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摔了碗,踉踉跄跄地走回里屋,身后留下一串串的血色脚印,她在他面前缓缓地把门关上,在门落锁心里也一并落了锁。
司徒渊看着门关上,木然地蹲下身去拾那破碗,一个不慎划破手指,流了一手的血,他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不停冒出的腥红,眼里只瞧得见那抹腥红。
柳依珊哀伤地站在门廊外,把一切看在眼底,却没能移动脚步上前劝上几句。
唉!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帝王的情事谁又能插得上嘴呢!
“主子,起来用点晚饭吧,你两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柳依珊站在皇甫月熙的*前闷闷地叫她。
皇甫月熙像没有听到似的,一动不动直挺挺地躺着,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青纱帐顶,这个姿势维持了两天了,都没有换过。
“你倒是说句话呀,别这样折磨自己好不好,心已经伤了难道还要把身都伤了吗?”见她仍然一动不动,柳依珊也火了,一把她拖下*,“够了,你不是说过不会爱上他的吗?孩子没了,你连意志都没了吗?你要就此认输吗?你当初的雄心壮志呢?”
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巴着柳依珊的手,颤巍巍地爬起来,用沙哑的声音呜呜而言,“孩子,从知道他降临这个世间到他的离开前后不过三天,又能有多少悲伤?”
“你想哭便放声地哭吧,我陪着你。”柳依珊紧紧地抱住她,泪水也在眼眶打转。
“谢谢!”皇甫月熙强收住已然决堤的泪水,倔强地看着柳依珊,双手用力地抓住她直到指节泛,不能言词。该做的事还没有做,确实不到再这样下去了,用两天来悼念已经足够了。
一盏茶的工夫过去,她的泪水已干,眼里只剩下倔强和更多的恨。
“依珊你之前说,率然要打琉璃的消息确切吗?”擦干泪水,皇甫月熙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
柳依珊点点头,“这事错不了,听说坤和宫那边说,今天早朝上皇上决定要御驾亲征。”
“好!那你帮我传话给坤和宫那边,让她们想办法今夜绊住皇上一柱香的时间。”心里已有了决定,皇甫月熙没有犹豫地交待柳依珊。
“你在打什么主意?”柳依珊敏感地闻到危险的味道。
“哼,”皇甫月熙冷笑,“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么?”
柳依珊只道皇甫月熙是想小小恶整一下皇帝出口气,又见她难得地打起精神来,遂爽快地点头答应了。
于夜,主仆两人分开同时行动,待到坤和宫那边的人把司徒渊请了过去,皇甫月熙便端着一碗燕窝出现在御书房。
“皇上在吗?”她明知故问。
“回娘娘话,皇上去了坤和宫。”
“怎的又说要吃燕窝一会人又不见了。好了,我进去等皇上一会吧。”皇甫月熙不慌不忙地走进了书房,顺手把门关上了。前阵子,一直是她在皇上跟前伺候的,那些宫人侍卫自然不疑有他。
“唉呀,怎么还不回来呢,倒不如找本书看看吧。”她放下燕窝大声地自言自语边光明正大地翻找皇帝的书笺,目标是两军作战策略,既然是皇帝御驾亲征,这东西一定在他的书房里。
找了一盏茶的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现,她坐倒在紫檀镶梨花木漆金宝坐上,手无聊地搭在扶手上,那扶手居然微微地左右移动。皇甫月熙面露喜色,左右移动那扶手,咔一声弹出一个小木匣子,军事作战图安静地躺在其中。
哈!天助我也,真是踏被铁鞋无寻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皇甫月熙用纸快速用纸把地图临摹下来,再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才放好,门咿丫一声开了,陡地让她吓出一身冷汗,心里暗自庆幸,若再早个一秒她必死无疑。
“皇上,臣妾给你端来一碗燕窝,您趁热吃。”行个礼,她倔强地别过眸子,欲出走出御书房。
司徒渊双唇紧闭,但显然看出来眉宇间有些急色,两人错身而过,他出手拉住她。“既然来了,何不坐一坐再走。”
“我想不需要了,臣妾今日来只是尽一位妻妾应该应的职责,并非要祈求什么。”她瞪着那拉住她的手,光明正大地不再掩饰眼里的恨意。
司徒渊闭上眼,沉默,本只有一瞬间却仿佛一生那么长,“太后和何氏一族联手,若孩子出生便是朕的未日。”他这么说等于在向皇甫月熙解释,希望减少她的怨恨。他没有明说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再好操纵不过,一旦出生的是个男孩,秋月这个没有背景的娘将是头一个牺牲品!
