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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 终结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别吓老奴啊!”康海见着凤章这幅模样,当即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嘘,别声张。”凤仪见状忙上前拉住康海,让他别喊出声将人招了过来。

“师父,怎么样?”苏紫瑶站在床边看着凤章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面容也有些沉了下来。

“他这不是病,是毒。”巫河跟着巫溪上前两步,忽的收起了平日的嬉笑不羁,顾不得众人的诧异上前一把往凤章的手腕上探了探,尔后面容一凛,探上了他勃颈处。

“师叔,他中的是什么毒?既然是毒怎么会没有一人看的出来?”苏紫瑶双眸猛地一缩,惊呼道。

“瑶儿。”龙诚璧蹙眉出声提醒了她一句。

苏紫瑶这才发现自己失了态,忙收敛了些,闷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上中毒了?怎么可能?那些太医都说皇上只是忧思过甚,加之以前在战场上落下的老毛病复发,方才……难不成他们也被端王给收买了?”康海听到巫河的话语脸色蓦地一变。

“那倒不然,他中的是一种罕见的毒,名为千日醉,这种毒素平日根本不会让人觉察,蛰伏于人体内。一旦毒发也与人疲累症状一般,世人也只会以为只是因为近来太过劳累所致,不会太过在意,他这毒已经潜伏了很久了,少说也有五年了。此毒一进人体内开始蛰伏,潜藏着越久,一旦爆发出来便越严重,他这毒能压制这么久,怕是有人有意为之,为的就是如今将毒引出的这一刻。”

几人听到巫河的话,脸色都是一变,还是苏紫瑶上前一步道:“师叔既然知道了此毒的来历,可有解救之法?”

巫河犹豫了下,方才无奈的摇了摇头:“若是早些发现,或许还有救,现在……太迟了。”

“这么说……皇上,皇上……”康海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苏紫瑶的脸色也异常难看,却还是强迫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地上的康海冷道:“人还没死呢,别那么忙着哭丧。”

康海一噎,瞪大双眸看着苏紫瑶,似被苏紫瑶突如其来的冷厉给吓到了,当即便噤了声。

苏紫瑶冷眸扫了一眼众人,转头看向巫河有些简单的问道:“他还能活多久?”

“三日,不过若是想多拖几日的话,倒是有办法,不过这个办法牺牲也是挺大的,还得瑶瑶你自己愿意才行。”巫河似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了几分犹豫。

苏紫瑶怔了怔:“我?是什么办法?”

“千日醉名字虽然好听,却是真的阴毒无比,寻常的药物定然是不能压制住它的毒性的。唯有瑶瑶身上的金蚕蛊……”

“不行。”巫河刚一说完,苏紫瑶还未应答,巫溪已经寒着脸打断了他们之间的对话,“蚕豆乃是瑶瑶随身之物,从小便跟在瑶瑶身边,岂可……”

“瑶儿……”龙诚璧看着苏紫瑶身形一晃,慌忙上前扶住她,眼中浮上了几分担忧,“若是不愿……”

苏紫瑶的视线在凤章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咬了咬唇,轻唤一声:“蚕豆。”

尔后就在几人惊诧的注视下,苏紫瑶的衣袖颤了颤,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蚕从里面慢慢的爬了出来,沿着苏紫瑶的衣摆缓缓的爬上了苏紫瑶的肩头,讨好的拱了拱苏紫瑶垂下来的发。

“这个就是……”虽然一直知道苏紫瑶身上带着防身的蛊,但是除了银环以外从未见过其他,这还是龙诚璧第一次见到蚕豆。

苏紫瑶伸手动了动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朋友兼宠物,眼中满是不舍。

“师叔,要怎么做?”苏紫瑶的声音低低的泛着几分暗哑,听不出半分波动,但熟知她性情的几人却都知晓她此刻的挣扎。

“让蚕豆到他的颈部吸取已经开始在体内扩散的毒血,或许还能撑上十日,只不过……十日之后,蚕豆只怕也……”巫河脸色有些难看,他知道这只蛊虫对苏紫瑶的含义,这条蛊虫陪伴她多年,可以说是一同长大的朋友,也可说是除却两个孩子以外,苏紫瑶的另一个孩子,如今却要她在与自己有骨肉之亲的亲人之间抉择,而且最终可能两个都会死去,这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折磨。

“我知道了。”苏紫瑶倒抽一口冷气,转头看向身后脸色同样难看的凤仪和唐溪,低声道,“十日的时间,你们有没有把握扳倒端王?”

凤仪与唐溪对视一眼:“勤王之师十日之后定然能够赶到王城,千岩的援兵也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撑过这段日子,届时端王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只能束手就擒。”

“好,我就信你们一次。”苏紫瑶咬了咬唇,转身一步步走近床榻,小心的将蚕豆从肩头取了下来,送到凤章的脖颈之处。

蚕豆似是有些疑惑主人为什么将它从身上取了下来,但很快的,它便发现了凤章身上的异样,只因巫河右手一动,用着一把小小的匕首在凤章的劲边划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蚕豆在原地动了动,似在辨认着什么,尔后向前挪动了几分,一口啃上了那汹涌而出的鲜血。

没有人再说话,殿内陷入了死寂,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蚕豆的身上,眼睁睁的看着那血缓缓的流进了蚕豆透明的身躯之中,尔后从鲜艳的红色慢慢变成了阴沉的墨色。

时间好似静止了一般,所有人都定定的望着蚕豆好似进食一般吞咽着那有毒的鲜血,直至……

蚕豆好似吃饱了一般,挪动着明显肥了一圈的身子朝着苏紫瑶的方向重新爬了过去,那小模样就好似吃饱喝足了回来找饲主一般,心满意足根本没有一点自己已经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的自觉。

“他什么时候会醒?”苏紫瑶小心的将蚕豆收了起来,看了一眼床榻之上已经重新恢复平静,暂时安定下来的凤章,轻叹一声,转头问道。

“最迟三日,这三日为了防止发生异变,金蝉蛊怕是要留在宫中,这金蚕蛊只听瑶瑶的,瑶瑶你……”

“你的意思是让我也留在宫中?”苏紫瑶拧了拧眉。

“嗯。”巫河看了一眼自家师兄阴沉沉的脸色,默默抹了一把冷汗,轻应了一声。

苏紫瑶转头看向凤仪,凤仪在宫中混了这么久,哪会不知道这个时候如何处理,忙道:“康公公,还不快些给小公主准备好房间。”

康海被凤仪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忙道:“奴才这就去准备,刚好偏殿一直空着,如今非常时刻,为了不引人注意,只好委屈小公主先在偏殿安身。”

“无妨,不过几日。”苏紫瑶毫不留情的打断康海的激动之语。

康海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小公主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准备在宫中长住?求救的望向凤仪,却见凤仪竟然也无奈的朝着他摇了摇头。

“诚璧……”私自决定留在宫中,苏紫瑶其实心里并没有底,回头看了一眼龙诚璧,却听他理所当然的笑道:“瑶儿在哪里我便在哪,瑶儿既然想在这里待几日,我自然舍命陪君子。”

“可是你……”若是龙诚璧的身份被发现……

“嘘……”龙诚璧朝着苏紫瑶摇了摇头。

苏紫瑶知道他下定了决心便不会更改,遂也只能轻叹一声不再说话。

“那老奴为这位公子也……”康海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忍不住出声。

“不必,他与我住一处即可。”苏紫瑶打断了他的话。

康海的脸色又是一僵,若说刚才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却是能够确定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了。

