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夫人疼惜地望着晴文道:“你这傻孩子瞎说什么,那两关根本就没人能过,要关进笼子里与毒蛇恶狼相斗,活着出来才有资格谨见太上皇,可是那两关连强壮男子都无法过关,何况是女子?!”
“大姐能过,我未必过不了。”
寒辰似笑非笑地睨她,“晴文对太上皇倒是痴心。”
秋晴文柔柔地看她:“若我们姐妹能一起伺候太上皇,凡事可以商量,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那才是我们的福气。”
寒辰道:“那是你的福气,不是我的福气。”
秋晴文道:“大姐,你……”
“好了,别说了。”秋老夫人拿拐杖在地上重重掂了两下:“晴文,那两关你是过不了的,太上皇陛下是九五至尊,就算你过了两关,他若不愿意也是枉然,所以要另想他法。”
“是。”
寒辰道:“那就没办法了,规矩是太上皇定下的,我们说了不算。”
此话一出,秋老夫人突然抬头,一双老眼恶狠狠地瞪着她道:“谁说没办法?!”
“祖母不妨说说有什么办法。”
秋老夫人道:“你就是办法!太上皇已经把你定为未婚妻,你又与太上皇关系很好,你设法去说服太上皇,让他娶了晴文!”
寒辰绝倒,秋老夫人真是看得起她!不客气地回道:“我算哪颗葱,岂能左右太上皇的意见!”
秋老夫人脸色微青,声音不高却极为强硬道:“寒辰,不要跟老身推三阻四,你是秋家人就得为秋家着想!太上皇能看上你,怎么会看不上美丽温良的晴文!你这当姐姐的难道不该为妹妹着想么?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太上皇纳了晴文,为秋家光宗耀祖!”
寒辰不恼不怒,凉凉地道:“为秋家光宗耀祖?我若成了太上皇的妃妾,不也能为秋家光宗耀祖吗?”
秋老夫人斜眼睨她,难掩不屑的目光道:“你?你母亲出自乡野,只这一点就注定你无法为秋家光宗耀祖,古往今来,能在皇家地位尊宠的女子,没有出身粗俗的。”
寒辰勾了下唇角,反讽:“我记得祖母同样是乡下女子,父亲高中之前,也就是个乡下穷秀才,依祖母的意思,咱们秋家这种乡土门楣的女儿哪有资格站在太上皇面前,我瞧此事还是就此打住吧。”
秋老夫人当即气得头昏,她天性爱虚荣,最忌讳的就是旁人知道她乡下人的出身,所以才讨厌同为乡下人的儿媳妇,觉得乡下媳妇实在配不起他们秋家的门楣,若非不想让儿子担个陈世美的恶名,早休了那个乡下媳妇了!哪知寒辰这死丫头竟揪着她也是乡下女子这个事实来反讽她,实在气煞她也!
秋晴文见状连忙劝道:“大姐,你怎么跟祖母争吵起来了,祖母也是为我的事着急,大姐,晴文现在没了母亲,父亲又精神不振,不喜管事,你是我的亲姐姐,长姐如母,你答应过会给晴文依靠的。大姐,太上皇不许我进宫找你,平时我很难见他一面,我是没有办法了,才求大姐的,你若不帮我,谁还能帮我?”
说着双膝一屈,竟给寒辰跪了下来:“大姐,我求你帮帮我,我是真的喜欢太上皇,你若不帮我,我真的就没有活路了。”
寒辰看她,这么严重?!同时心里鄙视自己,她不是一直急于摆脱萧离染吗,若晴文跟了太上皇对晴文和秋家都有利,为何她不能趁机退出?为何她不敢触及自己内心深处?
她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弯腰扶起晴文:“此事……容我想想。”她应该答应晴文的,但是为何脱口而出的话竟还是如此犹豫不决?这不是她的性格!
秋老夫人眸光变阴,语气不容置疑:“不是想想,而是晴文一定要嫁给太上皇,至于办法,你自己想。”
寒辰忽然烦燥地道:“祖母这么有底气,就直接去找太上皇,逼他娶晴文就是了。”
“你!”秋老夫人一握拐杖,重重戳地。
“我怎么了!你们是要从我手里抢男人,我想想不可吗?!”