稍稍停顿一会,见她仍旧不言不语,他抬起她的下巴,眼里流露出些许的伤,“率然要打琉璃,战事乃是人为挑起,若朕不想到手的兵权旁落,只能亲征。”
皇甫月熙听了这话讽刺一笑,不留情地挥开他的手,如此说来她该感恩戴德吗?说到底,他只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
“燕窝已经送到,臣妾身子略感不适,告退。”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他的视线,他的心沉闷不堪,不知道是何原因即使皇甫月熙已经醒过来,他却还是无法从秋月身上移开双眼,甚至连碰皇甫月熙都做不到。他甚至有一种强烈的错觉,仿佛秋月才是他要的月熙,所以一直无法在坤和宫过夜。
“该死!”他一掌打在桌案上,书案应声轰然倒地,也因此他并没有发现皇甫月熙动过手脚。
皇甫月熙拿着地图安全地出了御书房,感到危机解除一时高兴过头,身后被人跟踪也没能及时发现。
拿到地图后,她透过各种方式秘密联络上琉璃的将士,并把地图传了出去,然而百密总有一疏,暗中往来的一封书信还是落到了太后和何淑妃的手里。
于是太后、何淑妃、皇帝拿着这封书信,前来玉轩园兴师问罪。
司徒渊痛心疾首,是真的痛,痛得他想毁天灭地,痛得失去理智掐着她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说,你究竟是谁?接近我有何目的?”
皇甫月熙不服输的啐他一口,冷冷地道:“要你的命!为我儿报仇,只恨还未成功便被发现。”
“好!我成全你!·”司徒渊恨红了双眼,把她甩在地上,冷若冰霜地道:“传朕的旨意,伊秋月勾结敌国,以叛国罪论处,推出午门斩首示众。”
糟糕!站在门外的柳依珊一听这消息,立时吓得脚都软了,急忙朝着坤和宫跑去,唯有那个人或许还能在皇帝面前说上一句话。
秋月一听柳依珊来报的消息,手一抖茶洒了,刚开的水才泡出茶来,嫩白的手一片殷红赤辣辣的疼,她却顾不上这些,提起罗裙朝玉轩园跑去,恨不能多生几双脚好跑快些。
可秋月拼了小命跑到玉轩园的时候,皇甫月熙人已经不在了,只剩了司徒渊一个背着光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
连喘气的间隙都没有,她扑嗵一声跪下,一步步跪着爬到他的跟前,泪如雨下,“皇上,皇上,你饶她一回吧,不能杀她,不能杀!”
“是我想动刀的么?”他面冷如霜雪,“是她自己求的!”他狂吼出声,声音凄若负伤的野兽,似心如刀剜,痛心她即使死也没有开口求他,宁愿死!
“不能!你不能杀她,你会悔的!”秋月哭喊着爬上前去抱着他的双腿苦苦哀求。
他扬脚踢开她,眼里酝酿着风暴,“她罪该万死,从哪一方面来说都是如此。”他给了她所能给的*爱,她却选择背叛他,就得是罪该万死!
看着他快步离去的身影,秋月停止哭泣用尽此生的勇气轻轻地道,“她才是真正的皇甫月熙!”
“你说什么!”他一阵风似的刮来了回来,揪眼秋月的衣领,眼睛直发红。
“她是月熙,我是秋月,我们两个对调了……”
不等她说完,司徒渊使出全部功力,像离弦的箭般直飞向午门。
午门外,日正当午,没有送行的人,没有哭泣的声音,何淑妃得意洋洋亲自来监斩。
轻拨开秀发露出纤细雪白的脖子,皇甫月熙风清云淡地伏在断头台上,也许她本不该再活这一回,本来她就应该是个已死之人,却凭白活了这一回,徒惹这许多伤心。
没有期许的人大喊刀下留人,她眼儿一闭,只等刽子手起刀落。
呼,大斧扬起,锋利的兵刃在空中划下一道精光,一切大势已去。
“啊——”
皇甫月熙等着,等着那一阵疼痛的到来,却只等来一声惨叫,砰一声刽子手倒地。
“为什么骗我?”司徒渊一脚踢飞了刽子手,把她狠狠地拥进怀里,撞疼了心口,却叹着她还活着真好!他的手直打颤,腿也还发软,刚才那一幕,就像那时在战场之上,她在他面前倒下的恶梦一般,让他呼吸都抽痛。
“你不怕么?我是叛国,贼子,我是来向你索命的!”皇甫月熙推开他,清澈的眸子特别认真。
“我信你胜过于信我自己,如果你想要我的命,那你就拿去!只要你不后悔。”司徒渊抓住她的双手,眼睛里清澈见底,没有半丝欺瞒。
她抽回双手,不带感情地道,“是吗?我等着看。”而后转过身去朝着玉轩园行去,“罪名是你扣下来的,自己解决。”
“大胆,秋月你乃有罪之身,给我拿下。”何淑妃起身拦住她,好不容易捉住她的把柄,错过这次怕以后机会难寻。
“放肆,朕已查明秋月所写之书信只是替月熙公主所写的一封家书,并无可疑之处,此事到此为止无须再追究。”
司徒渊水袖一挥追着皇甫月熙而去,气何淑妃脸都歪了。
原以为还有些时间可以慢慢把误会解开,然而前方战事吃紧,第二天司徒渊被逼着上了战场,皇甫月熙连送都没去送他。
送什么呢?他这一去是必死无疑的!她的仇她的恨很快就要得报的了,然她又惶惶不可终日,心乱如麻的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了。
“隐月!”皇甫月熙无意识地叫了他一声,“唉,我应该叫你大师兄才是。”
隐月被司徒渊留了下来保护皇甫月熙,听到那声叹息他悄无声息地现身,在三米之外盈盈一拜,“昭仪娘娘有何吩咐?”
