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门口,足足站着二三百身着鸳鸯战袄的大兵!有些手里还擎着三眼火铳。领头的竟然是一个千总服色的人。
千总可是正五品!正五品在门口看门,今天县衙里指不定来了多大的官呢!
那千总穿着锁子甲,右臂似乎挂了彩。他盘问刘拾遗、吴老二两人:“你们是做什么的?来县衙干什么?”
吴老二赶紧回答:“大人,我们是平谷县的壮班民壮。县衙的赵巡检让我们到县衙待令!”
千总挥了挥手:“滚进去吧。”
县衙的后衙里,站满了一百多衙役。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话。
“咳,听说没?蓟州镇的吕达吕总兵没守住古北口,丢了蓟州!鞑靼兵说话就杀到咱们平谷县了!”
说话的是捕房的捕快徐方子。捕快是一等衙役,管着缉捕盗贼,安定地面。他们是衙役里消息最灵通的。
吴老二凑过去问:“徐爷,不是说古北口有蓟州镇的三万兵马,固若金汤一般么?”
徐方子摇头:“老吴,你傻不傻?要真是固若金汤,他吕大人堂堂的蓟州镇总兵,至于丢盔弃甲的跑到咱们屁大点的平谷县?”
“啪啪!”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走到徐方子面前,给了他两个脆耳光!
“赵,赵大人!”
扇徐方子耳光的是县衙巡检赵谦。县衙巡检是正九品,管着三班衙役。这位赵大人是平谷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都给我听好了!蓟州总兵吕大人、蓟州巡抚钱大人、蓟州知府孙大人全都到了咱们平谷县衙!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知不知道?全都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后衙,没我的令不准回家!”
赵巡检说完,搬来一把椅子,坐了上去闭目养神。
衙役们鸦雀无声的枯坐着。
刘拾遗心中犯了愁:这么多大人物都来了小小的平谷县,看来真是要在平谷开兵见仗了!但愿菩萨保佑,蓟州镇的兵爷们能把鞑靼人挡在城楼外,自己和妹妹能够平平安安的躲过这一劫。
半个时辰后,平谷县令白守芳来到后衙。
白县令吩咐赵巡检:“挑两三个机灵、长得白净些的衙役,堂上伺候大人们的茶水!”
白县令混迹官场二十年,办事向来是滴水不漏。接待上官是大事。虽然外面大兵压境,可他还想着找几个“机灵”、“长得白净”的衙役去伺候上官。
赵巡检点点头。他看了看手下的一百衙役,长得白净的也就那么几个。他伸出手指:“你,你,还有你,随我去大堂!”
被赵巡检点到的人里,就有刘拾遗。
刘拾遗几个人来到大堂。不多时,几位身穿不知几品官服的大人物进到大堂之内。
白县令倒头便拜:“卑职平谷县令白守礼,拜见钱巡抚、吕总兵、孙知府!”
钱巡抚不耐烦的说:“都到这时候了,还弄这套虚礼干什么?退到一边去候命!”
白县令唯唯诺诺的起身,退到一边。
钱巡抚的火气很大,坐到大堂上一拍桌子:“见了鬼!俺答汗的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从大同卫跑到了蓟州?大同离着蓟州足有八百里!十万大军,八百里的路程,大同卫的守军怎么可能没有察觉!我要参大同卫总兵仇鸾的渎职之罪!”
吕总兵叹了口气:“我的巡抚大人!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再说,仇鸾跟严首辅的关系。。。你参的倒么?”
钱巡抚依旧是怒气冲天:“大明律,地方官失土者斩!我是蓟州的巡抚,丢了蓟州,反正是要死的!一个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吕总兵苦笑一声:“我这个总兵丢了蓟州,脑袋亦是要不保的!钱大人,黄泉路上你我做个伴吧!不过死之前,绝不能让俺答汗的十万大军轻轻松松过了平谷!过了平谷,可就是——京城!但愿我剩下的两千弟兄、阳谷县的几千百姓的尸体,能够迟滞俺答汗的铁蹄!为各卫所的大军上京勤王争取一些时辰!哪怕是一天两天也好啊!”
刘拾遗听后心中一惊!阳谷县几千百姓的尸体?难道说,活生生的几千百姓,在这位吕总兵眼里已经是一堆尸骸了?
看来蓟州卫的那些“天兵天将”不但守不住古北口长城、守不住蓟州——更守不住平谷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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