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躺下,林间清风拂过,很静。过了很久,非寒吭出了一声谢谢你期哥,转过头来跟他说,说他是真正的长者!
他看见年少的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比自己更小的师弟,只要坚持他可以赢!自己正是以自己的特有的方式在教自己的小师弟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自信!
一个人没有自信的人,就等于一棵树没了根一样不稳,而当年非寒所缺的正是自信,一种在全强者人群中被压抑的自信。
可是谁曾想,那个午后的戏言却在不久后成了真,他满身伤残,被逼跳涧自尽,而那个说自己是真正长者的小师弟,却在十年后成了寒国的大王。谁又曾想,那个教人自信的大师兄如今沦落如斯,连做一个普通人都失去了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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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年前,还在收养冰清雪灵之前,我受过很重的内伤,五脏俱损,后来一身筋骨倒是奇迹般好了,可是。。。。。。想来是那个时候遗留下来的后遗症,大夫说,十年前的陈旧病症,治不好了,也就是说,我这一生注定后继无人。”
人言美人迟暮,英雄末路,令人垂泪,谁又曾知道,连做平凡人的机会都没有是一种什么样的绝望。这一生的漫长,我黑岩期要如何度过?
“可即使如此,不能传宗接代又如何呢?两人世界不是挺好,我本来就不喜欢麻烦的孩子,如果你实在太喜欢孩子,我们可以领养几个。”她补充道:“就像当初你收养冰清雪灵一样!”
黑岩期紧紧的抱着这个把一切都给了自己的女人,抚摸着她那泪水流过的的面颊:“可剥夺一个女人做母亲的权力,这对你来说,终究太残酷了。你现在可能不介意,可日子长了,会慢慢变成折磨。时间的力量常常令我感到恐惧,十年前我还跟你一样年轻,可今天,我已经不再年轻了,以后你也会老,人若老了,心就会变得脆弱,就会越发把感情寄托在孩子身上,到那个时候,你就会羡慕,羡慕而不可得,便是痛苦。”
段青虹:“也许将来的确会,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能证明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我倒是要学学那个莫一言了,就好像我们《大寒刑律》,不能单凭推理定罪,得讲证据。你总在问因问果,畏因畏果,可我只是凡人,人只活短暂几十年,我不想活得太明白,我知道我的心在这里,没有你即使子孙满堂长命百岁又有什么意义?我不想问以后会演变成什么样,我只知道,我要把自己的幸福延续下来,也要把你从痛苦中解脱出来。这就是我的羡慕,羡慕而不可得,便是痛苦,那么,你忍心让我痛苦吗?”
一句羡慕而不可得,便是痛苦,本是黑岩期对将来的忧郁,却被段青虹反用反驳自己。
黑岩期不禁摇头:“果然一说便是错。”
“知道吗,雨姐嫁给了一个都头,她嫁人后,常常被他的丈夫殴打,我去的时候,她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自以为是的负责。。。。。。你已经错了一次,你还想让我经历跟雨姐同样的痛苦吗?”
想到姚雨的遭遇,段青虹恨的咬牙切齿,一代桃源大姐,带着几千两银子的家产,远去他乡,嫁给一个以为老实巴交的都头,满以为这一生有了平凡的托付,却不想所托非人,若不是因为姚雨已经有了孩子,她早已经花钱,让人把这种男人给杀了。
“是我的错,是我害了她。”
黑岩期的心随之暗了下来,想不到姚雨离开后遇到了这么多遭遇,而这虽说不全是自己害的,但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既然横竖都是错,那就不要再问对错了好不好。答应我,不要再参悟所谓天意宿命了,那不是天道,是邪途。你知道吗,每次我看你封印自己的喜怒哀乐,一个人面对烦恼,我挡不住想疼爱你,可我总是进不到你内心的最深处,因为你总是觉得自己是个不可救药的人,你给自己设了一道高不可测的围墙,隔绝人间烟火,把心思放逐在拯救天下孤女的信念下,伪装成一个没有痛苦的人。可你是凡人,你一样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有悲欢离合,我想你知道,你跟大家一样,你不是英雄,你也不需要去做英雄。”
段青虹盯着他的眼睛,任两行怜爱的泪水滑落面颊。黑岩期伸出手来,就要替她去擦拭干净。
这个女子却抓住了他:“你以后要做的事,是拉着我段青虹伸给你的手,从无底深渊里走出来。”
黑岩期着凝望她,再也没有伪装,他拉着她伸过来的手,随着她走到窗前,望着那天际,竟发现天都蓝了。
能得此心,夫复何求!
