸眼珠子转了转，再确认了一下：“王俭不会真的是你们杀的吧？”

“放心，虽然我们和他血海深仇，可是对于一个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我们还不至于这么龌蹉。”

“那就好。”季庄又笑眯眯了，引着两人去后屋喝茶。季庄还是很好奇谁杀了王俭，便朝两人问道：“那你们知道是谁做的不？”工博正要说话，工梁咳了咳，工博尴尬一笑，忙说：“五国遗族和他都有血海深仇，鬼知道会是谁干的。死得好，大快我心。”季庄自然明白这工氏兄弟不肯告诉自己，也不追问了。正要说其他的，后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叔伯为何这般没志气？”

原来工禹听闻蒙阴走了，便从后院走出来，正好听见工博在幸灾乐祸，便说道：“大丈夫当靠自己的本事报仇，对于这种暗杀行为，无论是谁，我都不齿。”

季庄眨眨眼，看看这个异瞳色的少年，问：“那如果是禹儿，你会如何报仇啊？”“对于王俭，战场见真章；对于帝正，推翻他，手刃之。”工禹满嘴都是杀气，让季庄都有点背后发凉。

季庄看着工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待工禹被工博带下去后，季庄朝工梁说道：“你这个禹儿，乱世必为枭雄，但就是杀气太重，容易误入歧途啊。”工梁叹口气：“哥哥放心，我已经在纠正他了，毕竟我不能辜负我兄长工燕的嘱托。”

只剩下两个人，工梁终于问起自己想问的事情了：“老哥哥，眼下的局面，乱象已生。如果……我只是说如果……真的时机到了，你会怎么做？”工梁凝视着季庄，期待着这个人的回答。

季庄笑笑，眼睛都眯起来了：“嗯……养花弄草吧。”

工梁有些失望，几个月前河洛郡民乱，五国遗族趁乱起事，联络季庄，这个季侯也是只在信中回复了一句同样的话。看来这个老家伙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了，工梁勉强笑笑：“你倒也是自在。”

季庄摸摸肚皮，笑道：“自在好啊，你看我这肚子，又饿了，走，吃饭吧，我的远方表叔。”

只一天，天心城死门前至少斩首了四十个五国遗族的后人，这些人都是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来天心城的，便都被当作间谍处理了。除此之外，大牢里还关押着几十号的犯人，眼见事态愈演愈烈，就在王俭被杀的第二天夜里，李施和韩斐连夜进宫，请求帝正停止屠杀五国遗族行为，可以选择暂时选择监禁这些说不清自己来天心城目的的人，等待真相调查清楚再决定。可是，帝正没有选择停止，他只说了一句话：“贼子不灭，寡人不安，只要他们说不清自己的行动，那就肯定不是清白的，错杀就错杀吧。”

两位重臣不敢说话了，他们明白，虽然最有可能杀害太尉的确实是五国遗族的人，但是这样不问清楚就滥杀实在不利于稳定，然而对于帝正来说，这只是他不需要再忍耐的借口——这位帝王已经烦透了这些时刻破坏安定一心只想着复辟旧时代的人了。很早之前，某次五国遗族起事后，帝正就说过，如果这些人无法融入新的时代，就让他们都给旧时代陪葬去吧。那个时候，能够劝诫帝正的是太尉王俭与郡守苏禾，现在，这两人都去了。

“造化弄人啊。”韩斐叹口气，“当年陛下在三津国做质子的经历看来还是给陛下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别乱说话。”李施恶狠狠地看了一眼韩斐，“这种话是禁忌。”这个丞相对局势很是忧虑，要分别的时候他对韩斐说道：“韩兄啊，你来自三津国，认识不少三津国贵族后裔，尤其是魏姓，最近还是别和他们来往了，免得……”李施拍怕韩斐的肩膀，话没说完，点到为止。韩斐明白的，只能无奈地说道：“你也是，季侯那里也少去，听说今天他那里去了几个南方来的人。”

“不是蒙阴将军查明他们没什么可疑的么？”

“聪明人会让自己可疑么？”韩斐作为老御史，很是深沉地说道，“这么久了，我们不是还没有查出来泄露消息给苏禾的人么？你我都知道，苏禾后面的人就在这朝堂之上，可是……又有谁可疑么？”

“是啊，这暗涌到底是谁在搅动啊？”李施长长地叹着气，挥手道别了韩斐。

剑士坊当然也受到了盘查。幸亏张有连夜清洗了家门一带荆可的血迹，又让荆可藏在了地窖里才躲过一劫。官兵走了，张有一肚子疑惑地进了地窖，当着自己十二三岁的孩子张基，他忍不住问：“荆可兄，你做的么？”荆可摸摸身边的小男孩，说：“当然不是，你看我这伤，就是那个人做的。”

“那你为何不报官？”张有显得有些害，荆可可是剑术高手，竟然被伤成这样，那个刺客肯定厉害非常。荆可表示自己何尝不想却很是无奈：“不行啊，那个人是我们的人，不先问清楚他的动机，我们侠者可就惨了。”

张有明白了：“所以你是来阻止他的？”

“对啊，可是我失败了，真没想到他竟然变得那么厉害了。哼，仇恨，可真是可怕的东西。”说着，荆可突然意识到不该在孩子张基面前说仇恨这样的话，连忙止住，朝着张有说道，“现在不确定的是他还会不会对别人下手……真令人头疼啊，我们侠者到底招谁惹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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