“师叔要给他调养身体,也随我在宫中待几日。师父,你们先出去等我们,三日之后我便跟着师叔一起出去。”

“师兄,要不你也留下来吧。”听到苏紫瑶的话,巫河有些不悦,当即跟巫溪提议道。

巫溪圆圆的包子脸一沉,他也放心不下苏紫瑶,却也知道现在的处境多留一人在宫中便多一分危险,龙诚璧能在苏紫瑶身边跟着他也放心一些,但自己几人再留下来便真的是没有缘由了。

“你当玩过家家呢?老实呆着,要是瑶瑶掉了一根汗毛,我就找你算账。”

巫河闻言脸一挎,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好了,紫瑶留在这里,我们在这也不能逗留太久,这宫里到处都安了端王的眼线,康公公,好好护着紫瑶,别让那些不长眼的进来冲撞了紫瑶。还有……好好照顾皇兄。”凤仪走到塌边伸手摸上凤章的脸颊,眼眶微红,却强忍住眼眶之中的泪水低声嘱咐道。

“奴才明白。”

送走凤仪等人,苏紫瑶走回凤章床边,低声道:“我留下来不过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你可别误会了,若真想知道娘亲临死前留给你的遗言,就快点醒来。”

说完,没有一丝留恋的转身随着康海离开了正殿,向边上的偏殿走去,专注于如何避开外面眼线的几人都没有发现在苏紫瑶转身的一瞬,床上躺着的人右手的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之后的两天,外面为了找苏紫瑶暗潮涌动,皇宫之中却是难得的平静,直至……

这日苏紫瑶刚刚起身不久,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的吵闹声。

“小公主,皇上还在病中静养,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去,小公主您不要为难奴才啊。”康海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来,苏紫瑶眉峰一拧。

苏锦瑟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心头一转,苏紫瑶与龙诚璧对视一眼,同时换上了龙诚璧随身带在身上的人皮面具,苏紫瑶换上了康海以备不时之需给她准备的丫头衣裳,龙诚璧则换上了一身侍卫的衣裳。

及至苏锦瑟闯进来之时,苏紫瑶和龙诚璧已经混进了那些宫女侍卫之中。

“本公主忧心父皇的病势,入宫探望父皇一面,缘何康公公这般阻拦,不会是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有什么人混了进来?”苏锦瑟本意是引开康海的注意力,趁机跑进殿内,不想却是歪打正着,此话一出殿内的几人脸色都是一沉。

康海怔了怔,苏锦瑟趁着他没注意一下子晃进了内殿,高喊道:“父皇,父皇,瑶瑶来看你了。”

听到苏锦瑟的自称,苏紫瑶双眸微沉,看向苏锦瑟的目光亦染上了几分危险。

“哎,小公主啊,你这是……”康海回过神来,慌忙跟了上去。

“父皇呢?”苏锦瑟在外面绕了一圈没有发现凤章的身影,有些不悦道。

“小公主,皇上这会还在睡呢,您别吵着皇上。”

“还在睡?这都什么时辰了,父皇还在睡?”苏锦瑟一脸诧异的望着康海。

康海轻咳一声忙道:“皇上纵然在病中仍忧心国事,昨儿个睡得晚了些,小公主别惊扰了皇上。小公主若是有事还是过几日再来吧,皇上病中,想来也是不想把病气过给小公主的。”

“父皇卧病在床,本公主又怎会在意这种小节?父皇既还在睡,本公主便在此等他醒来。”

“这……”康海脸色微僵,眼底却是划过一丝为难。

“怎么?你刚才说让本公主别吵到父皇,现在本公主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等父皇也不行吗?康公公,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给本公主看啊?”

康海闻言却是一惊:“没有没有,奴才怎么可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奴才只是担心小公主在此憋闷。”

“本公主不介意就成。”

“是是。”康海心中叫苦不迭,忙朝着边上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快些上茶。

苏紫瑶看着苏锦瑟这幅模样,知道她今日是不见到凤章誓不罢休了,双眸微沉,朝着龙诚璧使了个眼色。

龙诚璧点了点头,从腰间处摸出一小枚铜板。

小宫女没多久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刚要放到苏锦瑟的身边之时,身子不由得一歪,惊叫一声竟是朝着苏锦瑟扑了过去。

“啊……”苏锦瑟一时不查被宫女扑个正着,身上亦被泼到了些茶水。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请小公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那端茶的小宫女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到了,手忙脚乱的爬起身来,跪倒在地不住求饶道。

苏锦瑟在自己贴身婢女的搀扶下起了身,脸色涨红的指着那小宫女:“你……你……”

康海见着苏锦瑟那愤懑的模样,知道她清丽外表下隐藏的狠辣个性,康海忙上前抢道:“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冲撞了小公主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来人,还不快点把这个小宫女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康海朝着边上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这些侍卫都是凤章亲自挑选的,跟在凤章和康海身边多时,又怎会不知道康海的意思?当即上前将那宫女拖了下去。

苏锦瑟一回过神来,那肇事的小宫女已经被拉了下去,心头越发火起,偏偏这个康海虽然是个奴才,却是凤章最为信任的身边人,纵是她也不敢轻易就把他怎么了。一口气就这么卡在了喉咙口,当真是很是抑郁。

“小公主恕罪,手下人毛手毛脚冲撞小公主。小公主善良大度,大人有大量便饶过她这次吧。小公主身上的衣裳都脏了,不如……”康海看着苏锦瑟身上的污迹,双眸微亮,想要劝苏锦瑟回去换衣裳,改日再来,却不想……

“不必。”苏锦瑟冷哼一声,看了一眼自己衣摆处的污迹,打断康海的话语。

康海脸色微僵:“可是小公主,御前仪表不整,可是大罪。”

“父皇那般疼爱本公主,若是知道本公主是为了在此等他而污了衣裳,定然不会怪罪。倒是康公公,从刚才开始,外面就这么大的动静,可是父皇在里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会是匡本公主吧?”

康海脸色一变,慌忙道:“兴许是皇上昨儿个累着了,所以……”

“是吗?”苏锦瑟冷笑一声,挥开搀扶着自己的小丫头,直接朝着里间冲了进去。

“哎,小公主,您不能进去啊,皇上还在里面安寝呢。小公主……小公主……”康海见状焦急地跺了跺脚,忙抬步跟了上去。

“本公主为何不能进去,若父皇真在这里面,定会应本公主一声的,父皇……父皇……”苏锦瑟一把推开想上来抓住她的康海,直奔里间。

苏紫瑶和龙诚璧对视一眼,也冲进了里间。

苏锦瑟冲进内殿之后,直奔床榻而去,尔后发了狠一般掀开帷帐,高喊道:“父皇,儿臣来见您了。”

本以为所见定是空空无物,却不想手还没来得及从帷帐上放下来,便被一只粗糙的手掌给握住了。

苏锦瑟浑身一僵,耳边蓦地回响起了熟悉的低喝声:“一大早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父……父皇?”苏锦瑟看着半坐在床榻边上握着自己手腕的男人,脸色微变。

康海和苏紫瑶等随后赶到之人看到凤章苏醒过来也是一惊,虽说今日确实已经到了第三日,却没想到这么一大早的凤章便清醒了过来,而且看样子还挺精神的。

“在朕的殿中大吵大闹,还不听劝阻,朕倒不知道瑶瑶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张扬拨扈了。”