她抬头看他一眼,并不十分认真地问,“大师兄,你怪我一直瞒着你,我的身份吗?”
“不怪。”隐月仍然冷冷地保持着距离。
“你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她觉得心里堵得慌,总想说些什么,才会痛快。
隐月迟疑着上前了一小步,压根没有缩短多少距离。
“哈!如今连我,你也防着了。”她摇头,自己真这么可怕吗?也对一个试图弑夫的女人是挺可怕的,她自我解嘲。
“你知道吗?司徒渊必定活不成了。”即使现在说出来一切也已经太晚了,如果说出来,大师兄骂她一顿,那么她会好过些,怀着这样的目的她继续道:“我早已把他的军事作战图临摹下来,送给了琉璃,所以他必定回不来的。”
“为什么?你爱他却要杀他?”隐月仍然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他对司徒渊是忠心是不触及皇甫月熙的性命之下的忠心。
“哈哈哈……”她起身仰头大笑,“爱?那东西值几斤几两重?”忽地她又哭得悲凄,“我母后死在他的剑下,新婚之夜他兴兵来犯,害我夫君惨死,我儿刚来到世上还未成形,他一碗红花,你可知我心如刀割,这就是他的爱吗?”她遥遥晃晃跌坐于圈椅,失魂落魄,“我宁愿不要,我宁愿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你可记得,你母后叫你不要报复?因为当年你舅舅欲起兵造反被你父王识破,你母后知道此事后却有所隐瞒。你母后与司徒渊私下约定,让他取她的首级领赏,条件便是护你一生周全。但最后他也没下得了手,是你母后举剑自裁。你新婚之喜,你父王怕你嫁给琉璃王后,你母后旧族势力死灰复燃,于是想把你捉回国囚禁,司徒渊怕伤着你,再次向你父王请命亲自前去,不想你却被士兵误伤。他打掉你们的孩子是因为孩子一旦出后,太后必定会想办法除掉你。”隐月一一道出当年事情的原委。
“胡说!不可能的,我不信!我明明看到他的剑滴着血,母后就死在他的脚下。”皇甫月熙无法接受她这些年所以为的真相原来都是假的。
“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从头再想想,为什么你母后还没有出事之前就语重心长地叫你不必报仇,除非她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还有你的新婚夫君根本就没死,是司徒渊救了他,所以才会有今天的战事。”隐月道出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你骗我,如果一切如你所言,这些话他为什么不当面对我说?”究竟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他不知道你对他的误会已是如此之深,原以为你知道你母后的死与他无关,不愿告诉你,你的夫君还活着是因为舍不得放你走,宁愿你恨他。”
“不!怎么会这样,事实为什么这么残忍。”
皇甫月熙又震惊又伤心之时八百里战报传来,“报,前方战事吃紧,我军战败,皇上驾崩。”
一听这消息她倒退三步差点跌倒在地,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作弄于她。
將,长剑出鞘,举至项间,“欠你一命我便还你一命!”
当!一声长剑被弹开,他上前撕开脸上的人皮面具,赫然就是司徒渊。
经历大起大落,皇甫月熙已不知道怎么表达,“刚才那人,你骗我!”
“是呀。”司徒渊笑得春风得意,揽她入怀,“我不骗你,怎么知道你误会我如此之深,我不骗你让你怎么让你陪我一世,我的皇后!”
“哼!莫以为你封我一个皇后我就肯定得做,先看看你的表现再说吧!”
“朕有的是时间,我可以陪你耗一辈子。”
司徒渊仰天而笑,只要她在他身边,什么事都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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