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因为一己私心伤了你,妄想通过歪道救人性命,实乃大错,他此举违背天道,却也因此丧命,这就是他的天道。”他目光平静地扫向窅娘:“而你,因爱痴缠,明知人妖殊途仍然行不可为之事,好在并未伤人害人,既然故人已入轮回,更该看清天道循环,理应放手好自修行,可你却执迷不悟,此间的苦难,也是你该受的天道。”
“好一个天道!”窅娘几步上前,终是碍于幻芜的寒气,不敢靠她太近,“他自己就是修道之人,最该懂你这套道理,可他还不是自甘堕落,肖想我的内丹,难道他自己是人,他爱的人是一条命,我的命就不是命了么?!跟那些世人一样,还不是满嘴仁义道德的小人?!”她突然向后一挥,所指之人就是殿内那些被他绑来的人,原本停止不动的人,也开始慢慢往血池移动。
“他道行浅薄,陷于情爱,过不了情劫得不了道,是他自己选择的因果。天道大定,做选择的却始终是我们自己,一开始爱上一个凡人是你自己的选择,不顾天道擅入轮回也是你的选择,即便见到他心有所属仍旧执迷不悟还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一开始你就放手,或者之后你选择离开,都不会是这个结局。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是天道的规则,但做选择的人,是你自己,你自己陷入了心魔,怎能将怨恨加于无辜世人?”
幻芜的话说完,窅娘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又笑了起来:“是,是我自己选择的,那我也是从心而为,比起那些道貌岸然的修道之人好多了,他们自诩清正,被我一勾引,还不都就范了,什么修仙修道的,还不如当妖入魔来得遂心顺意。那些狗屁道理,还不就是用来哄骗你们这些小孩儿的。”说到此处,窅娘用眼尾余光瞥了长绝一眼,“你自己也是妖,难道就不这样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仙,饶是自己多么努力,也始终够不到他们的一片衣摆,他们清贵无双高洁无尘,连看你的眼光也是悲悯的,或者是无情的,难道他们对你笑一笑,就是有情了,就把你放在心上了?”幻芜听得窅娘这话,愣了片刻,忽又疑惑地看向她,窅娘这话意有所指好像就是说给她听的一样,虽然意识到不对,可还是一字一句直直戳进幻芜心里,饶是她也忍不住动容。
看到幻芜这样,窅娘心下得意,语气越发轻柔,仿佛能魅惑人心:“梦医大人,如果你是我又该如何?不,不用是我,你自己呢?如果你的心爱之人忘了你,或者是他根本就不爱你,你会放弃么?你会放他就这样离开你的世界,放他与别人欢好么?你又会不会急他所急,为了解他的烦忧,放弃自己的修为甚至放弃自己的性命?”
幻芜自己就是修习幻术的,火光鼠这点浅薄的魅惑对她而言毫无用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说的话就像一记接一记的烈火,直扑向满身冰霜的自己,烧得她那自欺欺人的脆弱盔甲霎时崩裂破碎,忽冷忽热的浑身疼痛难抑,可心下却是寒凉一片。幻芜忍不住低下头,捂住自己的胸口,可冰冷的手却是无论如何也捂不热那片冰冷的。
长绝看在眼里,不知道幻芜为何听窅娘几句话就会突然如此难受,不敢确定是不是窅娘用了什么法术,急忙开口喊道:“阿芜,你别听她说的那些话!”
窅娘冷笑一声,只一挥手,原本躲在殿内各处的老鼠突然就化了人形,与长绝缠斗在一起。长绝自顾不暇,只能在打斗之余分出心神盯着窅娘的动作。
窅娘可不管长绝,只顾盯着眼前的幻芜,继续说:“梦医大人,可是被我说中了,你心中已有所爱之人?还请大人为奴解惑,若是大人你,是否会像奴一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否会为了所爱甘愿违背天道,沉沦心魔,害人害己?哪怕那个人根本不爱你,一直在利用你?你会放弃自己成全他,还是像奴一样,爱而不得,干脆杀了他,然后挣扎于烈火地狱,生生世世忍受这般焚心之苦?”窅娘说罢,急全部之力凝于指尖,只见她指尖燃起烈火,就要直戳向幻芜心口。
窅娘化出的那些鼠人不足为惧,就是数量多,为的就是困住长绝。他原本就一直分神盯着幻芜那边,看见窅娘的动作,连忙催动全力挥出一掌扫开鼠精,再凝起一掌打向窅娘。
窅娘正要出手,就感觉侧面一股劲风,忙转身去挡,难抵长绝全力一击,飞出去许多。长绝也不管许多了,直接就拦住幻芜的身子,飞出鼠精们缠斗的范围。
窅娘气息一滞,愤恨地瞪着长绝:“坏我好事。”一边催动那些人王血池里挑,一边翻手化出更多鼠人。
长绝接触幻芜身体只是一瞬,手上还未结冰,只是被冻得发僵,他只能用蛮力挡住那些连绵不绝的鼠人,刚才的那一番损耗,已经让他凝不出法力了。
窅娘却因为血池里不断融入的血气而变得愈发精神,身体再次涨大,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撕裂,完全露出了鼠相,双目通红。
那些人一跳入血池,就瞬间化成了血水,一丝烟气都不留下,血池里的血水不停翻滚,像是他们留在人间最后也最绝望痛苦的嘶喊嚎叫。
怨气冲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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