苏锦瑟闻言倏然一惊,跪倒在地,诚惶诚恐道:“儿臣只是忧心父皇病势,怎奈康公公百般阻挠,不肯让儿臣进来看看父皇,儿臣也是逼不得已,方才出此下策。”

“是朕下的命令,让人不得随意进来探视,康海只是遵从了朕的诏谕。”

“儿臣惶恐,请父皇恕罪。”苏锦瑟这么多年,有些眼色也是会看的,如今见凤章是真的生气了,忙服了软,先一步跪倒在地,楚楚可怜的求饶道。

凤章看着苏锦瑟跪倒于地的身影,双眸微微眯起,眼中染上了几分明显的不悦,却终究没有说什么,闭上眼转过头道:“朕累了,你先回去吧。”

苏锦瑟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凤章淡漠的脸色,终究咽了回去,反正也看到人了,算是达到了目的,就先回去吧。

“那父皇好好歇着,儿臣先回去了。”苏锦瑟垂首行了个礼,慢慢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着痕迹的摆了摆衣袖。在凤章看不到的角度,眼底划过一抹明显的冷光。

“让开。”目送着苏锦瑟离开,苏紫瑶忽然上前一把拉开想要上前的康海,与此同时,低唤一声,“蚕豆出来。”

康海还来不及惊诧,便见那只这几日来一直与皇上吸毒的金蚕蛊从苏紫瑶的袖中快速跑了出来,直接扑上了龙床,从锦被边缘钻了进去,尔后只听得嘶的一声……

“这……皇上……”康海一脸担忧的望着凤章。

凤章却是在苏紫瑶出声的一瞬便回过了头,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苏紫瑶,甚至连蚕豆钻进自己的锦被都不曾在意。

不多时,众人便见蚕豆叼着一只黑黢黢的小东西爬了出来,邀功一般的朝着苏紫瑶扬了扬身子。

苏紫瑶在蚕豆把那个小东西吞进肚子里后,赞赏般的摸了摸它的小身躯,尔后将它重新收回了袖中。

转身欲走,却忽的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叫喊:“瑶瑶,你是瑶瑶对不对?”

凤章看着苏紫瑶猛然顿住的身形,越发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有些激动道:“瑶瑶,朕……”

“皇上,你的瑶瑶刚才走出去了。既然皇上已经醒了,我也该走了。”说着苏紫瑶头也不曾回过,伸手握住还在边上守着的龙诚璧的手,离开了内殿。

“瑶……”凤章虽然醒来,但身子还是非常虚弱,看着苏紫瑶离开的背影,开口想要挽留,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挽留的理由。

“皇上,您保重身体。”康海见此忙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担忧。

凤章最后看了一眼已经空荡荡的宫殿,像是下定了某样决心般,闭了闭眼冷声道:“去吧皇妹和镇国公叫进来。”

康海愣了愣,似是明白了什么,躬身退了出去。

内殿重归宁静,凤章的心却是怎么也没办法平静下来了。半晌,才听得殿中想起一声略带苦涩的呢喃:“吟荷……”

苏紫瑶跟着龙诚璧小心的避开了眼线,从当初进来的密道穿了出去,刚一走到宫外,忽的几片雪花悠悠的落了下来。

“哎,变天了?”苏紫瑶怔了怔,忍不住伸手接住那悠悠落下的素白雪花,感受着掌心微凉的温度,不禁有些失神。

“是啊,变天了,这应该是今年紫唐第一阵雪。”龙诚璧将她有些微凉的手拉了下来,传递自己掌心的温度。

“第一场雪?还记得那一年,沧月也曾经下过一场雪,那场雪过后,就是……”

苏紫瑶的话没有说完,龙诚璧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那一年,沧月的第一场大雪过后,便是他动手的时刻。现今紫唐的第一场雪同样预示着风雨欲来,唯一不同的是,当时是他们意图扳倒别人,而现在却是别人心心念念的想要扳倒他们。

凤仪与唐溪听到凤章苏醒的消息大喜过望,连忙赶着进了宫。

“皇兄,你现在觉着如何?”凤仪看着凤章仍旧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有些担忧。

“无碍,暂时还死不了。”凤章纵然一脸病容,但只这么倚靠在床头看向两人,还是让两人感受到了明显的压力。

“找你们过来,是因为朕有事要让你们帮朕去办。”

凤仪与唐溪对视一眼忙道:“皇上(皇兄)请说,我们就算肝脑涂地,亦会将皇上之事办妥。”

“这次朕的病只怕与端王脱不了干系,朕病之前曾因为紫瑶一事当面询问过端王,他虽然矢口否认,想来也是有所发觉了,所以才……”

听到凤章的话,凤仪一下子倒抽了口冷气,有些着恼道:“皇兄,你怎能这般冲动?你明明知道凤影那家伙对你和紫瑶本就心怀不轨,你这样冲动的质问他,他定然会紧张,估计跳墙的。”

凤章闻言却是一笑,看得凤仪越发气恼:“朕知道……可是小仪……你也是为人父母的人,应该能够体会到朕那时候的心情。”

凤仪浑身一僵,小仪,这是自打自己出阁之后,便再也不曾从凤章口中听到的称呼,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听到。

当即眼眶就红了,想起凤章的身体,更是忍不住垂下几滴泪来:“皇兄……”

凤章轻叹一声,伸手握住她的手道:“你我兄妹的感情一直很好,你虽然出阁多年,但这么多年从未与皇兄疏远过,现在朕能够信任的也只有你们二人了。”

“皇兄,皇妹知道,皇妹会尽力将瑶瑶送上皇位,不会让紫唐的一切落入奸人手中。”凤仪哽咽道。

凤章点了点头,续道:“那日昏迷之后,朕的身子每况愈下,但都不至于到昏迷不醒的地步,之所以这几日会昏迷是因为那天晚上,朕刚服下药正要入睡之时,宫中进了刺客。”

“刺客?”凤仪和唐溪一下子变了脸色。

凤章想起那日的情形也禁不住沉下了脸:“那日那刺客进来本是想要行刺与朕,好在外面的那些侍卫发现得早,方才没有命丧刺客刀下,可是打斗之中,朕身上的龙佩却是被那刺客……”

此话一出,两人尽皆变了脸色,他们又怎会不知于紫唐而言,龙佩无异于兵符,凤章将龙佩丢失,无异于……

“之后朕便昏迷了过去,拖了几日,如今刚一醒过来,想起此事便着急的将你们找了过来,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朕找你们的目的了吧?”凤章看着惊诧的模样,面容微凛道:“朕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帮着朕找到龙佩,若是不幸龙佩落入了端王的手中……”

凤仪与唐溪脸色都是一白,想来也是联想到了这个可能的后果,脸色当即有些难看。

“请皇上放心,臣这便去寻找龙佩下落。”

“嗯,有劳镇国公了。”凤章讲了这么些话却是有些累了。

唐溪先行离开,凤仪却是留了下来,踌躇的唤道:“哥哥。”

听到凤仪的轻唤,凤章也是怔了怔,自从两人分开之后,有多少年不曾听凤仪这般叫他了。

“小仪这是怎么了?”凤章抬头看了凤仪一眼,微微笑道。

“哥哥,你心里难过,在小仪面前不用强装欢笑。你已经见过那孩子了吧,她出宫了?”

