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入我门墙,为我徒弟,有一言你需谨记,我等修仙,修的是长生,求的是大道。你日后修道自当勤勉不怠,若是艰难坎坷,也不可怨天尤人、自暴自弃,若是一路坦途,也须得时刻小心,不可踏错一步。世人不知其陷,皆道神仙逍遥自在,又怎能领会得这其中凶险万一。”
在暹罗郡的一个破旧城隍庙里,一个少年正在对一个白发老者行三跪九叩的拜师大礼。老者眼中含笑,轻轻抚须,十分满意地看着这个新徒弟。
他本是云游四方,居无定所,天为盖,地为庐,逍遥自在。一日云游来到这暹罗郡,恍惚之间似有所感,便在这普普通通的暹罗郡滞留了下来。偶然之间路过城隍庙,又不由自主地踏了进去,他也不诧异,只是随心而动,目光一扫,就看到了正蜷缩在茅草堆上不住打着冷颤的小叫花子。
一经细看,越看越喜欢,这小叫花子颇有灵气,眉目清秀,根骨上佳,是一块不可多得的璞玉。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入老者的眼,老者运气于目中,开启神通,准备将这少年仔细查探一番,却意外地看到这少年浑身散发青光,而光源就在于这少年的丹田处,一块刻有繁复花纹的青玉,正徐徐旋转。
修为到老者这种地步,虽不能说通晓天下,掌握神鬼,也是能测算天地的大能,博古通今,对于修真界一些神仙志异怪谈极为清楚。至于哪些真,哪些假,哪些有待考据,哪些又是无稽之谈,更是了如指掌。
他心中一动,有些意识到他来这里的目的和他将要做的事。老者是少有的天机大家,对于天道的理解比寻常真人要更进一步。在暹罗郡第一次心血来潮的时候他就袖占了一课,却一无所得,与暹罗郡有关的天机甚是紊乱,毫无头绪。如今这枚青玉现世,沉在海下的巨岛终于上浮,开始显露出一丝轮廓。
老者清楚自己在这一局中的地位,但对未来的轨迹却难以预测。天机蒙尘,对于精擅占卜的修士来说是最难受的,就像雾里看花,所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话对于天机大家来说更是贴切,是以老者虽隐隐有所悟,却不敢妄下决断。
从沉思中醒来,老者看了一眼发抖的少年,微一沉吟,就从怀中取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药力发作很快,用仙丹灵药来治愈风寒实在是过了,剩余药力在改善了少年体质后还余大半,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它白白流失。那老者是毫不心痛,只是盯着沉睡少年,目光闪动,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服下丹药后只是轻轻发出一声呻吟,就不再有任何动作,唯一的变化就是浑身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又过了十几息,少年悠悠醒转,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抚须微笑地看着自己。
少年也是机灵的人,感觉到自己身体轻松康健,力气充沛,又见老头仙风道骨,气度非凡,自是明白这其中必有联系。他急忙爬起来深深一礼,诚挚地感谢道:“多谢老先生不惜出手相助,只是在下身无长物,无以为报,如先生不嫌弃我粗鄙笨拙,我愿随侍先生左右,为奴为仆、任劳任怨。”
老者眼力非凡,自然能看出真情假意,心中对少年更是喜爱,直接便道:“我与你有缘,你可愿拜我为师,受我传承。”
少年惊讶地抬起头,这等事发生在无论当今任何人身上都是怪异之极,少年全无心理准备,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嗫嚅道:“老先生莫不是在消遣在下,这实在是....这。”
随即他就愣住了,因为他看到老者身上泛起了五彩霞光,手中隐隐有雷光闪烁,恍惚之间,有如仙人,竟一瞬间呆了。老者很快收回了法术,其实对修道者而言这些皆是粗浅无用的法术,想当初初学道是那霞光是用来照夜路的,掌心雷是用来打野鸡的,但在现下这般情景却是最有用的。老者回忆当初回忆得正起劲,却被少年嘴里无意识发出的嗬嗬声给打断,少年后退两步,毫无形象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者笑道:“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在消遣你了吧,那你是否愿意?”
少年意识到这是自己命运的分叉点,立刻爬起身来,一头磕在地上,道:“弟子愿意。”然后直起身来,看着老者。老者说了几声“好”字,将手放在少年头上,便说了文章开头的那段文字。
拜师礼结束后,少年请教师尊名讳,老者说:“我无门无派,我姓甚名谁也记不清了,你以后叫我师尊便是。你叫何名?”
少年拜道:“回师尊,我这名字说来话长。我父母乃是当朝大官,但如今官场黑暗,圣上昏庸。我本名乃是白浩,有一日父亲上朝回来领我出门,指着外面的天对我说‘浩儿,你看这朗朗乾坤,为何竟是如此黑暗,我希望你今后即使身处黑夜,心里的光明也能照亮这天如白昼,从今以后,你就叫白夜吧。’那时我还不懂,十日后父亲被闯入的官兵带走,斩首示众,家产充公,母亲带着我奔波劳碌,最终积劳成疾外加伤心过度,也在不久后去世,我孤身在外,无依无靠,如果今天这劫我熬不过去,怕是要去见我父亲母亲了。”
白夜眼中有悲伤也有庆幸,也有一丝掩盖极深却抹不去的仇恨,讲到父母的遭遇时已是咬牙切齿,拳头也握的极紧。老者见此叹了口气,他道心坚定,本不会轻易动摇,只是怜徒儿身世不幸,又叹他今后修道途中有了一道必过不可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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