秋晴文忙道:“大姐不要误会,我不是跟你抢太上皇,我只是希望和大姐共同侍奉太上皇……”
寒辰恼道:“谁跟你共侍一夫?!一个男人若成了你的,必不会是我的,我的男人就是我的,我绝不会要别人的男人!好了,你们走吧。”
话音刚落,似乎听到门外有人哼了一声,不禁一惊,赶忙拉开门往外望去,除了后院的师傅们还在忙着,店内空无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把秋老夫人和秋晴文请出了内室送走。心事重重地走到柜台边,准备取了她先前放在柜台上的雕像回宫,却发现雕像不翼而飞了。
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确实将雕像用布包了放在柜台上的,怎么会不见了呢,她连忙走进柜台里面把每个角落都找遍,却连个影子都没发现。于是唤过田长生等人询问,众人皆摇头,谁都没见过那尊雕像,也没见有人进来过。
一位油漆师傅道:“刚才我好像是瞥见有个人影在内室门前一闪而过……”
寒辰焦急问道:“你确定看到有个人影?”
油漆师傅显然是不确定的,一脸的茫然道:“我以为我眼花,那么快……像风一样,好像有个人影,又好像没有……大概真的是我眼花。”
寒辰心中闪过焦躁不安的不祥感,她似乎也听到有人哼了一声,雕像消失,油漆师傅似乎看到了一个很快的人影……若有人光临过她的小店,轻功至少是绝顶的……“算了算了,你们安心干活吧,田师傅,下工时记得锁门,我有事,先走了。”
回颐清宫的路上,发现经过的宫女太监总会在她走过后,低声私语,她不解,今日不会有什么不祥之事发生吧?
疑惑不解地回到颐清宫,径直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突然觉得好累,她需要好好想想。
她脱掉外袍,正打算将中衣换下,刚脱了一半,房门忽然被人推开,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将衣袍拢到胸前护住,瞪向进来的挺拔身影。“萧离染,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
萧离染目光直直落在她露出大片肌扶的胸前,面上既无绯色,也无扭捏,反而在目光移向她俏脸上,带着一抹暴戾之气。
寒辰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忙不紊不乱地扣上扣子,迎上他的目光,问道:“萧离染,你身为太上皇竟然强闯女子闺房,不怕臣民诟笑吗?”
萧离染不语,一步步走紧,一把攥住她皓腕,强行将她拉到自己胸前,黑黝冷厉的眸光紧盯着她。“我就是强闯了,我倒要看看谁敢诟病?!”
女子天生的危机意识,让她害怕起来,她想不着痕迹地往后缩,却被萧离染的大手钳住,动弹不得,更被那冷凌迫人的目光盯得无处躲藏。
“萧、萧离染,有话好好说……你、你不要这样……”一张嘴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轻轻发颤,能不怕么,一个对她毫不掩饰好、顶着未婚夫头衔的男闯进她的闺房,将她这样困住,就算她是个女金刚,此刻也吓软了腿。何况自己并不是女金刚,而这个男人又一身的吓人武功,他若用强,她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萧离染深沉冷厉的双目瞪视她良久,似乎也挣扎了很久,犹豫着要不要把嘴边的肥肉吞下,最后咬了一下牙,几不可闻地哼一声,将她的手丢开,“到正堂说话。”语毕,拂袖出去。
寒辰这才松了口气,按着被攥得生疼的手腕,莫名其妙地瞪视他略有些愤怒的背影,此刻她真想变成背后灵附在他身上,吓死他!
“快点出来!”萧离染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寒辰暗翻个白眼,再叹口气,灰溜溜地出了房间,走到正堂。
萧离染睇她一眼,冷冷道:“坐下。”转头吩咐隐在暗处的隐涛:“去泡壶茶来。”
茶很快沏好,隐涛识趣退出,英明神武的太上皇一直沉着脸不说话,屋内气氛很压抑。他不说话,寒辰真想直接将他扔出去,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莫说好打不过他,就算她武功盖世,也不敢惹这条已经满腔怒火的龙了,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许久以后,萧离染终于开口:“为什么不说话?心虚?”
寒辰抚额,原来他在等她说话?“我连杀人都不心虚,现下为何心虚?”
萧离染冷凝的眸子继续盯着她,声音清冷:“是吗?你确定?”
寒辰沉默,她确实不确定,因为实在不知道萧离染的火气从哪里来,只是不敢问罢了。
萧离染哼了一声,“你想把你妹妹献给我?”