凤章脸上的笑意微僵,终究还是没能在凤仪的面前继续装出笑容,轻叹一声道:“且不说吟荷与朕如何,孩子终究是无辜的。二十几年的空白,落得今日的下场,怪不得任何人。”

“皇兄……”凤仪看着凤章的侧脸,忽然觉得心一酸,险些垂下泪来,“当年皇兄也是不得已。”

“不管怎么样,伤害已经铸成,朕终究亏欠了她们母女两。不过有件事小仪说错了,朕并没有伤心,相反的朕很开心。吟荷和朕的女儿就这么好好地站在朕的面前,完好无缺,有个疼她的丈夫,有两个乖巧可爱的孩子,够了。”凤章长舒出一口气,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既然如此,皇兄还执意传位与她,皇兄该知道她并不喜欢这个皇位。”凤仪看着凤章却是有些不解,她看得出来苏紫瑶是真的无心帝位,既如此强逼她登上皇位,岂不是逼着她更恨自己吗?

“小仪,你该知晓,不管她承不承认,在所有人的眼中她都是朕唯一的女儿,紫唐独一无二的皇女,这个皇位唯一的顺位继承人。若是她没有登上这个位置,后来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一定不会放过她。这个世上最能够腐蚀人心的便是权利,朕这几年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能好好的保护好她们母子,辜负了她们,可是这有什么用?现在朕唯一的心愿便是保那孩子的周全,用朕最后的力气保她一声无虞。”

“可是紫瑶现在的夫君是沧月的皇帝,他有能力……”

“朕不信,纵然知道他真的很爱紫瑶,可是朕不能冒这个险,一旦紫唐与沧月势不两立的一日,谁能保证,他还能不顾一切的守护好紫瑶?江山美人自古有几个君王能做到两者兼得,又有哪个君王能够轻易舍弃江山只要美人,就算他自己愿意,他的百官愿意,他的臣民也不会答应。所以朕不能冒这个险,也不忍心让他们面对这样艰难的抉择。”

凤仪怔了怔,有些苦涩的问道:“皇兄其实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了当年你和皇嫂的影子,是吗?”所以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为他们铺路,更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被怨恨都要将人送上那个位子。

“朕亏欠她们母子的太多太多了,吟荷朕只能到九泉之下再行归还,至于紫瑶,只要为了她好,整个紫唐朕都可以倾囊相授。”

凤仪脸色微变,终于明白了凤章的目的,苏紫瑶若是即位便是紫唐的女皇,与龙诚璧的关系,势必会致使两国之间睦邻相交,更有甚者并为一国。

“哥哥,你怎么这么傻,这么傻……”紫唐当年不过一个小小国家,自从凤章接手之后,才慢慢强盛起来,凤章为此花费了多少心血,凤仪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现在,凤章却要亲自将这个好不容易治理的如此繁荣的国家拱手相让……

“朕不后悔。”凤章闭了闭眼,微微一笑,握着凤仪的手猛地一紧,低声恳求道,“小仪,皇兄知道自己时日无对,所以,帮帮皇兄,帮帮皇兄。”

凤仪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单手握着嘴唇哑声应道:“嗯,皇妹不惜一切都会帮着皇兄达成心愿。”

凤章得到了承诺,缓缓地松下了手上的力道,脸上亦挂上了一抹轻松地笑容。

不出苏紫瑶所料,第一场雪过后,端王明显有些按耐不住了,叶阳城中暗潮涌动,王城之中也是草木皆兵,一切的一切都在三日后,第一场雪落幕之时彻底打响。

这日,苏紫瑶刚准备进宫让蚕豆为凤章吸最后的一次毒血,忽听得外面喧哗异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其身便出了门,却不想还未走出山庄便见唐叶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小公主,快跟我们走。”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看到唐叶脸上难得的凝重,苏紫瑶脸色一沉,心中一惊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端王起兵造反了,现如今已经从外面开始攻城了,我们若是不尽快离开这里会被卷进去的。”

“端王起兵谋反了,这么快?”苏紫瑶双眸猛地一缩,却是没有想到,端王起兵的时间比他们料想的早了些。

“是啊,这几日已经隐隐有了端王按耐不住的感觉,可是我们都没想到,他找到了个联盟之人。”

“联盟之人?”苏紫瑶一怔,眼中更是浮上了几分讶异。

“千岚皇帝墨离殇。怕是从你从他那里逃离之后,两人就已经搭上了线,这几日我们都没有预料到我们在等着风岩人的同时,端王也在等待着千岚的人到来,如今我们的力量可有变得没有优势了,胜败一层五五之说。”

“墨离殇,他竟然真的……真的应了你的话和端王结盟了。”苏紫瑶禁不住向后退了一步,脸色煞白,她知道照墨离殇不肯吃亏的性子,定然是跟端王约定了某种协议,得到某种好处,而这个好处,十有**就是……自己!

“端王爷,为人臣子却做出这等谋逆之事,还勾结他国意图谋朝篡位,世子殿下助纣为孽,难道就不怕被世人所唾弃吗?”城门之上,一名守城将领一脸愤然的朝着城门下方带队的莫习凛高喊道。

“紫唐皇位有能者居之,义父文涛武略,身负惊世之才,是皇位的不二人选。如今凤章已经快死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现在缴械投降,投降一幅,义父还能念在你们这几年为紫唐做出的贡献,对你们法外开恩,否则……高将军,本世子一向敬重你英勇刚正,只要你愿意开城门,本世子定会在义父面前为你多加美言,功名利禄唾手可得,何乐而不为?”

“呸……你这谋逆之徒,本将誓不与你们同流合污,今日想进这个城门,除非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顽固不化。”莫习凛冷哼一声,扬了扬手。下一秒,号角声吹起,城门之上竟然也开始骚动了起来。

“报……”一声高喝,一个传令兵从城楼之下快速奔了上来,跪倒在守城将领的面前道:“将军,城楼之下出现一伙叛军,正往城楼之上杀来。”

“什么,竟然还有叛军混迹城内里应外合?你们带兵下去支援,今日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定不能让这些叛军进城中一步。”

“是。”

城门处硝烟已经弥漫开来,战火纷飞,厮杀声汇成了一片,不断有人浴血,更不断有人从高处跌落在也不能爬起。

苏紫瑶听着不远处的动静,双手交握,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掩藏住眼底的那分不忍。

忽的,马车猝然停下,苏紫瑶眉峰一拧,刚想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动静,忽听得一声熟悉的低笑声:“唐大公子这是准备去哪?”

苏紫瑶的手猛地一顿,双眸蓦地瞪大,凤影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城门处攻城呢?他在这里,那城门那里的人又是……

不得苏紫瑶多想,外面的唐叶已经应起了话:“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上王爷,怎么?王爷没带着兵士在城门处与世子一同攻城,跑到此处做什么?,莫不是想要招安在下?应该不是,在下的性情王爷了如指掌,定然知道在下说什么也不会与王爷同流合污。那就是来杀人灭口的?真没想到,在下的面子竟然这么大,劳烦王爷亲自出来追杀我,唉……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

唐叶兀自插科打诨,凤影却不准备再与他纠缠下去,双眸微眯,盯着那不再走动的马车冷笑道:“本王没有那个时间同你耍宝,这马车里面坐着的是紫瑶吧?”

唐叶脸上的笑意微僵,知晓凤影的目的,眼中已经浮上了几分防备,嘴上却道:“这紫瑶又是何人?我只知道我们紫唐的小公主名为叶瑶,却不知这紫瑶又是何人?王爷若想找小公主该到您的王府中去找,怎的倒找上我了?”