他发出了此生的最后一声叹息:“我这一生真的没有遗憾了,余下的,就交给命运吧。”
从此以后,他不再孤独!余下的,已经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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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田园,断桥边。桥是断的,没有竹筏,要进田园,只能撑起竹竿,借力跳过溪河。
“准备跳了,抱紧点,闭上眼睛。”黑岩期一只手搂着段青虹的腰,一只手抓住了溪河中竹竿的一头。
段青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很重的,你行不行呀?”
“万一失败了,我们就只好游泳了。”黑岩期捏了她一把,催促着:“赶快闭上眼睛。”
段青虹睁着大眼,假意应了一声:“已经闭上了。”
黑岩期盯着前方目标,酝酿了片刻,突然脚用力一瞪,手上一紧,借着竹竿之力,两个人弹向了空中。段青虹只觉得心里一沉,整个人突然脱离地面,失重悬与河面之上,惊恐不已,当下死死抱住了他的脖子,在黑岩期耳边发出了一声尖叫。
嘭佟一声,两人掉进了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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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声音?”正和妹妹坐在秋千上的镜冰清只听见一声尖叫,随后嘭佟落水之声,愣住了。
“有人闯庄,掉水里了?”
两姐妹慌慌张张跑出来,只见黑岩期和段青虹全身湿漉从河里爬了上来,像爬上来两只落汤鸡。
师父竟然掉进了水里,镜冰清本想笑,可看到段青虹,脸色顿时难看。
虚无田园从来没有来过其他女人,师父把段青虹带回来,就是准备告诉自己,以后有师母了。她二话不说,拉起妹妹的手,便气冲冲的往回走,冲进了自己的屋子,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段青虹苦笑了一下,对黑岩期说道:“你可以放心了,她没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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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鬼丫头?
在镜氏姐妹房外喊了好几声,见冰清不肯出来,黑岩期只好叫雪灵拿件自己的衣服出来了。
不一会,雪灵很为难地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推开门走了出来,很不情愿地对段青虹喊了一句:“段大姐。”
有道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又看镜雪灵好说话,黑岩期笑道:“再过几天,你不能叫大姐了,得改口叫师母了。”
镜雪灵更加不情愿了,半响才憋出了一句:“知道了。”
这边,只听见镜冰清在房子里嘟囔,一个青楼女子,长得又不见得比我好看,我一根手指就能打倒她,还做我师母。
段青虹早已知道镜冰清的脾性,见黑岩期脸色尴尬,低声道:“没事的。”
黑岩期接过雪灵的衣服,低声对段青虹道:“稍微小了点,将就下。这死丫头。。。。。。”
雪灵比冰清发育要稍微晚些,衣服不如冰清的大,冰清虽只有十六岁,却倒似个十八岁的姑娘了,本来衣服和段青虹是差不了多少的,可这死丫头横竖不给衣服。
倒是段青虹女人心细,镜雪灵递衣服时一眼看到了她右手虎口出的黑印裂口,推了推黑岩期:“雪灵手上好像有伤。”
原来担心错了人,果然是受伤了。
黑岩期拉过雪灵的手一看,果然看到了一道奇怪的伤,忙问道:“这怎么回事?”
镜雪灵低声道:“几天前不小心被雷劈的。”
“雷劈的?”两人面面相觑,雷电天威岂是人力所能抗拒,多少盖世英雄死于雷电,两人围着镜雪灵问了半天,越问越害怕,也越惊奇,雪灵被雷劈了居然只有这么一点伤,也算天下奇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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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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