寒辰怔住,沉默半晌,涩涩地问:“你……去过棺材铺?”天杀的,他一个堂堂太上皇去棺材铺做什么?!而且还听了她的墙角!这这……
萧离染凤眸半眯,眸底闪着危险的光芒,一个字不说。
“呃……萧离染。”一看他那杀人般的目光,登时怂了,忙即改口:“太上皇陛下为、为何要去棺材铺?”
萧离染眸里掠过一抹戾气和侵略,为什么去棺材铺?!问得好,他为什么去!他吃错药了才去棺材铺!
五弟只不过随口说了一句,看见寒辰给他雕了个肖像,极为精致逼真。他竟然就兴奋得宛若个毛头竖子般,忘了昨日的尴尬,立即迫不及待地跑出皇宫,直奔棺材铺。只为看她一眼,只为亲眼看看那只雕好的肖像。
他以为一个人能不用画像,更不用每日对着真人雕刻,就能逼真地雕出这个人的肖像,必已将此人深深刻在了心里。
他进棺材铺时,甚至是有些紧张的,店内没看见她,只看见柜台上的布包,打开一看,简直就欣喜若狂了,果真栩栩如生,喜出往外!深邃凌厉的眼眸,微微翘起的唇角……细致无暇,她甚至调了漆料,给木雕上了色彩,黄色的袍子,黑色的发丝……
翻过雕像看见底座下刻了一行小字:洛神下凡。
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虽然洛神是个女神仙,但瞧在她把他雕得这般逼真细致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当一回她的洛神吧。
可是所有的欢喜在听到内室的争吵时烟消云散,虽然她没有答应秋家祖孙的要求,可也没的拒绝,而是要想想!
他知道她还没有爱上她,可是毕竟他在众臣面前钦定了她为未婚妻!她至少应该捍卫一下属于自己碗里的肉吧?她犹豫了,说明她想趁机撤逃了……这让他如何不恼火!
寒辰眼见萧离染的脸色越来越差,忙仰脸强笑:“别说得那么难听,晴文是个大活人又不是物件,怎能说是献给你,男未婚女未嫁,若是有意,那就是天定姻缘。”
萧离染黑眸里冒火了,脸上倒是隐忍,只是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隐忍了:“秋寒辰,你算朕的什么人,敢对朕的婚事指手划脚?!”
寒辰语窒,他用了“朕”这个字,那就是怒了!她这小女子确实没有半分资格过问太上皇的婚事,虽然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他未婚妻来着,却也只是未婚妻……而已。于是讷讷道:“臣女僭越,请太上皇恕罪。”
萧离染起身逼近她,声音低沉且无情:“你确实僭越了,寒辰!如今这天下敢插手我婚事的人,只有我妻子有资格!”
寒辰咬牙强笑:“太上皇说得是,臣女确实没资格。”她很识趣,为了不再触怒已经快要火山爆发的太上皇,她只得识趣。
萧离染冷睨她一眼,坐回椅子,敛了适才令人胆颤的目光,淡淡一笑道:“寒辰,等你正式成为我的妻子那天就有资格了。哼,只怕到时你的心思是想法设法赶走那些想往我身边挤的女人。”
寒辰不可思议地看他:“太上皇太自信了!”
萧离染瞥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你以为除了我,你还能嫁给谁?我早说过,这世上能配上你的也只有我而已。”
语气虽然轻描淡写,姿态却狂傲不可一世,仿佛合该如此。
寒辰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他凭什么这么说!想了想道:“太上皇……不,萧离染,我说过,在这个世上,我配不上任何一个男人,也没有男人可以配上我。”
萧离染深邃黑眸专注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道:“没有男人可以配上你?寒辰,你够狂的,可是我就喜欢你这狂劲,因为你有狂傲的资本。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也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寒辰空洞地笑了一下,“萧离染,你现在可能对我是有几分感情的,可那又如何?你这太上皇的感情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激情褪后,剩下的只有乏味无趣,与其年老色衰,等来你厌恶我我憎恨你的结局,不如就这样吧。”说到太上皇三个字时,她有意加重了语气。
萧离染上下打量她一番,说出一句气得她七窍流血的话来:“年老色衰?寒辰你觉得你现在就有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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