“不必与本王装傻,本王早该想到,那日凛儿告诉本王在叶阳城遇上你和车马。那个时候本王便在怀疑你突然出现在叶阳城中的目的,本以为你只是伺机想要窥探本王的计划,却不想从监视你的人那里得到了意外之喜。”

唐叶闻言不由得低咒一声,他就说怎么刚出了山庄便遇上了端王,感情自己身边被人布了眼线而不自知吗?大意了!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这马车之中的人是谁,刚才又何必问?王爷这是准备做什么?将我与真正的小公主一起灭了口以绝后患?”

凤影看着唐叶防备的模样微微一笑:“不,你灭口,而她本王另有安排。来人……”

凤影一声高喝,那些个跟随其后的将士们一下子全都冲了上来,见唐叶几人及马车团团包围。

唐叶等人面容冷峻,他们这里除了伪装的龙诚璧与晏怀雪,就只有十几个护卫,与这些常年征战沙场的精兵交手,并没有胜算。

唐叶等人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同一个信念,那便是无论如何,护苏紫瑶周全。

马车之中的苏紫瑶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能够感到外面的一触即发的紧张以及开始渗透到空气中的硝烟味,双手紧紧地握住眼前的车帘,听着心脏的跳动声。

就在几人紧张异常之际,事情再次发生了转变,飞奔而来的马队阵仗庞大。马蹄声震耳欲聋,能够听得出数量庞大。

唐叶及凤影听到动静不约而同的循声望去,正看到不远处烟尘滚滚,队伍汹涌而至。那高扬的紫红旗帜上面赫然写着各路藩王的封号以及紫唐的国号。

“是长公主,长公主带兵过来了。”唐叶在看清最前方领兵之人的容貌后,有些惊喜的喊道。

苏紫瑶蓦地抬起头,提起的心终于稍稍放了下来,轻舒出一口气来。

“凤影,你这个乱臣贼子,竟然兴兵造反,谋朝篡位,你这样置皇兄于何地?置紫唐皇室列祖列宗于何地?”凤仪一声白衣戎装,立于马上英姿煞爽,指着凤影就是一阵厉喝。

凤影对于这个时候看到凤仪没有半点惊讶,好似早早便已料到,只嘲讽的笑道:“风岩的皇后怎么跑到我紫唐来兴风作浪了?”

凤仪脸色微变,却立刻便恢复了镇定,冷道:“本宫虽为风岩的皇后,却到底留着紫唐皇室的血液,是紫唐的长公主,紫唐皇室有难,本宫焉有不管之理?”

“好一个焉有不管之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谁知道你不是趁着这次大乱想要为风岩分一杯羹?”凤影若有所指的看向凤仪身后那些风岩的援兵。

凤仪闻言脸色又是一沉,讽刺道:“不要把谁都想成你这样忘恩负义,置骨肉亲情与不顾,对亲兄弟尚且能够动手,现如今还恶人先告状,想要污蔑本宫。”

“亲兄弟?”凤影冷冷一笑:“你们何曾将本王当成亲兄弟,不要拿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搪塞本王,这些年来你们一心想要除掉本王真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吗?本王今日反他都是被你们逼的,让本王坐以待毙,本王又不是傻子。”

凤仪脸色微沉,却是没有反驳,倒是她身后同行的各路藩王一下子全都骚动了起来:“长公主不用与这等弑君犯上的乱臣贼子啰嗦,快些将他擒拿才是良策。”

“是啊是啊,跟这种人有什么好说的?”应和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凤影冷眼看着这些藩王这种时候落井下石,眼中划过一丝阴冷与嘲讽:“这些就是你找来的勤王之师?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勤王之师只听龙佩的号令,难不成皇上已经将龙佩交给了长公主保管?”

凤仪听到凤章提起龙佩,心下一抖,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猛地回想起那日她与唐溪的猜测,若真是如此……

凤章似乎对于凤仪蓦然失色的脸很是满意,慢悠悠的从袖中取出一样物事笑道:“不过正好,本王这里刚好有块玉佩,不妨请几位王爷好好看清楚之后再决定自己究竟该站在哪一边为好?”

“……是龙佩,端王手中的玉佩是龙佩!”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忽然高喊了一声,霎时那些原本叫嚣着要取凤影首级的王爷们便一下子全都变了脸色,面面相觑了起来。

“你……那个行刺皇兄的刺客果然是你的人,凤影,你弑兄犯上,天理难容。”凤仪愤怒的高喊道。

“这些话你还是留着去跟地狱里面的紫唐祖先们说吧,紫唐皇律,得龙凤佩者得天下,如今龙佩在本王手中,各路藩王唯龙佩马首是瞻,你们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究竟该效忠谁了?”

“……”众藩王对视几眼,竟然一下子全都倒戈相向,将利刃全都指向了凤仪等人。

“你们……”凤仪被百里逸护在身后,看着这些不过一瞬便失了心的藩王,急得红了眼。

“对不起,长公主,先祖有令,我们只听手执龙佩之人的号令,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长公主,你便不要挣扎了。本王会给你留个全尸送回风岩的,至于你皇兄也会很快的便到地下去陪你的。”

“你……”

“长公主……”唐叶望着形势忽然急转而下,脸色也是一变,咬了咬唇,眼底划过一丝不甘。

苏紫瑶咬了咬牙,终究是忍不住掀开了车帘从车上跑了出来,只是这个时候已经无人注意她了。

“瑶儿,你怎么下来了?”龙诚璧接住苏紫瑶有些诧异的问道。

苏紫瑶摇了摇头,听到外面这么大动静,我怎么能继续沉默下去,当务之急是快些救长公主和小七他们……“

”可是……“龙诚璧望着四面还包围着他们的护卫们,面上闪过一丝为难,如今他们自身都难保,又如何……

就在两队人马互相僵持之际,一道熟悉的轻笑声飘进了众人的耳中,伴随着淡淡的嘲讽:”不过是一块玉佩,就能让原本刀剑相向之人临阵倒戈,紫唐皇室的各路藩王原来也不过是一根根桥头草。“

”这个声音是……“苏紫瑶和龙诚璧对于这个声音都不陌生,闻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几分讶然。

下一秒,只听得叮的一声,一根银针飞快的插上了凤影手中的龙佩,在龙佩的中央处开始蔓延开一朵龟裂之花。不多时,只听得哗啦一声,凤影手中的玉佩竟然就这么碎成了好几片,不复完整。”

凤影瞪大眼睛看着掌心的碎片,脸色蓦地一沉,冷声道:“是谁?谁这般藏头露尾的,出来,竟然敢将本王的龙佩弄碎!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你的?”又是一声的轻笑声,众人只听得一阵衣袂翻飞的咧咧声响,下一秒,一抹艳色便出现在了苏紫瑶原本乘坐的马车上方。

红衣似火,马车上方的少年唇角含笑,眉宇间却是带着几分轻蔑:“你说紫唐皇室的龙佩是你的?那我手上的这块又是个什么东西?”

姬无颜长袖一摆,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上,阳光从玉佩之上穿射而过,直接在地面上映照出一条腾空巨龙。

原本静寂下来的藩王队伍一下子又喧哗了起来:“那才是龙佩,真正的龙佩,龙佩怎么会在那个少年的手里?那个少年究竟是谁?”

接踵而来的问题从众人口中传出,凤影盯着自己手上的碎片,以及姬无颜手中的龙佩,哪还有不明白的?

“你偷换了本王的龙佩。”

“呵呵,这话说得当真难听,这东西本就不是你的,何来偷之说?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姬无颜摆弄着指尖上的龙佩,微眯着眼看着凤影脸色大变,面上透露着几分愉悦。

“那是本王的东西,还不快归还本王。你们给本王上,把龙佩给本王抢回来。”凤影气急之下朝着那些藩王吼道。

姬无颜见状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刚才是谁说的,各路藩王只听龙佩之人的指令,如今龙佩在我的手上,你以为他们还会像刚才那般听从你的号令?”

