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罪?”
可能是陈天成的笑太有感染力,总之……那人放松了许多,眼中虽然依旧畏惧万分,但……不至于蜷缩到角落里变成鸵鸟将脑袋塞进衰草里了。
声音很干涩,像铁锅跟铁铲摩擦,很难听。应该是太久没有讲话的缘故。
“我……我叫陈德旺。跟……跟我嫂子私通,死罪!”
还是个本家。
“今冬判的?”
“前年。”
“前年?”陈天成疑惑道,“前年判的,你到现在还没死?早该死啦!”
陈德旺畏畏缩缩地将身子缩成一个球,好似怕冷一般,不停地摩挲着肩膀。
他的袖子早已破了,露出两条黑漆漆的手臂,身上无数破洞,从破洞可以看见棉衣内的棉花都已发霉变黑。
陈天成看见他随意地抠出一点黑色的棉花塞进嘴里咀嚼,又一下下摩挲着手臂。
“嘿嘿嘿……”陈德旺傻笑着,道,“不吃饿,吃了冷。难受!”
陈天成却并不同情他。
打算把自己压在身下的男人都不值得他同情。
“我问你为什么还没死?”
“哦哦哦……”陈德旺继续傻笑地道,“听说……皇帝爷爷发善心……每年只许杀一百人。我听赵衙役说,大概再过七年,就能到我了。”
赵衙役大概便是监牢里的一名守卒吧。
问过了陈德旺,陈天成掸了掸屁股下的灰尘,却发现屁股底下满是黑印,怎么也掸不去。不由懊恼叹息,这件衣衫自己最最喜爱,来了趟监牢,衣裳都不能穿了!
另两个缩在另一角的人望见陈天成往他们走去,不由骇得浑身发抖。然后便冲着陈天成不停地磕头。
陈天成坦然地坐下了。
衣衫已经脏了,不在乎多脏一点。
至于磕头……如果磕头能让人活命,相信天底下所有死刑犯都愿意磕一万个头。
陈天成在此刻成了刽子手。
他的红绳成了他的屠刀。
两人并不知道陈天成不敢杀他们,所以畏惧得脑门上满是汗。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陈,名天成。接下来的日子,咱们估计就得当个狱友了,欢不欢迎?”
两个人趴在地上面面相觑,屁股抬得高高的,陈天成真有踹一脚的冲动。
这姿势太正点了。
“没眼力见儿,比那陈德旺差远了。”陈天成唉声叹气,道,“礼貌知不知道?孔夫子说过,无礼,无以立。我都自我介绍了,你们就不知道介绍介绍自己?”
两人终于反应过来。
趴在地上,脑袋冲着臭气熏天的黑草,声音急促得像过年放鞭炮。
“我我我我叫刘大根,今年三十八,家里有头老母猪。那个那个后来老母猪死了,我生气。生气就就就杀人了,然后就被抓了。”
陈天成有些懵,诧异地道:
“你家猪死了,你杀人干嘛?”
“我家猪原本养的好好好好好的,刘老八来了之之之后就死了,肯定是他弄死的。他他他弄死了我家的的猪,我我我我就弄死他!”
“你他娘的放狗屁!”一起趴在地上撅着屁股的大骂,“我爹没弄死你家猪!”
“没弄死我家猪,我弄死你爹干什么?”刘大跟猛地爬起来,一脚踹在了另一人屁股上。
那人连连翻了三个跟头,烫在了地上。
“你他妈的憨货!”那人爬起来,就向着刘大根冲去,一边冲一边哇哇大叫,“刘大根,我刘十一跟你没完!”
陈天成望着扭打在一起的两人,有些懵。
刘十一已经抱住了刘大根的腿,一口便咬在了刘大根的脚趾上。陈天成看见,刘大根的右脚只剩下了三根脚趾。
刘大根也不遑多让,拳头一下下地锤着刘十一的眼睛,刘十一的眼睛肿成了馒头,有血丝渗出。
陈天成皱着眉头,走回但陈德旺身边,问道:
“那对冤家怎么回事?”
陈德旺又往角落里缩着,好似陈天成是头即将吃人的猛虎。
“他们……刘大根是刘老八的哥,刘十一是……刘老八的儿子。刘大根因为猪杀了刘老八,刘十一为了报仇,便买了砒霜要毒死刘大根。结果刘大根没毒死,却毒死了刘大根的小儿子。两人闹到县太爷那儿……都判了死刑。哦……那个……他们是……大前年来的,比我快,赵衙役说,再过两年就能轮到他们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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