姬无颜轻笑着望着凤影蓦地沉下的脸,转头看向那些藩王:“你们还不把这个乱臣贼子拿下?”

藩王们又是一阵迷茫,却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听谁的才好。

姬无颜双眸一眯:“看样子,我的话好像不太管用,得找个有用的才行。小师妹,看师兄多疼你,又赶回来救了你一命,连保命的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还不快接着?”说着竟是把龙佩一把丢给了马车下方的苏紫瑶。

苏紫瑶慌忙接住龙佩,有些讶然道:“二皇兄所说的去办事,就是去取这个龙佩?”

姬无颜摇了摇头,微微笑道:“不,准确的说,我现在还在办事之中。”

苏紫瑶怔了怔,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姬无颜话中的含义,已听得那些藩王之中传出了一两道声音:“那个女子又是何人?”

“长得同以前失踪的皇后好像。”

“听说皇上已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公主,难道这个人就是……”

“刚才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端王的兵围着那辆马车,那个女子就是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如果真是小公主的话,端王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

藩王们的说话声越来越大,凤影脸色青黑,凤仪却是被这忽然之间的转变再次惊到,直至百里逸拉了拉她才猛地反应过来,忙道:“没错,那边那名女子便是本宫皇兄失散多年的小公主,我紫唐的皇长女,皇位唯一的继承人。如今龙佩在她的手中,各位王爷,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凤仪的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给震了一下,短暂的死寂过后,有些人终于动了起来,将箭矢再次对上了凤影。

局势再一次发生改变,凤影脸色一沉,却并没有就这么放弃:“你们以为有了这些人的帮忙便已万无一失了吗?呵呵,告诉你们,本王也有后招。”

话音未落,只听得不远处又传来一阵热闹的马驰声,众人回头望去,竟是千岚的援军到了。

“凤影你勾结他国,危害我紫唐国民,定然失尽民心,纵然你登上了皇位又如何?你终究是做不长久的。”凤仪看着那群人,再次忍不住破口大骂了起来。

“随你怎么说,就许你带着人踏入紫唐,却不许本王与他国联盟。当真是笑话,今日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说着凤影转头看向苏紫瑶与姬无颜冷笑道,“竟然敢坏本王好事,今日本王定然取了你的性命。”

姬无颜冷冷一笑:“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姬无颜话音未落,忽听得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天空:“谁敢取我儿子的性命?”

姬无颜脸色微变,惊诧的循声望去:“娘亲……”

而凤影则是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也是浑身一震,不敢置信的抬头望着不远处带着人翩翩而来的白发女子。

苏紫瑶听到姬无颜的轻唤也是惊了惊,早知姬无颜有个娘亲,却一直不曾见过,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不远处翩然落下的女子与姬无颜有着一对相似的杏眸,一身深紫色长裙,肤色奇白,面容清丽,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却是她那头全白的长发。

“姬翎!”凤影怔怔的望着那面容没有丝毫改变的女子,不自觉的轻唤出对方的名字。

姬翎也就是姬无颜的娘亲听到他的呢喃,冷哼一声,嘲讽一笑:“原来王爷还记得我的名字,我还以为王爷早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姬翎略带了些讽刺的话语却是让几人都是一怔,苏紫瑶讶异的看着姬翎,心中升起了一团疑问:原来二师兄的娘亲竟是认识凤影的吗?

凤影被姬翎满是刺的话语弄得一怔,尔后慌忙解释道:“本王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

“没想到我还活着?呵呵,王爷是巴不得我死在那场大火里面吧,可惜的是我没有死,至今都还活得好好的。”

难得的,凤影出现了几分慌张:“本王不是那个意思,当年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当年的那件事情只是个意外,本王并没有想要害你的意思,更没有想过要辜负你……你听我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回来找你?你敢说你从来没有动过害我的心思?没有想过要辜负我?从你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女人,却骗着我嫁给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辜负了我!当年若非我趁着那场大火诈死,我怎么可能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我的孩子?”

嫁给他?苏紫瑶闻言又是一惊,这个女人曾经是凤影的妻子,端王妃?

苏紫瑶脑中猛地浮现出一样东西,当日自己在燕王府之时,姬无颜为了给素月脱罪,曾经说过他的娘亲曾经也是一位王妃。

王妃,王妃,姬无颜的娘亲是王妃,那姬无颜难道是……

苏紫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姬无颜,却见他低垂着头,额上的发在他的脸上照下了一层的阴影,根本让人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孩子?你有了孩子?”凤影同样诧异,尔后忽的想起刚才姬翎出现之时喊的话语,“他是你儿子,这么说……他是本王的儿子?”

莫习凛攻城不下,正掉头回来寻找凤影准备另觅良策,却听到了这个劲爆的消息,当即愣在了原地。

“你的儿子?哈哈哈哈,怎么可能是你的儿子?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从他出生到现在只有一个娘,从来没有什么爹,怎么会是你的儿子?”

凤影脸色一黑,却是按耐住自己的性子诱哄道:“姬翎,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这事事关重大,你在王府之中只爱过我一人,这孩子一定是我的,那个时候你应该告诉我的,如果我知道你怀了身孕,一定不会……”

“不会什么?不会离开我,不会那么对我?凤影,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这么的虚伪。”姬翎冷冷的笑了起来,“当年若是我告诉了你这个孩子的存在,以你的心狠手辣,未必做不出虎毒食子的事情。你现在之所以这么紧张这个孩子,不过是你这些年怎么风流都不曾生下一子半女,心里开始着急罢了。”

被姬翎说中心事,凤影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没有错,这些年不管他再怎么风流,都不曾留下半个子嗣,膝下虽有一个莫习凛,但到底不是亲生骨肉,而且他也知道莫习凛活不长,当年便是因此他才选了他,如今忽然知道自己竟然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他怎能不高兴?怎能不将他争取到自己这边?

凤影正恼着,凤仪那边却是终于想起了姬翎其人,惊呼道:“你难道是……姬翎姐姐?”

姬翎听到凤仪的声音,转头看去,朝着凤仪微微一笑道:“一别数十年,凤仪都长这么大了。”

“真的是姬翎姐姐,姬翎姐姐真的没死。”凤仪眼眶微红,姬翎原是紫唐相国爱女,与她感情甚笃,却因着与凤影一见钟情,而不顾她和相国的劝阻,毅然下嫁凤影,结果过了没多久,相国病逝,姬翎也在一场大火之中没了消息。

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凤仪也是,而且凤仪心中其实一直认定是凤影害死了姬翎,所以她之所以那么讨厌凤影,凤影对他们兄妹的敌意是一个原因,姬翎的死也是另一个原因,现如今这个自己以为早已逝去的好姐妹竟然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怎能让她不激动。

“母后,现在可不是叙旧的时候。”百里逸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千岚兵士,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对对对,姬翎姐姐……”凤仪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轻唤道。

“放心,今日我是来与他了结恩怨的,自然站在你们这边。”姬翎说着却是朝着姬无颜招了招手。

姬无颜面色微沉,伸手将苏紫瑶一推,将她推进龙诚璧的怀里冷道:“端王和墨离殇的军队已经开始攻城,各路藩王和风岩援兵虽然已到,但是还是不能完全压制。形势危急,现在只要紫唐王这个时候能够出面,紫唐军队势必能够军心大振,端王谋反大罪也能够迅速定下,当务之急是要带着瑶瑶快些进宫去找紫唐王。”

龙诚璧接住苏紫瑶听着姬无颜的话语愣了下,尔后脸色一凛,朝着他点了点头。

姬无颜没再说什么朝着姬翎走了过去,凤影听着姬翎与凤仪的对话,脸色越发难看,声音好似浸透于冰凌之中般:“姬翎,你当真要与本王为敌?”

姬翎嘲讽般的笑了:“从那场大火起,你我注定是敌人。”

语毕,两军已经开始兵戎相见,剑光刀光交织成了一片,血液喷溅而出,在地上画出了一道痕迹,烟尘四起。

混乱之中,龙诚璧与晏怀雪一人抓着苏紫瑶的一只手臂,带着她飞出了重围,直接夺过来往之人的骏马,跟着突出重围的唐叶策马朝着王城皇宫奔去。

走了一段路途,苏紫瑶方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在人群中厮杀的百里逸与姬无颜,尔后咬了咬唇,一狠心,一扬马鞭又加了些速度,直至再也看不到身后的人们。

王城之中这个时候也是混乱异常,一路上随处可见两军厮杀,苏紫瑶几人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只知冲破一切障碍向前跑去。

唐溪已经换上了一身戎装,端坐在马身之上,就在宫门口等候着几人,却迟迟不见几人到来,料想是出了事情,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轻举妄动,只得一脸担忧的在宫门口打转。

及至听到马蹄声,转头看到苏紫瑶等人的身影才算是松了口气。

“小公主,你可算是来了。”唐溪慌忙迎了上去,对着苏紫瑶笑道。

苏紫瑶面沉似水,低声问道:“宫里面情况如何?”

“宫内暂时还没有动静,臣已经让人好好守在皇上身边,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趁着混乱伤害皇上,小公主放心。”

“嗯。”苏紫瑶点了点头,低声道,“进宫吧。”

宫内的那些眼线本来不除只是因为不想打草惊蛇,一开始并没有将他们去除,但端王如今已经开始反叛,故而那些人在唐溪接到消息之时便已经让宫内监视着那些人的侍卫们将他们一网成擒,故而这次苏紫瑶几人不再是通过密道进的宫,而是策马入的宫。

苏紫瑶等人赶到王殿之时,康海早早便在外面等着,看到几人出现也是一番惊喜:“小公主您可算是来了,皇上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苏紫瑶闻言顿了顿,凤章身子日渐虚弱,这几日帮他吸毒之时大多数时间都在昏昏欲睡与清醒之间徘徊,很少有真正清醒的时候,没想到今日……

苏紫瑶的脑中蓦地传出一个词来——回光返照。思及此,苏紫瑶脸色微变,快步走进了房内。

果不其然,病榻之上的男人相比起前几日虚弱不堪的模样竟是多了几分生气,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苏紫瑶看着他这样却是一点喜悦的神色都没有,眉宇之间反倒浮上了几分凝重。

“你来了。”凤章朝着苏紫瑶微微一笑。

苏紫瑶看着他的笑容不知为何忽然觉得有些难受,喉咙处像是卡了什么东西一般,很不舒服。

“嗯。”说不出话来,索性便冷淡回应,苏紫瑶拉过他的手,垂下头去,不想再看他那满溢着温情的目光,却也因此错过了对方眼中一闪而逝的苦涩。

蚕豆爬上了凤章的脖颈开始吸血,凤章的目光却久久的缠绕在苏紫瑶的身上,不曾离开。

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直至……

“紫瑶,这个皇位……”

“我不想要,”苏紫瑶似要掩饰什么一般,急切的打断凤章的话语。

凤章愣了愣,却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失落,反倒有些开心:“紫瑶,其实你真的一点都不像吟荷。”

苏紫瑶浑身一抖,抬头狠狠的瞪了凤章一言,这个男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自己的身份?

凤章却没有理会苏紫瑶恼怒,略带了几分怀念道:“当年我遇上吟荷的时候,还只是太子,在灯会上面第一眼看到你娘,就想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温婉动人的女子,就好似误堕凡尘的仙女,当时我就在想这样的女子纵然不能为我所有,我也愿意护她一世。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凤章也喜欢你娘,并且纠缠着你娘不放,脑袋一热我便跑去同父皇母后说起了要纳你娘为太子妃。可是……”

“可是?”苏紫瑶挑了挑眉。

“可是等父皇下旨之后,我怕了。你娘不是那种爱慕名利权势之人,而我却用权势绑住了你娘,我担心害怕她将我看成那些想要将她独占的登徒子一般,可是那天……大婚的那天,掀开你娘盖头的那一瞬,我欣喜若狂,因为我在你娘的眼中也看到了同我一样的感情,原来那次的灯会,不只让我爱上你娘,也让你娘爱上了我。后来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理所当然,我和你娘婚后一直很幸福,那段日子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长……”

凤章像是想起了什么,一开始怀念过往的温柔神情褪去换成了几分苦涩的自嘲:“父皇年事已高,一场大雪过后,撒手而去,我不得不卷入皇位之争,在皇叔与几位皇兄皇弟见周旋,那段日子惊醒动魄,可是你娘却从未放弃过我。后来我终于顺利继承了皇位,以为我和你娘终于能够过上顺心的日子,却没有想到身处在这个位子之上,所要舍弃的东西更多。”

苏紫瑶自觉得嗓子之中弥漫开了几分苦涩,哑声问道:“所以,你就舍弃了我娘?”

凤章浑身一颤,略带了几分悲恸道:“当年之事你都已经听小仪说过了吧。”

苏紫瑶沉默不语,凤章唇边自嘲愈甚:“没错,当年听到母后说起你娘与端王有染一事,我确实很是痛心,所以才一怒之下答应了母后选妃的提议,当时我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我为了你娘顶住了那么多的压力,舍弃了那么多的东西,你娘却……可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你娘竟然有了你。我从没有想过要舍弃你娘,最后却终究伤了她的心,让她带着你伤心离去。是我欠了你们母女两。”

苏紫瑶沉默不语,眼中却是浮上了几道冰凌。

“看到叶瑶那个丫头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我真的以为是吟荷回来了。可是很快的我就知道不是了,你娘虽然看着谦柔,却十分有主见,她教养出来的女儿不会是那样一个只知道模仿她,一味的可怜求同情的女子。所以我知道不是她,而你,从小仪告诉我,你不愿意见我,甚至于恨我,以及在风岩对她说的那些话之后,纵然不曾见过你,我也分外肯定,没有错,你就是我跟吟荷的孩子,独一无二的。”

“够了,你如果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对你改观你就大错特错了。”苏紫瑶忍受不住的高喝一声,打断凤章的话语。

凤章却不在意,微微地笑了起来:“紫瑶,这个皇位,你不要也得要,这是你不能推卸的责任。”

苏紫瑶懒得再跟凤章纠缠,冷笑一声,取下吸了毒已经彻底变成墨色,奄奄一息的蚕豆转身离去。

“紫瑶,只有真正强大,能够站在顶端的人才有资格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才有能力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凤章的高喝让苏紫瑶前进的脚步顿了顿,低低一笑:“站在顶端?你不是也站在顶端了吗?可是你得到了什么你想要的东西?”

“……”凤章哑然。

“你刚才说,你听到我娘与凤影私通的消息,失了理智,觉得她对不起你对她的感情,对不起你为了她顶住的那些压力。可是……你有没有发现,你连夫妻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曾给过她,凭什么让她回报你什么?而且……”

苏紫瑶转头看向凤章蓦地煞白的脸,冷笑道:“你有没有发现,你一开始将我娘当做九天仙子,不可亵渎,说要默默守护着她一辈子,可是后来却开始抱怨了……抱怨她不体谅你,抱怨她没有对你付出与你对她付出相同的感情,你想要回报了。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只默默付出,你想要回报了。一开始你是把我娘放在了很高的地位,宠她,爱她,怜她,可是后来呢?你开始把她往下挪了,挪到了比你要低的地方。不管是开始还是最后你都不曾将我娘放在与你同等的地方,而这对于相爱的两个人,你认为公平吗?”

凤章的脸色微变,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一下子又变得苍白如纸,怔怔的望着对面冷笑着盯着自己的女子。

“你知道我最怨恨的是你的什么吗?不是你为了朝堂为了帝位举棋不定,而是你将我娘捧到了最高处又狠狠的将她摔了下来,那样的感觉真的很痛,你知道吗?如果一开始无法保护她一世安好,为什么当初要去招惹她?凤章……你就是个懦夫!”

苏紫瑶低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下凤章一人麻木着脸半坐在病榻之上,片刻之后才好似惊醒一般,低低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这么跌了下来,原来自己的错误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活了这么多年,他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看得通透,又或者其实他心里一直明白,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走出内殿,苏紫瑶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看着掌心处已经渐渐失去生息,一点一点死去,却还是不断地蹭着自己掌心,好似在安慰自己的蚕豆,不知为何,泪水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

“瑶儿……”龙诚璧走到苏紫瑶的身边,将苏紫瑶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轻柔的为她拍着背。

“蚕豆要不行了。”苏紫瑶哽咽道,“蚕豆最喜欢豆沙和汤圆,可是我连让他们见最后一面都做不到,是我舍弃了它,是我害死了它。”

龙诚璧紧紧地抱住苏紫瑶,他知道这只蛊物在别人的眼中或许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虫子,乃至只是一样用来自保的兵器,但是在苏紫瑶的心里,这只蛊物却是陪伴她多年的玩伴、朋友、乃至孩子。

“它不会怪你的。”龙诚璧柔声安慰着苏紫瑶,眉峰微拧,却是对这样只能无力的看着苏紫瑶伤心而束手无策有些介怀。

“咦?”苏紫瑶忽的发出一声惊呼,龙诚璧慌忙低头望去,却是怔了怔。

连动弹都开始有些艰难的蚕豆边上,一只金色的小东西扇动着翅膀,不断地围着它打转,好似同它说着什么,几个拉回之后,那燕蝶蛊竟是扇动着翅膀,伸处细小的手,抱住蚕豆的身躯,一下子将它从苏紫瑶的掌心抱了起来,飞到半空中。

“蚕豆,燕蝶……”苏紫瑶怔怔的看着这两只爱蛊,看着它们在自己的面前转了两圈,像是在同自己告别,最后在苏紫瑶的注视下,燕蝶扇动着翅膀,带着蚕豆悠悠的离开了。

“瑶儿,它们……”龙诚璧伸手想要将那两只蛊物抓回,却被苏紫瑶伸手拦住。

苏紫瑶摇了摇头,看着两只蛊物消失的方向,眼中满是不舍与……欣慰:“或许……这样最好,它们本就是一茧所生,如今也该是一块离开了。”

龙诚璧怔了怔,握住苏紫瑶有些微凉的手,低声承诺道:“瑶儿,你还有我。”

苏紫瑶轻应了一声,听着越来越近的战火声,呢喃道:“我不想……不想再有人离我而去了。”

龙诚璧闭了闭眼,轻声道:“嗯,我知道,很快,很快就会结束了。”

“嗯……”

端王兵临城下,得了墨离殇千岚精兵的帮助,势如破竹。紫唐这边虽然有勤王之师和风岩兵士的支援,却到底力有不殆,一番激战下来,却是开始有些心力不继,尤其是在听到凤影的高喝。

“凤章重病在床,奄奄一息,至唐王朝气数已尽。一个小女娃何以成大器?识相的就赶紧束手就擒,本王还能饶了你们的性命。”

凤影的呐喊成功让紫唐这边的军心开始发生了几分动荡,凤仪心道一声不好,忙高喊道:“皇兄无事,不要听这等贼子造谣动摇军心,使他称心如意。”

“造谣?”凤影的眼中划过一抹暗嘲,“究竟是不是造谣,请凤章出来一看便知,怎么?不敢吗?本王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凤章却到现在都还没露过一个脸,未免太过不合情理了,难不成是贪生怕死当起了缩头乌龟?”

明知凤章此言是激将法,凤仪还是忍不住生气,深吸一口气才稳定心神道:“皇兄此乃权宜之计,出现在这里与你对峙只会失了他的身份。”

“说白了还不就是贪生怕死,何必说得这般好听?”眼见着凤仪身后的那些藩王已经窃窃私语,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凤影再一次嗤笑道。

“是谁说朕贪生怕死?”

忽的一声高喝对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登时一喜一悲。

凤影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个时候还能听到这个声音,而凤仪则是大喜过望,惊喜的转头唤道:“皇兄。”

“本来是不想来的,可是有些人说话委实难听,逼得朕不得不出来露一露面,省得有人中伤诋毁朕。”凤影策马一步步的走到了城门之下,他的身后苏紫瑶等人亦步亦趋的跟着。

“皇上……是皇上,皇上平安无事!”紫唐军原本日渐萎靡的势气因着凤影的出现一下子再次活跃了起来。

“你……你……怎么可能?”凤影不敢置信的看着好似毫发无伤的凤章,眼中满是怨愤。

“朕?朕怎么了?皇弟,你不是说朕病入膏肓,无法起身了吗?朕现在就好好的站在你面前,你可还满意?”凤章目露讽刺的问道。

凤影的失态不过一瞬:“没想到你的命竟然这么大,连千日醉都治不了你。”

凤章闻言双眸猛地一凛,冷声道:“当真是你下的毒,为什么?就为了这个皇位,你竟然就能够毁了你我的骨肉亲情,弑兄造反?”

凤影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难道不应该吗?那个位子凭什么你做得,本王便做不得。从小到大,本王什么都不输给你,却什么都不曾得到,想要的东西全都被你夺去,先是吟荷,后是皇位。父皇为何就这般偏心?”

凤影的眼中弥漫开几分疯狂:“同样都是儿子,就因为你的母妃得宠,所以从小到大你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太子之位是你的,皇位也是你的,可是本王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人耻笑,被人踩在脚底,就连名字都取得比人低一等,凤影……哈哈哈,你知道本王有多恨自己的这个名字吗?影子,于父皇而言,纵然我母后母家再显赫,我这个儿子在他眼中不过只是你的影子,皇帝权势之下的一个影子。甚至只要轻举妄动都要被警告不要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种感觉你能体会吗?”

凤章看着凤影扭曲的脸,面沉似水。

凤影继续冷笑道:“不过这些都会在今日颠覆了,那个位子你坐得太久了,也该退下来让别人来坐坐了。”

凤章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无波无澜的回了一句:“纵然朕的位子要让给别人来坐,那个人也不会是你。”

凤影双眸危险的眯了起来,转头看向凤章身后的苏紫瑶笑道:“你是想告诉本王你的皇位想要传给你的女儿吗?哈哈哈,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只可惜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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